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鎮上的炊煙嫋嫋升起。
    陳東借著樹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往陳家方向走。
    剛到街口，就見鄭滿月拎著藥包往家走，她腳步輕快，嘴裏還哼著小調。
    顯然是心情格外好。
    鄭滿月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鼻尖動了動。
    空氣中似乎有東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溫熱氣息。
    她放輕腳步，朝著路邊的樹叢低聲喊：“是東子來了嗎？”
    陳東從樹後探出頭，低低“嗚嗚”了兩聲，算是回應。
    鄭滿月眼睛瞬間亮了。
    當她看到樹叢裏的陳東時，快步跑過去，一把抱住陳東的脖子。
    “東子！還真是你啊！”
    “你知道嗎？王大壯變成太監了！”
    她越說越高興，眼淚都湧了出來。
    陳東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撫。
    鄭滿月擦了擦眼淚，鬆開手問：“你這時候來鎮上，是不是有事兒？”
    【我要去陳家拿那本古書。】陳東用意念傳達。
    “古書？”
    鄭滿月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你是說張強一直惦記的那本？他要那本古書，也不知道想幹啥。”
    【不管他想幹啥，古書放在陳家不安全。】
    “可……嬸子會不會願意拿出來？”鄭滿月有點擔心。
    趙蘭英一向謹慎，那本書是陳家的東西，未必會輕易給別人。
    【去了再說。】
    鄭滿月點點頭，走在前麵帶路。
    陳東跟在她身後，盡量貼著牆根，避免被人看到。
    到了陳家院門口，鄭滿月敲了敲門。
    “嬸子，是我，滿月。”
    門很快開了，趙蘭英看到鄭滿月身後的老虎，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這是？虎神來了？”
    “對，嬸子，東子來了！”
    屋裏的陳燕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一看到陳東，眼睛瞬間亮了。
    衝過去就抱住了陳東的脖子。
    “虎神！你又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趙蘭英趕緊上前，想把女兒拉回來。
    “燕子，快回來！老虎危險！”
    “媽，虎神不危險！它可溫順了，它肯定是好人變的！”
    陳燕仰著小臉說，又拉著趙蘭英的手。
    “媽，你摸摸它的頭，一點都不凶！”
    鄭滿月也在一旁勸道：“嬸子，東子真的不傷人，它幫了咱們那麽多……不信你摸摸試試。”
    趙蘭英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陳東。
    這隻老虎確實沒表現出攻擊性，反而乖乖伏在地上，眼眸裏滿是溫順。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剛碰到陳東的頭頂，就感覺到一片柔軟溫熱，心裏的懼意少了些。
    陳東被母親的手摸到的瞬間，鼻子突然一酸。
    多久沒被母親這樣摸過了？
    以前他還是人的時候，每次從山上回來，母親都會這樣摸他的頭，問他累不累。
    現在他變成了老虎，母親卻認不出他了。
    眼淚不受控製地從虎瞳裏掉下來，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趙蘭英、鄭滿月和陳燕都愣住了。
    老虎居然哭了？
    鄭滿月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哽咽道：“嬸子，你看東子多通人性……”
    “要是陳東還在，看到你和燕子被護得這麽好，不知道該多高興……”
    一提到陳東，趙蘭英摸在陳東頭上的手猛地頓住，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眼圈也紅了。
    她慢慢收回手，轉過身，背對著眾人。
    “進屋吧……有啥事兒，屋裏說。”
    進了屋，陳東伏在地上，目光在屋子裏每一個角落打量，鼻子酸澀無比。
    自從自己離開，家裏的一切都大不如從前！
    【陳東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們且安心等著。】
    這話清晰地飄進三人耳朵裏。
    “虎……虎神能說話？”趙蘭英嘴唇哆嗦著，看向陳東的眼神裏滿是震驚。
    她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動物能這樣“開口”。
    鄭滿月趕緊上前，扶住趙蘭英的胳膊解釋道：“嬸子，你別害怕！”
    “東子不是普通老虎，他是虎神啊！”
    “正因為是神，才有這麽大本事，咱們才能聽到他心裏的話。”
    “之前我跟你說，陳東是跟著山裏的老人家學本事，很快就回來。”
    “這話也是東子告訴我的，他不會騙咱們的！”
    趙蘭英盯著陳東，見他始終溫順地伏著，眼眸裏沒有半分惡意。
    心裏的懼意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她往前挪了兩步，顫聲道：“虎神……你說的是真的？陳東真的能回來？”
    “你真的知道我兒子的去處？”
    陳東輕輕點頭。
    趙蘭英的眼淚唰的一下子掉了下來。
    “虎神，我……我想求你幫個忙。”
    陳東再次點頭，意念裏本想說“有事隻管吩咐”。
    畢竟眼前是自己的母親！
    可話到嘴邊，隻化作一句：【有事隻管說。】
    “十四年前，我家那口子，就是陳東他爹，進山後就沒回來。”
    “這麽多年，我總覺得他還活著……”
    “你本事大，能不能幫我找找他？”
    “哪怕就知道他平安，我也能睡個踏實覺了……”
    陳東聽到“陳東他爹”“進山失蹤”，鼻子猛地一酸，眼淚瞬間濕了眼眶周圍的絨毛。
    那是他的父親啊！
    上一世時，母親每次提起父親，都要紅著眼眶。
    他何嚐不想找到父親？
    以前父親失蹤當時他還小，沒能力進山深找。
    後來，他每次進山都要尋找父親的蹤跡。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希望也越來越渺茫，最後便不了了之。
    現在他成了老虎，有了那麽多本事，卻還是沒半點線索。
    他沒法告訴母親“我就是陳東”。
    隻能用腦袋輕輕蹭了蹭母親的手背，意念裏滿是鄭重道：【我會幫你找的。】
    趙蘭英趕緊屈膝要跪，被鄭滿月一把拉住。
    “嬸子，東子說了，咱們不用跪拜。”
    這也正是陳東的意思。
    他怎麽可能讓母親去跪他？
    鄭滿月看著陳東，眼淚掉得更凶了。
    “謝謝虎神！謝謝虎神！要是能找到陳東，我和陳家一輩子都記你的恩！”
    陳燕也跑過來，輕輕摸著陳東的耳朵。
    “虎神，你一定要幫忙找到我爸呀！”
    陳東尾巴輕輕掃過地麵，用力點了點頭。
    他告訴自己，不管用什麽辦法，他都要找到變回人的途徑！
    趙蘭英一聽陳東答應幫忙找丈夫，激動得渾身都在抖，連忙擦了擦眼淚。
    “謝謝虎神！太謝謝你了！他叫陳常貴，當年走的時候，還穿著件藍色的粗布褂子，帶著把老柴刀……”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陳常貴的模樣，像是怕虎神記不住。
    陳東靜靜聽著，心裏像被什麽揪著。
    “陳常貴”，那是他父親的名字。
    他壓下翻湧的情緒，心裏琢磨著，倒不如借這樣的機會，把家裏的古書先拿到手。
    思量於此，便用意念問道：【找他的時候，要是遇到了，有沒有什麽信物能讓他認出來，或者讓我確定是他？】
    趙蘭英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轉身往裏屋走。
    “有！有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