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華的準考證發了，考場在沙龍縣一中。撫摸著手裏的準考證，他感慨萬端，三年高考都名落孫山，沒想到，到部隊後他又要第四次參加高考了，心裏五味雜陳。
    高夏從休養所給他打來電話：“爭華，我準考證發了，你發了嗎？”
    “我也發了。”爭華平靜地說。
    “那明天咱倆一塊去看考場吧？”高夏激動地說。
    “好吧。”
    “怎麽說話有氣無力呢？沒吃飽飯啊？就這樣定了，明天看考場。”高夏說完掛了電話。
    第二天，高夏早早就在班車點上等著爭華。爭華來了以後，兩人坐部隊班車去縣一中看了考場。看完考場後，爭華提議說：“高夏，咱倆去逛逛新華書店吧？”
    “你怎麽回事啊？每次跟你來縣城，你必逛新華書店不可。”高夏嗔怪地說。
    “你不知道我有書店情結嗎？”爭華笑著說。
    “什麽書店情結啊，純粹是書呆子一個。”高夏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喜歡逛書店，這個臭毛病改不了啦。”
    “要逛你自己逛去，我可不陪你浪費時間。”
    “求你跟我一塊去逛逛書店吧，我一個人去怪沒意思的。”
    “好吧，就這一次啊，下次可沒門啦！”
    “謝謝你高夏。”
    “咋謝？要不中午請我下館子吧？”
    “我可沒那麽多錢請你下館子啊。”
    “反正你欠我個人情，你看著辦吧！”高夏一臉得意。
    兩人走進新華書店，爭華直奔文學圖書書架跟前，專注地翻閱起那些文學圖書。
    高夏無聊地站在他身邊等著。終於等到爭華戀戀不舍地離開新華書店了。高夏笑著說：“你將來複員回地方就別找工作了，直接開家書店就得啦，既能賣書掙錢，又能坐擁書城，滿足你愛書的欲望。”
    “你這個提議值得我考慮，也許真有一天我開家書店，自己坐擁書城。”爭華笑著點點頭。
    “那我就拭目以待，等著你複員回家開書店的好消息。”
    “你等著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哈哈哈，你真是異想天開……我不希望聽到你當書店老板的消息，隻希望聽到你當上艦長的消息。”
    “當書店老板容易實現，當艦長就不那麽容易啦。”
    兩人就這麽說笑著來到部隊班車點，然後坐班車回了部隊大院。
    參加高考的頭天晚上，爭華把各門課程的重點部分重新溫習了一遍後才睡。
    第二天六點，鬧表叫醒了他，他趕緊起床著裝、洗漱，收拾好要帶的課本和筆墨紙張，然後跑步到部隊班車點。
    高夏已經軍容整齊地站在那裏等他了。天藍色的裙子，白色的上衣，無沿軟帽，軟帽上閃閃的帽徽……高挑的身段，俊美的臉頰，這一切，使她顯得亭亭玉立，英姿勃發，像一道亮麗的風景。
    今天去縣城參加高考的戰士有十幾個，加上在縣城上班的家屬子女以及出差的幹部戰士，把個班車塞得滿滿當當的。
    當瓊麗氣喘籲籲跑到班車點時，班車已經開出了大院。她跺著腳埋怨自己起晚了，無奈地望著開走的班車。昨晚她修改稿子睡得晚，所以今早就起晚了。
    她趕緊跑回家騎上自行車，趕了二十多裏路來到縣城。當她買了麵包和汽水來到縣一中的時候，高考已經開始，整個校園沉浸在緊張的寂靜中。
    她用手背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兒，然後暗嘲笑開了自己：這是幹嗎呢？風風火火騎自行車趕到這裏來……她說不清是種什麽力量支配著她，拖著病體氣喘喘籲籲地騎車跑這麽遠的路。
    想到這些，她感到臉上一陣灼熱，心嘭嘭地跳個不停。媽媽今天當監考老師，弟弟今天也參加高考，怎麽沒想到給他們買點飯吃呢？而她偏偏想著給爭華買早飯，這是為什麽啊？她感覺一陣羞澀，感覺臉上更灼熱了。
    她站在校門口，焦急地注視著校園裏的那一排排教室，她不知道爭華坐在哪個考場裏？她不知道此刻的爭華是不是挺緊張的？她更不知道爭華能不能發揮好，考出個好成績來？她甚至還擔心爭華做題的時候，粗心大意了，忘了檢查做完的題或者少做了幾道題……他應該把做完的每一道題都仔細檢查一遍才對……
    她在為爭華捏著把汗，她的雙手握在一起，感覺手心裏浸滿了汗水。終於，上午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考生們陸續從各個考場蜂擁而出。
    她的目光在人群裏尋找著爭華的影子，終於，她看到了爭華和高夏並肩說笑著從校園裏走出來，她心裏驀然感到一陣不悅。她忙低下頭，避開了他倆的身影。
    來到學校門口，爭華首先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瓊麗，便走到了她跟前：“瓊麗，你怎麽也來了呢？沒見你坐班車呀？你弟弟不是也參加高考嘛，你見到他了嗎？”
    “我是騎自行車來的，我還沒見到弟弟呢。”臉色蒼白的瓊麗望了他一眼，把麵包和汽水遞給他，“我起晚了，沒趕上班車。現在餓了吧？吃點麵包吧。”
    望著瓊麗那張蒼白但不失美麗的臉頰，爭華感覺心裏熱乎乎的。
    這時候，高夏走到兩人跟前，瓊麗忙問她：“高夏，你考的怎麽樣？”
    高夏自信地說：“我感覺考得還行吧。”她瞥了一眼爭華手裏的麵包和汽水對爭華說，“不是說好了嘛，你中午請我下館子，還我我人情。”
    “我看算了吧，下回再請你。”爭華說，“中午隨便吃點，抓緊找個地方溫習一下下午要考的內容。”
    高夏點頭同意：“那我也去買點麵包和汽水。”
    瓊麗忙說：“不用買了，我買了一斤麵包，你倆夠吃啦。我去找找弟弟，你倆人趕緊找個地方吃吧。”
    瓊麗說完，望了爭華一眼低頭走開了。爭華和高夏在校園裏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吃飯。爭華咬著麵包，低頭翻看著書。
    高夏咕咚咕咚把那瓶汽水喝完後，又去買了兩瓶汽水。她把爭華手裏的書搶走說：“先吃飽了飯，再看書，這樣對身體不好。”
    爭華又拿起另一本書來看，高夏又搶了過去。爭華隻好專心吃麵包、喝汽水。
    “你可真有福氣，參加高考，還有專人給你送飯。”高夏嚼著麵包，望著他笑。
    “她是來給她弟弟送飯的，見了我倆便把麵包和汽水給了我們。”爭華解釋說。
    “得啦，別自圓其說啦。人家是專門來給你送麵包的，我隻不過是沾了你的光。”高夏看了他一眼說，“直覺告訴我，瓊麗姑娘挺喜歡你的。”
    “你別瞎說。”爭華紅了臉，“那隻代表你的直覺，不代表事實。”
    “我沒瞎說，我相信我的直覺是準確的，你剛才臉紅了。我記得你在休養所住院的時候，她可時不時地跑去探望你；有一次，我去病房送藥，看你們談的很投機；另外，我還聽說，平時沒事的時候你經常往她家跑，這些可都是事實吧？所以說我這種直覺是有根據的。但是，我可要提醒你王爭華同誌，部隊可有明文規定：戰士不準在駐地談戀愛啊。”
    說完她格格地笑了起來。爭華的臉比剛才更紅啦。見他尷尬，高夏斂住笑，一本正經地說：“爭華，請你原諒我的冒昧，可別往心裏去呀。”
    “沒什麽。”爭華顯得很平靜，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啦，並衝她笑了笑。
    “你不介意就好。”高夏望了他一眼說，“爭華，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隨便問。”爭華點點頭。
    “那好，我就再冒昧一次啦。”高夏沉吟一下說，“你將來準備找個什麽樣的姑娘做你的愛人呢？是你那個叫張豔紅的高中同學呢？還是這個叫方瓊麗的姑娘呢？”說完，她的臉先紅了。
    爭華聽了這話，並不緊張，笑了笑，將了她一軍：“你呢？先說說你自己吧，你將來準備找個什麽樣的小夥子做你的愛人呢？”
    “你這人真壞，我問你話的，你倒反問開我了。”高夏的臉變成了塊紅布，她不滿地白了爭華一眼。
    “說句實話高夏，我現在還沒有精力考慮這個問題，隻能等複員後，有了穩定的工作以後再考慮個人問題。”爭華鄭重其事地說。
    高夏點點頭。
    爭華接著說：“再說，作為男子漢，事業是第一位的，愛情次之。”
    “那你的事業是什麽呢？”
    “我說不清楚，也許我還沒有擁有事業吧。”
    “我感覺你已經擁有愛情了，你那位上大學的高中同窗張豔紅。”
    “我們僅僅是高中同窗而已。”爭華坦白地說，“而且我們之間並未向對方表白過什麽。”
    “愛情往往是不需要表白的。”
    “這我不知道。”
    “你會慢慢體會到的。”
    吃完飯，兩人各自埋頭看書複習。
    ……
    緊張的高考終於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