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陳東就往河邊走。
    他想找鄭滿月，把後續安排告訴她。
    剛到河對岸，就看見鄭滿月背著藥簍在河邊采幹草藥。
    “東子！”
    鄭滿月一眼就看到了他，驚喜地跑過來，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沒事就好！昨晚我還擔心呢！”
    陳東喉嚨裏發出溫和的“嗚嗚”聲，尾巴輕輕一卷，纏在了鄭滿月的腰上。
    像是在回應她的關心，又帶著點親昵的依賴。
    鄭滿月被這動作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這模樣，倒像個黏人的大貓。”
    【有件事要你幫我傳話給劉樹根。】
    陳東激活“意念傳達”，想法清晰地傳到鄭滿月腦海裏。
    【讓他把自家院子裏的天麻收拾好，明天上午有一個叫馮玉昌的人會到山泉鎮。】
    【你讓他去縣裏找馮玉昌……】
    陳東把具體的做法，詳細跟鄭滿月說了一遍。
    之後又道：【賣貨的錢，全部用來去各鄉村收山貨，越多越好。】
    鄭滿月點點頭，心裏卻突然咯噔一下。
    剛才東子傳達想法的語氣，沉穩又帶著條理，像極了陳東平時安排事情的模樣！
    她盯著陳東的琥珀色眼眸，恍惚間竟覺得這眼神裏的牽掛，和陳東看陳燕時的眼神如出一轍。
    可她很快搖搖頭，把這念頭壓下去。
    他是虎神東子，我……我就是太想陳東了，才會看錯！
    【記住了嗎？別耽誤。】
    陳東的意念打斷了她的思緒。
    “記住了！我這就去找劉樹根，保證傳達到！”
    鄭滿月回過神，又摸了摸陳東的耳朵。
    “你也別總在鎮上晃，快回樹林吧，等我有消息再告訴你。”
    鄭滿月突然又想起什麽。
    “對了東子，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今天鎮首會帶著鎮上人進山，在山神廟旁給你立虎神位，還要來供奉叩拜。”
    “大家都感激你送的獵物，想求你繼續護著咱們山泉鎮！”
    她越說越激動，手還輕輕拍著陳東的背。
    “你看，大家都知道你是好老虎了！”
    陳東喉嚨裏的嗚咽聲沉了沉，激活“意念傳達”。
    【告訴鎮首，我不會傷害鎮上人，會盡力保大家平安。但供奉就不必了，我不需要這些。】
    他心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上一世，李為旺多次幫他協調山貨銷路。
    還在他創業初期幫著擋過地痞騷擾，這份情他一直記著，可沒等報答就遭了毒手。
    如今以老虎的身份受供奉，隻覺得愧疚又酸澀，這些話卻隻能埋在心底。
    “你真是心善！”
    鄭滿月眼眶微紅，伸手抱住陳東的脖子。
    “燕子說得對，你肯定是好人變的！”
    這話出口，她又愣了愣，聲音輕下來，帶著點悵然。
    “要是你真能變成人就好了……或者，你以後能變成人就好了。”
    這話戳在陳東心上，他輕輕蹭了蹭她的胳膊，卻沒法回應。
    沒等陳東平複情緒，鄭滿月突然摸著他的腦袋，眼神裏滿是期待。
    “東子，你在這片林子待了很久吧？半個月前，你見過一個人嗎？”。
    “那個人二十多歲，比我高一頭，穿件藍棉襖……”
    “他叫陳東，是我……是我們鎮上的人，進山後就沒回來，你見過他嗎？”
    陳東的心髒猛地一縮，虎瞳裏泛起水光。
    他怎麽會沒見過？
    那是他自己啊！
    他很想告訴鄭滿月，他就是陳東。
    他並不是進山失蹤，更沒被熊瞎子給吃了，而是被張周和周美娟那對狗男女給害死了。
    接著，他就重生變成了一隻老虎。
    可他又不能說出這些實情。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這荒唐的事情！
    但是，如果他告訴她，自己在樹林裏並沒見過陳東，便會讓鄭滿月失望。
    甚至會相信了張強和周美娟的話，認為他就是死了。
    那樣，鄭滿月和母親，妹妹都會傷心欲絕。
    在慎重考慮之後，陳東忍著暴露身份的衝動，用意念慢慢說道：【見過……】
    “真的見過？！”
    鄭滿月瞬間紅了眼，眼淚掉下來，一把抓住陳東頸後的毛。
    顫聲道：“那你看到他去哪了？他沒被熊瞎子吃了對不對？他還活著是不是？”
    看著她滿是期待的眼神，陳東的心都碎了。
    意念裏帶著難掩的溫柔，說道：【他還活著，沒被熊傷著……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鄭滿月急忙追問。
    陳東暗歎一聲，放緩意念。
    【他遇到個老朋友……】
    【不是山泉鎮的，是他以前跑山認識的一個老先生，那老者有一身本事，他跟著去學本事了。】
    【所以……暫時沒回來。】
    “學本事？”
    鄭滿月愣了愣，隨即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他不會有事！他從小就想多學本事，好護著他娘和燕子！”
    她激動地抱住陳東的脖子，臉貼在他的皮毛上。
    “我這就回去告訴趙嬸和燕子，讓她們別再擔心了，陳東好好的，以後會回來的！”
    陳東的尾巴輕輕繞住她的腰，喉嚨裏發出溫和的嗚咽，像是在回應。
    鄭滿月又追問道：“那你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嗎？”
    【這……等他學成本事，就會回來的。】
    “好！我等著！我們等著！”
    鄭滿月抹掉眼淚，戀戀不舍地鬆開手。
    “我先去找劉樹根傳話，再去告訴趙嬸她們這個好消息，你也快回樹林吧，別被人撞見。”
    她往後退了兩步，又回頭擺手。
    “我有消息再找你！”
    陳東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裏滿是隱忍。
    他多想告訴她，自己一直都在。
    可現在，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守著這份念想。
    與此同時，山泉鎮這邊。
    河對岸樹林裏的山神廟旁，李為旺、李守田、鄭國棟、老周四人扛著材料和供品趕來。
    供品是剛煮好的豬肉、白麵饅頭和一壇酒。
    牌位是提前做好的“虎神之位”，紅漆描邊，透著莊重。
    李為旺先把牌位立在山神廟側的石台上，用石頭固定好，又擺上供品，倒了三杯酒。
    “都過來，咱們給虎神磕個頭，謝它護著鎮子，也求它接著保咱們平安。”
    他話音剛落，李守田第一個上前，雙手合十，深深鞠躬後跪下磕頭。
    “虎神，之前是俺老糊塗，還想著獵你，你別見怪，以後俺們都好好供奉，你接著護著山泉鎮。”
    鄭國棟也跟著跪下。
    “虎神幫俺采回血參，救了王老黑，這份情記著，以後鎮上有人進山，俺都囑咐著別惹你。”
    老周和李為旺依次磕頭，供桌上的香燃著，煙氣嫋嫋飄向樹林深處。
    陳東躲在百米外的樹後，看著這一幕，虎瞳裏泛起柔光。
    上一世，李為旺幫他擋過地痞，協調山貨銷路。
    鄭國棟多次給母親免藥費，還幫陳燕補過功課。
    李守田教過他認山形、辨陷阱。
    這些善良的老鄉，他上一世忙著搞事業，沒來得及好好報答。
    如今以老虎的身份受他們供奉，隻剩滿心愧疚。
    “放心，這一世，我定護著你們！”
    他尾巴輕輕垂在雪地上，喉嚨裏溢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回應他們的虔誠。
    另一邊，鄭滿月快步衝進陳家院子。
    “嬸子，燕子，我有個好消息！”
    聽到喊聲，趙蘭英手裏的針線筐掉在地上，陳燕也從屋裏跑出來。
    “滿月姐，是不是我哥有消息了？”
    “是！東子……東子說在林子裏見過陳東！”
    鄭滿月抓住陳燕的手，顫聲說道：“陳東沒被熊吃，他活著！跟著一個老跑山的學本事去了，以後會回來的！”
    “哥……哥真的活著？”陳燕愣了愣，突然哇地哭出聲，撲進趙蘭英懷裏。
    趙蘭英抱著女兒，眼淚也止不住地掉，哽咽道：“就知道……就知道俺兒不會有事！”
    母女倆抱著哭了很久，趙蘭英還不停念叨。
    “等他回來，媽一定給他做他最愛吃的紅燒肉……”
    鄭滿月站在旁邊，眼眶也紅了，悄悄抹掉眼淚。
    送完消息，鄭滿月又往劉樹根家走。
    剛進門就看見，劉樹根圍著滿院子的麻袋裝天麻轉圈，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哪來的這麽多天麻？我得找李鎮首問問！”
    “別找了！”鄭滿月趕緊說道：“你去找輛四輪車……”
    鄭滿月就按老虎東子囑咐的，仔細跟劉樹根說了一遍。
    “行，我這就去聯係車！”
    而東強特產公司的倉庫裏，張強推開門，看著空蕩蕩的貨架，人瞬間傻了。
    昨天還堆得滿滿的天麻，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