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婉便發現門沒關。
    霍閆是真的打算將自己放走。
    沒過多久，施坤敲了敲門，進來通知：“蘇婉小姐，沈旭來了。”
    “車在外麵。”
    蘇婉：“沈旭來接我？”
    施坤照著安排交代，“老大的意思，老大說，你比較希望跟著沈旭一起走。”
    施坤做出了請的姿勢。
    出門前，蘇婉特意回頭看了看，並沒有看見霍閆。
    “躲在樓上呢。”
    係統在腦海內開口，“真可憐啊，一邊掛水，一邊目送你離開。”
    “藥物副作用挺大的，今天早上霍閆還吐了一次。”
    擔心打擾到蘇婉的睡眠，吐的時候，霍閆直接去了隔壁房間。
    某種程度上，霍閆還算體貼。
    按照霍閆的安排，蘇婉上了沈旭的車。
    ******
    “老大，人走了。”
    施坤將人送走，回來找自家堂主匯報情況，“也聯係了保險公司，給蘇婉買好了信托基金。”
    “一年後，保險經紀會主動聯係蘇婉。”
    話說到了這裏，大塊頭又有了落淚的衝動，施坤不死心的開口，“老大，我倒是覺得也沒必要這麽早就開始準備這些……”
    “喬主任都說了，我們還有時間，說不定呢……”
    “說不定還可以成功配型。”
    最後一句話說的沒底氣，施坤很清楚，等配型這件事，足足等了三年。
    下一個三年，自家堂主未必能等得起。
    “就這樣吧。”
    懶得看施坤哭哭啼啼，霍閆揮手，走的時候，特意交代了施坤把門關上。
    確實還是太貪心了。
    自己已經算是多活了一年。
    想到蘇婉，居然還是這樣不甘心。
    手上捏著的是蘇婉的許願卡。
    【別走。】這兩個字當時寫的特別認真，甚至在寫之前，還練習了許多遍。
    霍閆輕聲說著，“幸好你反悔了。”
    指尖摩挲著卡片上的貓咪圖案，霍閆突然覺得慶幸，還好，上一次，蘇婉沒有留下來。
    沈旭說得對。
    她本來有更好的路。
    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霍閆很清楚，這是在勸自己死心。
    *****
    三天後，激素治療宣告失敗。
    霍閆持續高熱，全身疼痛越來越明顯。
    喬主任安排霍閆緊急住院。
    “還是需要更換治療方案。”喬主任麵色嚴肅的開口，“血漿置換。”
    “這個辦法會更加辛苦一些，需要將你體內的血液抽取出來，分離出血漿和細胞成分，再重新輸回你的身體。”
    隻是聽著這樣的治療方案，施坤等人已經皺眉，“不能抽別人的血？”
    喬主任肯定道：“當然不能。”
    “隻有患者自己的血液，才不會產生抗體。”
    說了一大堆的專業術語，喬主任的意思很明確，目前能采取的手段不多，走一步看一步。
    最壞的結果。
    切除已經移植的部分。
    根據霍閆目前的身體狀況，喬主任選擇的是超量置換，也就是說，需要置換超出霍閆本身血漿容量。
    “超量置換會有明顯的副作用，大多數患者會出現電解質紊亂的情況，你會覺得頭暈，嘔吐。”
    操作之前，喬主任給霍閆打預防針，“忍一忍。”
    “目前找不到更好的治療方案。”
    轟鳴的機器聲響起，霍閆有些痛苦的蜷曲著身體。
    能感覺到自己全身力氣正在被一點點抽離，像是上岸擱淺的一條魚，胸腔破裂一般的疼痛，饒是自己拚了命的張嘴呼吸，窒息感仍然籠罩著自己。
    身體的疼痛越來越明顯，霍閆逼著自己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和喬主任描述的一樣，隨著血液越抽越多，果然感覺到了眩暈。
    天旋地轉，自己又像是被驚濤駭浪裹挾的一葉扁舟，五髒六腑都在跟著翻滾。
    臉色早已變得煞白，霍閆咬緊了牙關。
    冥冥之中，霍閆好像又看見了蘇婉。
    記憶裏的那張臉出現在自己麵前，竟然這樣真實。
    蘇婉好像又哭了。
    疼痛之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霍閆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幫著蘇婉擦幹淨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指尖清晰的感受到了一抹滾燙。
    霍閆愣住。
    麵前的蘇婉，真的發出了聲音，小姑娘帶著顯然的哭腔，“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是有事瞞著我。”
    “霍閆，你不要有事……”
    蘇婉好像真的抓住了自己，熟悉的體溫和觸感，都在提醒自己，這不是幻覺。
    霍閆睜大了眼睛，想要確認清楚。
    偏偏，眩暈又拖著自己拚了命的往下墜，眼皮越來越重。
    霍閆想要睜開眼睛，終究還是不甘心的閉上了。
    耳邊似乎是傳來了施坤的大呼小叫，“喬主任！”
    “喬主任！”
    “暈過去了！”
    亂七八糟的聲音，編織成巨大的幻象，扭曲成各種各樣奇怪的圖案，霍閆什麽都抓不住。
    唯有手掌心，一直貼著一份體溫。
    ******
    等到霍閆再次醒來，已經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超量血漿置換起了療效，體內的炎症反應被壓下去了，體溫已經恢複正常。
    “醒了？”
    熟悉的聲音，霍閆不可思議的看過去，真的是蘇婉！
    “你沒走？”
    第一眼是驚喜，餘下來的又變成了慌張，蘇婉為什麽在醫院？
    她這個時候應該和沈旭在一起才對。
    蘇婉開口，“上車以後，沈旭和我說了你的事。”
    “他告訴我，你的移植手術出現了問題，超急性的排異反應，狀況危險。”
    聽到這裏，霍閆惡狠狠皺眉。
    沈旭果真喜歡多管閑事。
    自己不想說的事，倒是被他說了出來。
    “狀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霍閆粗聲粗氣的說著，“死不了。”
    “來……看我一眼差不多了。”話說到這裏，聲音又低了下去。
    強行忍住那一抹黯然，霍閆逼著自己把蘇婉送走。
    “沈旭應該還在外麵等你，你跟他回去。”
    沒想到。
    蘇婉竟然說她不走了。
    “我和沈旭說清楚了。”
    小姑娘就坐在病床邊，認認真真的說道，“我很感謝他當初救了我，因為他的出現，我能繼續完成學業。”
    “也很感激他對我的喜歡，這份喜歡沒有選擇打擾我，給了我最大的空間。”
    “最後，我也感激他和我說了實話，是他告訴了我，你的身體狀況。”
    接下來，蘇婉再次看向霍閆。
    眼神篤定，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說著：
    “霍閆，我想了想，還是想陪在你身邊。”
    重新拿出了那張許願卡，蘇婉鄭重其事在上麵畫了個笑臉。
    她說，“霍閆，我來找你兌現這張許願卡，我不走了。”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是選擇同你在一起。
    永永遠遠的陪在你身邊。
    在霍閆驚訝的神情中，蘇婉將這張許願卡重新交到了霍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