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 章 做朋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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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輕快,帶著幾分自嘲的俏皮:
“這般深思熟慮——其實也就是怕到時候出了差錯會丟人——所以,我還是覺得,將母親這位經驗老到的醫者,與她最器重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大師姐請來,更為穩妥。”
“否則啊,”
她眼波一轉,笑意盈盈,
“這等功勞,我早一個人悄悄攬下了,哪還會勞動她們二位?”
這番玩笑般的話語,頓時衝淡了席間過於鄭重的氣氛,眾人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蕭若寧聽出她話中刻意的輕描淡寫,心知她是不願自己背上過重的恩情包袱,隻盼能以尋常心相待。
這份體貼,讓蕭若寧心頭暖意更濃。
她微微挑眉,望向易知玉,話音裏帶著一絲狡黠:
“沈夫人方才有一句話,我聽著卻覺得有些不對。”
易知玉偏了偏頭,麵露疑惑:
“哦?哪一句不對?”
蕭若寧眼中笑意清亮:
“夫人說——‘在座的都是他沈雲舟的摯友’。可我覺得……這話說得不對。”
她頓了頓,見易知玉仍怔然望著自己,才緩緩接道:
“應該說,‘大家,都是朋友’,才對。”
話音落下,易知玉先是一愣,隨即眼角彎起,笑意如春風漾開。
一旁的蕭永嘉早已按捺不住,連連點頭:
“正是正是!該說‘大家都是朋友’——我們和你,我們所有人,本就是朋友!”
蕭若寧凝望著易知玉,聲音輕柔卻清晰:
“不知沈夫人……可願與我和永嘉,交個朋友?”
她眼含笑意,又輕輕補了一句:
“隻關乎我們三人,與他們無關。”
這一問,問得簡單,卻似推開了一扇門,門外是天高地闊,雲淡風輕。
見蕭若寧目光清澈,神色誠摯如斯,易知玉不由莞爾,輕聲道:
“郡主這話可說得不對——咱們三人,如今不早已是朋友了麽?”
話音落下,三人相視而笑,那笑意如春風拂過水麵,漾開層層暖漪。
蕭永嘉最先按捺不住,撫掌歡聲道:
“太好了!那往後咱們可就是正正經經的朋友了!我和若寧若是約你出來遊玩,你可不許推脫哦~”
易知玉眼含笑意,頷首應道:
“那是自然。既是朋友相邀,我定當赴約——何況我也向來愛出門走走,看看熱鬧。”
蕭永嘉又湊近些,語調輕快:
“既成了朋友,便別再‘公主’、‘郡主’地喚了,聽著多生分!往後就叫我永嘉,喚她若寧,可好?”
易知玉見她說得坦率,也不再拘禮,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好,永嘉。”
她轉眸望向蕭若寧,聲音柔和:
“若寧。”
蕭若寧眼尾漾開淺淺笑紋,溫聲道:
“那往後……我們便喚你知玉,可好?”
“好。”
一字應下,三人再度笑開。
那笑聲清朗明澈,仿佛能將屋梁上積年的塵灰都拂亮幾分。
易知玉身側的沈雲舟一直靜靜執杯啜飲,此時見妻子與若寧、永嘉言笑晏晏、相處融洽,唇角不由微微揚起。
他原還暗忖,因著自己這層身份,或許會讓性情本皆不錯的三人,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疏離。
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他忍不住側目望向易知玉——光在她頰邊染上暖色,笑意自眼底流淌至眉梢,那般坦蕩而明亮。
沈雲舟眸色漸深,神情中添了更多柔軟與欣賞。
今日這番光景,確在他意料之外。
可那意外也隻停留了片刻——他的知玉這般好,如清風朗月,如溫玉生輝,又有誰會不願與她為友呢?
想到此處,沈雲舟心頭愈暖,又自斟了一杯酒,正欲飲下,卻覺對麵有兩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抬眼望去,果然見蕭祁與李長卿正一臉玩味地瞧著他,眼中俱是揶揄笑意。
見他看來,二人同時舉杯,遙遙一敬。
沈雲舟唇角弧度更深,亦抬手回敬,三人隔空對飲,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此,廳堂中最後那點若有似無的拘謹與客套,也如春冰消融,徹底化作融融暖意,滿室生歡。
幾番言談往來,蕭若寧與蕭永嘉對雲氏的稱呼也悄然變了——從“神醫”到“易夫人”,再到此刻自然而然的“雲姨”,親近之意,層層遞進。
蕭永嘉更是徹底放開了性子,好奇心如雀兒撲棱棱地飛出來,什麽問題都敢問。
她轉向雲氏身側一直安靜用膳的雲清秋,眼眸亮晶晶的:
“誒,雲大師姐——你和雲姨同姓,莫非是雲姨的侄女,或是本家親戚?”
雲清秋沒料到蕭永嘉忽然喚她,還叫得這般熱絡,微微一怔,隨即放下筷子,端正答道:
“回公主,我同師傅並無血緣之親。隻是隨了師傅的姓。”
蕭永嘉“哦”了一聲,好奇更濃:
“那你為何跟著師傅姓呀?是師門規矩麽?‘清秋’這名字是本名,還是入門後另取的?”
雲清秋輕輕搖頭:
“並非規矩,亦非本名。我自記事起,便不知父母是誰,也不知自己原姓什麽。師傅收養我後,便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這話一出,蕭永嘉神情頓時一僵,眼底掠過一絲懊惱——沒想到隨口一問,竟觸及旁人身世之憾。
她連忙擺手,語氣歉然:
“原是這樣……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這般唐突追問的。真是……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雲清秋麵色卻依舊平靜,未見波瀾,隻溫聲道:
“無妨。正因不知父母是誰,亦不知自己從何處來,反倒……談不上多傷心。況且師傅待我如親生,從未讓我吃過什麽苦。公主不必掛懷。”
她話音落得輕,卻似薄霧消散於晨光之中,無怨無憾,隻有一片澄明。
可雲清秋這般雲淡風輕的語調,與那平靜無瀾的神情,反叫蕭永嘉心頭歉意更深。
她暗惱自己口無遮攔,偏提人家身世之憾,還要對方強抑情緒、反過來寬慰自己。
一旁的易知玉瞧出蕭永嘉眉眼間那抹不安,溫聲插話道:
“永嘉你不必多想。大師姐方才所言,確是心中真實所想,並非為了安慰你才這般說。她性子向來沉穩,不善外露情緒,麵上瞧著嚴肅些,卻不是不高興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