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6章 小翠的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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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臉上卻仍凝著一層憂色,遲疑道:
    “二夫人方才雖說不會怪罪,可奴婢總覺得……她心裏未必真能毫無芥蒂。況且近來您與二夫人之間……確實生了諸多不快。奴婢是怕,她不會如此輕易便答應與您一同外出的。”
    小翠這話像是戳著了某處,沈月柔臉色倏地一沉,說話的語氣也拔高了幾分:
    “‘諸多不快’?你這話說得未免太誇大其詞了些!是,上回我是不慎牽連了她,可最後不也沒真讓她吃虧嗎?再說了,那本就是張氏在背後逼我行事,說到底,我又何嚐情願?這賬怎能算到我頭上!”
    小翠見她動氣,心中有些慌,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些,卻未退縮,反而將壓在心頭的疑慮一股腦倒了出來:
    “小姐,奴婢鬥膽多說一句……您不覺得上次那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嗎?老夫人與您分明已將局布好,隻待引二夫人入甕便可成事。可結果呢?不僅事未成,反倒將太子殿下、侯爺、二爺全都驚動了過來。他們不僅當場揭穿了計劃,更反過來讓秦家看清了全部真相……奴婢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不像是巧合。倒像是……咱們在算計別人,卻早被別人將計就計,反擺了一道。”
    沈月柔聽罷,卻隻嗤笑一聲,滿臉不以為然:
    “你把她說得倒像個能掐會算的精明人!她易知玉哪有那樣的心機和腦子,能布下這等反轉之局?”
    “可是小姐,”
    小翠有些急了,語速也不禁加快,
    “二夫人近來的行事,當真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尤其是生下昭昭小姐之後,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便說前次,她趁著您正在相看人家的要緊關口,跑去老夫人跟前哭訴多年未領月例之事,硬是逼得老夫人不僅補足了銀子,還生生攪黃了您與秦家的婚事。若不是她當時鬧那麽一場,您的親事早就順順當當成了,又何來後麵這許多波折?”
    “什麽?”
    沈月柔動作一滯,眼底掠過一絲真實的茫然,
    “還有這樣的事?”
    小翠見她這般反應,臉上不由浮起困惑之色:
    “小姐……您不記得了麽?就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呀。少夫人當時當著秦家夫人的麵,直言您送往秦家的那些禮,其實都是她出的銀子,讓您……讓您當場好生難堪。”
    她頓了頓,見沈月柔仍蹙眉不語,便又低聲補充道:
    “自那之後,少夫人便再也沒為您添置過任何物件,連尋常的往來也斷了。就是從那時起,您與她的關係急轉直下。她不僅不準您再踏入她的院子半步,平日碰見了,也是冷臉相對,再沒給過半分好顏色。”
    這番話讓沈月柔臉上那層慣常的倨傲出現了裂痕,她怔了怔,流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情:
    “……竟有這等事?”
    “是呀,”
    小翠越發疑惑,聲音也放輕了些,
    “這才過去沒多久,小姐您……怎的好像全不記得了似的?”
    “不記得”三個字像一根細針,輕輕紮了沈月柔一下。
    她神色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隨即眉頭蹙得更緊,抬手按了按額角,語氣裏摻進幾分刻意的疲憊與含糊:
    “我頭上回傷得重,許多事都模模糊糊的……你方才說的這幾樁,我確實沒什麽印象。許是還要些時日才能慢慢回想起來罷。”
    小翠露出恍然的神情,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奴婢就說總覺得小姐近來有些地方說不出的不同,原來是因為傷勢未愈的緣故。”
    這話音剛落,沈月柔眸底倏地滑過一道冷光。
    她極快地垂了眼睫,將那瞬間的情緒掩得滴水不漏,再抬眼時,臉上已恢複如常,隻語氣裏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審慎:
    “那你便仔細同我說說——易知玉行事變得如此厲害,與我關係惡化,這中間……還發生過些什麽?”
    小翠低頭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回憶的細碎波瀾:
    “自打昭昭小姐出生以來,這府裏便接二連三地出事。小姐出生那日,二夫人所居的主屋走了水,燒得一片狼藉。二夫人為了修繕銀錢的事,徑直鬧到了老夫人跟前……連帶著,把您那樁眼看就要成的親事,也攪亂了。”
    她抬眼悄悄看了看沈月柔的臉色,才繼續道:
    “小姐您一直心心念念要嫁入秦家,那時老夫人與秦家幾乎已要將親事定下。偏生那日秦家女眷過府敘話,正談到緊要處,二夫人便闖了進來——她當眾哭訴府中克扣月例、不肯撥錢修屋,還將您贈予秦家的那些禮,樁樁件件都說是她掏的銀子……字字如刀,紮得人下不來台。後來,她三言兩語又激得您當場發了怒,秦家女眷看在眼裏,對您的印象便一落千丈。好好的一門親,就這麽……被她鬧散了。”
    小翠歎了口氣,聲線壓得更低:
    “這還不算完。沒過幾日,廚房與庫房竟也接連起火。庫房那把火,本是咱們意料之中——老夫人與您眼見二夫人平白得了上萬兩銀子,心中不忿,這才想趁她不在,搬空庫房後放火毀跡。誰知東西才搬完、火剛點起,她那頭的廚房竟也著了……結果庫房沒燒幹淨,反倒引來了眾人,這庫房被盜之事便當場就敗露了。”
    “這便罷了。那晚二爺偏偏也回來了,得知事情之後後立刻報了官,將失竊物品一一登記在冊。咱們手裏那些東西,至此再也脫不了手。”
    “變賣不成,老夫人隻得將物件暫且藏在佛堂。後來有一晚,她借口讓二夫人去抄經,將人引到佛堂……誰想佛堂竟也起了火。二夫人險些葬身火海,而那些藏在裏頭的、從她庫房搬來的寶貝,也一並燒成了灰燼。”
    “老夫人本想借此斥責二夫人不慎,可二爺卻一心護著她,為此還與老夫人爭執起來……自那之後,府裏的天,便漸漸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