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施坤率先看見了霍閆。
    8點鍾，自家堂主像是尊門神站在房間門口，周身籠罩在一股沉寂的暗色之中。
    春風一度，結束的這麽早？
    施坤第二眼看過去，又看見了一地的煙頭。
    “老大？”
    暴君抬眼，最淩冽的凶意毫無保留的朝著施坤刮了過去！
    施坤被嚇得一個激靈。
    “幫我找一個人。”
    霍閆沙啞著開口，“告訴我，沈旭現在在哪。”
    每一個字音，裹挾著明明白白的煞氣。
    施坤心思瞬間被提了上來！
    沈旭不是蘇婉的大學同學嗎？
    這又是怎麽得罪了老大？
    很快，施坤就帶來了沈旭的消息，“正常來說，沈旭這時候應該在京大附屬醫院出診。”
    “不過……”
    “今天應該是請了假，這是沈旭的家庭住址。”施坤遞過來一份詳細的資料，“我的人旁敲側擊問了沈旭鄰居，人在家。”
    施坤一邊匯報，一邊拿著餘光悄咪咪的打量。
    “老大，需要我把……”
    “沈旭帶來？”
    問的不太確定。
    以前確實幹過這種進屋子綁人的事，但沈旭這樣的，沒碰過。
    這小子幹幹淨淨，還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和欠錢的那群賭狗不一樣。
    霍閆沒回答，隻是沉默的看著桌上的資料。
    7公裏。
    15分鍾，沈旭會被帶到自己麵前。
    在紅焰，失蹤一個人而已，施坤有一百種辦法毀屍滅跡。
    如果真的死了就好了。
    這樣……蘇婉再也沒有辦法找得到他。
    是救命恩人又怎麽樣？
    死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
    卑劣隱秘的念頭，暴君的眼神越來越深沉。
    施坤注意到，自家老大的食指輕輕撚動著指尖，信號已經發出來了。
    每一次。
    老大要送人上路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施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萬萬沒想到，堂主竟然沒直接要了沈旭的命。
    霍閆說的是，“找個人，幫我盯住沈旭。”
    “每天見了誰，去了哪，多長時間，告訴我。”
    咦？
    還是留著活口？
    施坤驚訝，直接問出了聲，“不動手啊？”
    氣氛安靜。
    半晌後，暴君像是忍了許久，終於吐出來幾個字眼：“動你媽。”
    沈旭是幹淨的。
    他沒犯過錯。
    自然也輪不到自己來懲罰他……
    還有，真的動手了。
    蘇婉會怎麽看自己？
    隻是想到小姑娘可能露出的失望的表情，動手的這一步，自己邁不出去。
    “你完蛋了。”霍閆輕聲告訴自己。
    明知道一切都是誤會，自己還是拚了命的往裏麵擠。
    兩條路的人，注定了要分開，自己偏偏又舍不得。
    ********
    晚上，霍閆給蘇婉送飯。
    推開門，霍閆看見的隻是蘇婉的背影，她不願意轉過身子。
    餐盤放在桌子上，磕出一點動靜。
    蘇婉假裝沒聽見。
    “是你愛吃的。”
    “東街的湯圓，加了桂花蜜。”霍閆緩緩開口，盡量溫和的語調裏，仍然能聽出沙啞。
    小姑娘仍然背對著霍閆。
    一隻手被固定在床沿，姿勢有些扭曲，蘇婉寧願自己難受，也不想對上霍閆這張臉。
    意識到這一點。
    又是一股火氣上湧！
    霍閆直接站在了蘇婉身後，冷冰冰的發問，“怎麽，以死明誌？”
    “餓死自己，然後去找沈旭陪葬？”
    聽見了沈旭的名字，蘇婉終於轉身。
    眼眶紅紅的，看上去剛剛哭過，她著急詢問：“為什麽是陪葬？你把沈旭怎麽了？”
    “霍閆，你不能這樣……”
    “沈旭他……什麽都沒做。”
    沈旭沈旭，還是沈旭！
    有那麽一個瞬間，隻是看著蘇婉現在擔心的眼神。
    霍閆突然後悔，今天早上，就應該讓施坤直接把沈旭弄死了再說……
    舌尖已經死死抵住了牙齒，霍閆能感覺到，所有的火氣都在沸騰，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的爆發出來！
    最後的一絲理智，霍閆逼著自己好好說話，“把飯吃完，我告訴你。”
    餐盤裏的桂花蜜湯圓泛著誘人的甜味。
    蘇婉平時愛吃這個，老街的手作湯圓，又軟又糯，入口即化。
    什麽都好，唯獨排隊的時間長。
    難得一次吃上嘴，小姑娘總是幸福的眯起眼睛。
    今天卻不一樣，蘇婉吃得很快。
    囫圇吞棗，一口一個。
    明明是她最愛的湯圓，蘇婉這一次根本無心品嚐，她隻想知道沈旭的消息。
    最後一個湯圓下肚，蘇婉著急的看了過來，“沈旭呢？”
    她果然還是關心自己的救命恩人！
    隨著蘇婉的發問，房間內的氣氛徹底凝結成冰，霍閆那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小姑娘。
    對視了許久，終於。
    霍閆還是吐出了兩個字眼，“在家。”
    “屁事沒有”。
    看來霍閆並沒有真的對沈旭動手，蘇婉的心思稍稍放緩，當著暴君的麵。
    小姑娘舒了一口氣。
    蘇婉這樣的小動作，就像是一柄最尖銳的利刃，毫不留情朝著自己丟了過來。
    這一刀。
    紮得有點疼，霍閆覺得眼神頓了頓，一抹痛苦閃過，又被暴君親自壓了下去。
    “盤子下麵有東西。”霍閆開口。
    蘇婉將餐盤掀開，果然在餐盤背麵找到了一個信封。
    拆開以後，是自己送給霍閆的那張許願卡。
    空白的許願卡被霍閆填上了要求，他寫的是：
    【別走。】
    蘇婉愣愣的抬眼，對上的正是霍閆的小心翼翼的眼神。
    從來都是殺伐果斷的暴君，有了軟肋，稍微碰一下都覺得疼。
    霍閆緩緩開口：“阿婉，你說……能做到的，不管是什麽要求……”
    “你都會答應我。”
    重複了當時蘇婉說過的話，霍閆聲音已經變得沙啞，甚至有些懇求的意味。
    他說，“阿婉，我想請你留下來。”
    你不能這樣對我。
    給了這麽多的愛意和炙熱，就算這些不屬於自己，但是……
    霍閆清楚。
    自己根本做不到坦然的放手。
    想要紅焰快速轉型，想要給蘇婉一個更加確切安穩的未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蘇婉說她要離開。
    拳頭緊緊握住，又逼著鬆開，霍閆定定的看著蘇婉。
    他在等著蘇婉的答案。
    ……
    10秒鍾。
    蘇婉沒有回答。
    1分鍾。
    蘇婉還是沒有答案。
    3分鍾以後，霍閆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沒回答。
    這便是蘇婉給出的答案。
    所以，所謂的許願卡，就像蘇婉當初和自己說的喜歡……
    屁用沒有！
    懇求和期待被打碎，所有的理智也終於崩塌，霍閆直接奪走了那張許願卡！
    暴君咬牙切齒的問著，“阿婉，你又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