第 350章 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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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到這一世的故事時,易知玉的情緒已能漸漸平靜。
    她娓娓道來這一世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次與惡人的周旋與反擊,語氣雖淡,卻透著曆經滄桑後的堅韌。
    其實,當易知玉講到“嫁入侯府高門被磋磨”時,沈雲舟便隱約猜到她說的或許就是自己的故事。
    待聽到“那女子的夫君剿匪回城路上遭遇意外”時,他心中已再無疑問。
    易知玉講述的正是她自己,是她上一世親身經曆的苦難!
    聽著她訴說上一世的種種遭遇,沈雲舟眼中滿是痛楚。
    他的眼眶漸漸發紅,胸口像是被什麽狠狠揪住。
    他早知道若自己離世,易知玉的日子定不會好過,卻萬萬沒想到竟會淒慘至此。
    娘家父母、兄弟、嫂嫂、侄子,無一人善終;
    他們的一雙兒女,竟也遭人毒手,死得那般淒慘!
    當感受到懷中人兒止不住的輕顫時,他終於克製不住地收緊雙臂,將易知玉更深地擁入懷中,仿佛要將她從前世那些苦痛中徹底隔絕開來。
    待易知玉將兩世的故事全部講完,沈雲舟已是雙目通紅,臉上寫滿了痛苦與悔恨。
    他緊緊抱著她,眼中滿是心疼與自責——
    心疼她上一世活得如此艱難,經曆這般非人的折磨;
    更自責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恨自己為何沒能保護好她,讓她獨自承受了這麽多……
    講述完一切的易知玉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
    片刻後,她緩緩睜開雙眼,抬眸望向沈雲舟,聲音因哭泣而帶著幾分嘶啞:
    "沈雲舟,若我說……方才那個故事裏的女子就是我,你……可願意相信?"
    對上她通紅的雙眸,沈雲舟眼中的疼惜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伸手輕撫她猶帶淚痕的臉頰,嗓音也因情緒激動而變得低沉沙啞:
    "我信。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說完這句,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愧疚,聲音裏滿是痛楚:
    "都怪我……是我沒有護好你!若不是我,你不會受這麽多苦,都是我連累了你,都是我的錯!"
    話音未落,他竟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
    就在他欲要再次動手時,易知玉急忙握住他的手腕:
    "沈雲舟,別這樣!"
    沈雲舟卻仍陷在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
    "若不是我,你和易家不會落得那般結局……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不,不該怪你!"
    易知玉雙手緊緊攥住他的手掌,目光堅定而溫柔,
    "那些都是惡人犯下的罪孽,你為何要攬到自己身上?你明明也是受害者,不是嗎?"
    她輕輕捧住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自責,更不是要你把過錯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易知玉頓了頓,聲音漸漸柔和:
    "今日清晨,你不是問我為何從不鬧脾氣,為何從不質問你,為何對若寧郡主的事似乎毫不在意嗎?"
    她的指尖輕撫過他微紅的臉頰,眼中漾開一抹溫存:
    "我並非不在意……隻是因為我已經了解你和若寧郡主的為人,更因為——我始終相信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說罷,易知玉便將上一世若寧郡主的事細細道來。
    那三年後才舉辦的賞花宴,郡主給她顏麵特地邀請了她出席;
    而宴會上出了變故時,是若寧郡主一次次為她說話求情。
    她也講述了若寧郡主最後的淒涼結局,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惋惜。
    “我深知你與若寧郡主都是光風霽月之人,所以這一世,我毫不猶豫地相信你們。既然心中篤定,又為何要無端質問,平白鬧出風波呢?”
    聽著易知玉講述前世賞花宴上的遭遇與若寧郡主的結局,沈雲舟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他既心疼易知玉曾在宴會上受盡委屈,又為若寧郡主最後的悲慘命運感到痛心。
    而當聽到易知玉說出“毫不猶豫地相信你們”時,他心頭猛地一顫,一股暖流悄然湧上。
    原來她的不過問,不是不在意,而是源於這份堅定的信任。
    易知玉見他神色稍緩,便輕輕放下捧著他臉頰的手,指尖在他肩頭停留片刻,才繼續溫聲開口:
    “還有前幾日你對我剖白心意的事……我知道你因我當時的倉皇逃離而難過,更因我未能回應你的情意而傷心,這才日日宿在京樓,不願回家。”
    沈雲舟微微一怔,眼底掠過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自己這些時日的輾轉反側、刻意回避,竟都被她看得如此分明。
    易知玉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積蓄足夠的勇氣,才將心底最深處的話娓娓道來:
    “沈雲舟,我上一世受盡煎熬,遭人磋磨,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刀。這一世重生以來,我如同驚弓之鳥,無時無刻不敢放鬆警惕,日日提防著暗處的冷箭會射向我的家人和孩子。在這樣的重壓下,我哪裏還敢奢求其他?更不敢放任自己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曆經滄桑後的清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歲月深處打撈出來的珍珠:
    “至於對你……因我一直以為你心中另有他人,自然不敢輕易敞開心扉。既然知曉你心有所屬,若我還放任自己愛上你,豈不是自尋煩惱?所以我刻意收斂心意,不過是為了自我保護罷了。”
    她抬起眼眸,坦然望進他眼底,那目光清澈如秋水,卻讓沈雲舟的心緩緩沉下:
    “這些日子以來,我確實隻是恪守為人妻子的本分,與你相敬如賓。其中無關情愛,也……未曾生出半分男女之情。”
    這番坦白的言語讓沈雲舟眸光一暗,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明白易知玉從始至終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更理解她在重重壓力下不得不步步為營的艱難。
    可當親耳聽到她說“未曾生出半分男女之情”時,他的心還是像被狠狠揪住般,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就在這陣痛楚尚未平息時,易知玉卻再次開口。
    這一次,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柔軟,
    “那麽,沈雲舟,你願意……給我些時間,讓我重新調整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