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徐公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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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天有微風。
    空曠無人的街頭,忽然出現了一條火把長龍。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直撲坐落於鬱南城西北角,占地足有數十畝的曹家。
    聽聞,曹家這宅子當年是請風水高人定的,乃是一個能夠封侯拜相,魚躍龍門的局。
    曹家的大富大貴如今已是肉眼可見的,至於其他的,暫時尚未可知。
    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應該能在另一個地方實現封侯拜相。
    街口,錢富貴手握橫刀,神色冷酷的下達了軍令。
    “列陣,堵門,放火!”
    在陳無忌麵前如同話癆一般,有用沒用的話總是會一骨碌往外倒的錢富貴,在下達軍令的時候卻簡潔的厲害,生怕多說一個字。
    熊熊的火把很快分成數股,堵住了曹家的前、後、側三處門戶。
    幾乎沒有片刻的耽擱,陣勢剛成,成捆的柴火就從高牆扔了進去。
    每名將士都隨身攜帶了兩捆柴火,這個數量應該足夠溫暖所有曹家人,讓他們在這個炎熱的夏季,感受到熱帶氣候的火熱了。
    吳不用率領天池關府兵守在後方,他們將作為機動部隊,隨時準備策應,哪一處門戶吃緊,他們就往哪處門戶上補。
    這樣的後手,陳無忌不隻是留了吳不用,還有陳保家和陳無印兩隊人。
    他們分別埋伏在去往曹家的必經之路上,防備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援兵。
    神仙嶺之戰後,陳無忌對將士們進行了賞賜之餘,還對現有兵力進行了重新調整,以陳保家、陳無印、錢勇、吳不用四人為旅帥,分別統帥陳氏族兵、錢家部曲,以及天池關府兵。
    陳無忌並沒有去打散他們,每一旅的兵力多少不等,有超過朝廷編製的,也有嚴重少了的,就譬如熊泡子和吳不用這兩隊人,隻有堪堪兩百。
    這兩邊的戰鬥,陳無忌都沒有參與。
    他帶著親衛和徐增義,統禦在昨夜剛剛投誠的三百餘府兵,親鎮城樓。
    今天晚上是隻針對曹家的戰鬥。
    但同時,也可以是一個連環局。
    鬱南的這些地頭蛇,除了曹家之外,餘者全部都把家兵部曲養在城外的莊子裏,沒人像曹家這麽幹。
    如果他們聽到風聲要來馳援曹家,這支剛剛投誠的府兵將會成為演員,在恰當的時機放一撥人進來,關門打狗。
    除此之外,陳無忌還在用身邊的二十八親衛釣這支爛到了骨子裏的府兵,把他們中間的好人和壞種挑揀出來。
    三十人對三百餘,這是一步險棋。
    但,陳無忌實在不想浪費這個機會。
    在考慮到自己應該有可靠的生路之後,陳無忌決定還是賭一把,把鬱南城這混亂的局勢,用力往前推一把,爭取一個短暫的平穩。
    留給他的時間很有限,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穩住局麵。
    來自河州的軍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抵達。
    羌人先頭部隊被團滅,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後續還有沒有部隊。
    這兩者,也許明日就有可能忽然間兵臨城下。
    陳氏已經起了全部的家底來做這一場豪賭,若非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陳無忌實在不想落草為寇。
    尤其是敗退之後的落草為寇,更非他心中所願。
    “在先生的眼中,這應該算是小場麵了吧?”陳無忌站在城牆上,吹著帶著燥熱氣息的晚風,隨口問了一句。
    他有些緊張,需要找點兒話題。
    月色皎潔,這極陰極柔的光芒卻一點也寧靜不了陳無忌的內心。
    “不小。”徐增義搖頭,落後了一個腳步和陳無忌站在了一起,“雖然這一戰,雙方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多,但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陳無忌忽然笑了起來,“這話,我怎麽感覺那麽耳熟呢?”
    “神仙嶺上,我們曾說過。”徐增義淡笑說道。
    陳無忌點頭,“那一戰雖然出現了一些偏差,但我們打的的確很漂亮。我事後反複思量,都有些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打出來的戰績,很恍惚,贏的很不真切。”
    “都尉是不是沒有讀過陳氏的曆史?”徐增義問道。
    陳無忌搖頭,“沒見過這本書。”
    “我恰好看過,陳氏有過無數次絕地反擊的戰例。”徐增義說道。
    “隻可惜,大禹立朝之後,這些書應該隻有那些兵家的手中才會有了,而且還不敢光明正大拿出來看,隻能偷偷藏著。”
    “奇怪,為什麽我們自己家反而沒有呢?”陳無忌疑惑問道。
    徐增義失笑,“都尉問我,怕是問錯了人,這事我可真不清楚。”
    一名親兵忽然走了過來,“家主,縣令大人來了。”
    “你連縣令都給攔了?”
    親兵忙搖頭,“卑職隻是遠遠看到他過來了,特來稟報家主一聲。”
    “不用管,他要來就來。”陳無忌說道。
    “喏!”
    不多時,秦風左手酒右手劍姿態蹁躚的走上了城牆。
    這個家夥,不管在什麽時候,看起來總像是一個無事飲酒花前月下,閑來劍挑紅帳會花娘的浪蕩客,全無半點官威。
    “無忌兄弟,今日宜飲酒,來兩杯?”秦風灑脫的笑著,向上提了提他手中的酒壇,然後不等陳無忌拒絕,就反手拿出了三個酒盞。
    他依次將酒盞擺在了城牆上,一掌拍開酒壇,來了個飛流直下三千尺。
    “久聞徐公高雅之名,一直未曾得見,日前偶然得知,才猛地驚醒。原來我心慕之人,竟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秦風捧著一碗酒,遞給了徐增義。
    “無忌兄弟,先往邊上稍一稍,這一碗酒我必須先敬徐公。徐公的來時路,秦某深憾之。”
    徐增義的眼神陡然變得危險了起來。
    他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笑意,直直看了秦風片刻,緩緩接住了酒盞,“我的賤名應該不至於那麽出名才對?”
    “世上不知徐公者,自然隻會將徐公認為是一個靠打棺材為生的庸常之人,可知徐公者,一絲一毫皆有跡可循。”秦風感慨的說著,舉起一碗酒和徐增義的碗沿輕輕碰了下。
    “我早知徐公隱姓埋名在鬱南城中生活,這鬱南一縣之地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想找一個隱姓埋名之人可不容易。”
    “但徐公你自己站出來了,我就很好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