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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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人確實跑了,而陳無忌確實也要追,不追不行。
    但卻不是窮寇窮追,追上去立馬開戰。
    深更半夜的在這深山老林裏,還攆上去砍人,更像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山林裏可不同於方才一馬平川,視野開闊的河穀。
    交鋒要能避則避,追敵一時不慎,就有可能先把自己給弄死了。
    夜色漆黑,地形複雜,火把的光又不是很亮,腳下的情況很難看的清楚。
    陳無忌遠遠的尾隨在羌人的後麵,每遇視野開闊之地,必先觀察確認一下方位。
    然後他很詭異的發現,羌人跑著跑著居然又奔著北邊去了。
    “停,傳令原地休整。”
    陳無忌看著那隱隱約約的火把光芒,沿著山脊線一路向北,下令停下了行軍。
    讓他們先跑吧,不追了。
    也不知道北邊有什麽東西,這麽吸引這股羌人。
    這位羌人首領的壁虎斷尾斬首戰術,似乎玩的不是很成功。
    將士們在原地停歇了約莫一刻鍾左右,陳保家手裏打著一根火把帶著陳騾子從後方走了過來。
    “九叔怎麽神出鬼沒的?”陳無忌笑著打趣了一句。
    他這會兒困的厲害,剛往嘴裏順手塞了幾片樹葉,以樹葉的苦澀強行物理提神。
    陳騾子一屁股在陳無忌的身邊坐了下來,“可別提了,這股羌人忽然舍棄戰馬翻山而上,可把我嚇了一跳,不用多想,肯定就能知道他們是奔著鬱南去的對吧?”
    陳無忌點頭。
    他也是這麽想的。
    羌人的目的應該也是如此。
    但就是好像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神仙嶺的深處他們這些本地人都不敢亂鑽,這群生活在高原草甸上的羌人居然還想在深夜裏征服這座神秘山脈,腦子被豬屁股夾了吧?
    為了以防萬一,陳無忌追過來了。
    可事實跟他猜測的基本沒什麽區別,不出意外,羌人現在應該迷路了。
    陳騾子學著陳無忌的樣子,扯了兩把樹葉塞到嘴裏,用力的咀嚼著,憤憤罵道:“這群該死的羌狗,今天晚上算是把我給當狗遛了。”
    “我帶人尾隨在他們後麵跟了十餘裏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會上山,一會下溝,東南西北一頓亂走,後來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群人他娘的居然跟著獸徑在趕路!”
    “在這深更半夜裏,跟著獸徑尋找出山之路,這是人能想出來的辦法?”
    陳無忌一怔,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確實有些高明了,也許這是他們的天神給予的指引呢。”
    陳騾子哼了一聲,呸一聲吐掉了口中的樹葉,“真苦,哎呀。”
    “行了,我們也別追了,歇息一下下南山吧,在那裏等著。”陳無忌說道。
    他決定放棄這無用功了。
    再跟下去,他們也得被累個半死。
    “但他們現在走的這個方向,再往南,是不是就到天池關了?”陳騾子忽然問道。
    陳無忌想了想大致的方位,臉色忽然有些難看,“是天池關,你意思是我們要分兵?”
    “我確實有這樣的擔憂,羌人善射,在這大山裏短期應不會為糧草所困。若他們從天池關出山,會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天池關府兵的家人可全在天池關。”陳騾子說道。
    陳無忌無語,半晌無言。
    仗不能這麽打啊。
    怎麽能被一群迷失了方向的無頭蒼蠅牽著鼻子走?
    將士們可沒有鋼鐵之軀,經受不住這麽折騰。
    陳無忌低罵了一句,沉聲說道:“那就跟著他們,熬到天亮,跟他們打。”
    他現在的兵力並就不充裕,若再分兵兩路,這仗更難打。
    熬到天亮,大家都是疲憊之師,那就看誰的意誌力更強了。
    菜雞互啄先啄出個結果來再說。
    守不如攻的情況下,那就不要猶豫,果斷出擊。
    陳騾子苦笑了一下,往左右看了看,“能打嗎?”
    “狹路相逢勇者勝,不隻是我們疲憊,羌人也沒好到哪兒去?我們好歹還時不時的休息一下,可他們一直在山裏找路,比我們更累。”陳無忌沉聲說道。
    說到這裏,陳無忌又對陳保家吩咐道:“告訴將士們,困了的立馬睡,能睡一會是一會,感覺精力還算充沛的,就地生火吃點兒喝點兒。”
    “喏!”
    將士們的身上都帶了一些應急的幹糧,但鍋卻不多,連番鏖戰,背鍋的將士應該沒幾個了。
    條件有限,換著來也能將湊一會兒。
    陳騾子思慮片刻,忽然用力拍了陳無忌一巴掌,笑道:“雖然這一仗打的狼狽了點,但我們大勝!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你小子厲害啊!”
    “這功勞我可不敢貪,整一句文化點的說法,全賴將士用命!”陳無忌搖頭笑道。
    這話可真不是他謙虛。
    不管是族兵,還是陳家的部曲,今天晚上都給了他巨大的驚喜。
    反倒是他一直寄予厚望,甚至引以為中堅力量的天池關府兵今晚的表現有些庸常。
    “我們去上麵看看。”陳無忌起身,往山頂上走去。
    那邊視野更為開闊,可縱覽周圍山嶽,以便於觀察羌人的動向。
    陳騾子、陳力幾人起身跟上。
    “陳朗如何?”路上,陳無忌隨口問了一句。
    對於這位出身塬上支脈的隊率,他一直帶著一絲審視。
    前倨而後恭,難免讓人多想。
    “很拚命!”陳騾子說道。
    “這小子打起仗來,不要命。其實我今天私下裏跟他聊了幾句,特意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你一直關心的那件事。”
    “陳朗告訴我,他們不想一直當狗,但也不想死,怕死就老實了。他說他們塬上那群人中確實有人喜歡給外姓人當狗,因為他們擔心跟了主脈會被我們再度牽連。”
    “隻有這一個原因?”陳無忌問道。
    “嗯。”陳騾子點頭。
    “陳朗主動告訴我,塬上支脈裏有人一直有別的心思,不過他會盯著。他如今是隊率,如果有人敢亂來,他會先清理門戶。”
    “其實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也有些懷疑,但他後麵又說了一句。他說,那些喜歡給外姓人當狗的族人,始終沒有弄清楚他們骨子裏流的始終是陳氏的血,若主脈覆滅,他們也不可能獨活。”
    “這個事實,祖宗早已用血的經驗告訴了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