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避子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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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上午,俞珠的手都沒停。
    饒是如此,也隻抄了大半本。
    蘭溪想讓她別那麽著急。
    「大不了,回頭我幫著你抄。」
    俞珠舉起紙看了又看,「不行不行,我們的字相差甚多。」
    蘭溪又是大丫頭,管著她們院裏大大小小的事情。臨時學俞珠的字也來不及。
    俞珠也動過小九九。
    蘭月的年紀最小,分給她的事也少。若是學一學她的字跡,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也好頂一頂。
    不過俞珠隻想了一瞬,就甩開了這種想法。
    萬一被發現,抄書是小,對王妃不敬事可就大了。
    她轉轉酸痛的手腕,道「歇一會,用了午飯再寫。」
    正要靠榻上眯一會,就聽小全子在前邊通報。
    「王爺到了!」
    俞珠趕緊站起來,理了理頭發裙子上外頭迎接。
    她福了福身子,被晉王扶住。
    新年過去,晉王也大了一歲。瞧著似乎高了一點,陰柔氣散了些,透出股明朗的穩重來。
    兩人剛落座,就看見俞珠抄了一半的紙張。
    俞珠趕緊讓蘭溪把東西收下去,一抬胳膊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都是烏黑的墨跡。
    「好端端地,怎麽想起來抄這個?」
    晉王抿了口茶,笑吟吟道:「你不是說要專攻女紅嗎?」
    俞珠也笑:「是啊。可每天都繡花樣,有些乏了。換個事做,我的字也夠醜的,就當靜心練習了。」
    晉王走到門邊,指著她院裏的空地。
    春天到了,那處空地撒些草種子,綠瑩瑩的格外喜人。
    晉王道:「回頭讓人給你紮個秋千。到時候把那幾隻兔子也放出來,給你跑著解悶。」
    俞珠應是,讓廚房傳膳。
    待菜擺到桌上,晉王也沒要人伺候。兩人在一塊說說體己話。
    「今天早上去給王妃請安了?怎麽樣,相處的還好嗎?」
    俞珠抿唇,道:「王妃人可好了。」
    她說的誠懇,圓圓的杏眼裏都是真誠。沒有半分撒謊的樣子,晉王本以為俞珠會抱怨自己坐了半天冷板凳的事。
    可她老實地過頭了,反而真心真意的替王妃感到尷尬。
    「王爺,還是新婚呢,您應該陪王妃用膳的。」
    晉王攥住俞珠的手,覺得有些涼,所以放在懷裏暖了暖。
    俞珠倒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又不敢把手抽回來。
    「沒良心的,爺們惦記你還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
    俞珠有一瞬愣怔。
    真的假的,晉王惦記她?
    「那我下次不來了,你可別送什麽年糕去請我了。我嚐了,不好吃。」
    俞珠更是羞愧,打得好的都送給薛凝霜了。
    她低頭,慚愧地表示:「下次,一定做得更好點。」
    「好了。」晉王攬住她的肩膀,「我不愛吃那個,下次熬些雪梨膏什麽的,對我的胃口。」
    俞珠暗暗記下。
    送晉王東西要琢磨他的胃口不是自己的胃口。
    真是個大工程,因為她還不知道晉王喜歡什麽。
    看她羞答答的樣,晉王也不好再逗她。
    在臉上偷香一個道:「這不是幾日沒見想你了,才過來。之前忙著過年,忙著大婚,一晃才發現快半個月沒來了。」
    其實晉王不來的日子俞珠才鬆快,不過這麽大逆不道的話她可不敢說。隨即低下頭,怯生生道:「我當然也想王爺啊。」
    俞珠鬢邊的發鬆散,落在雪白的頸子上,格外勾人。
    屋裏的炭火燒得旺了些,晉王也覺得有些熱。
    他脫了外套,才覺得鬆快些。
    便啞著嗓子去問俞珠。
    「你不熱嗎?」
    不等她回答,晉王便挑開俞珠前襟的扣子。
    俞珠的身形比起晉王的身形自然顯得格外嬌小,被完全攏在懷中當真是任其為所欲為了。
    沙啞的聲音裏染著情欲,晉王哄著俞珠去書桌上坐。
    俞珠哪裏能拒絕,屈腿坐上冰涼的書桌。打了個哆嗦卻任由晉王的動作,她閉上眼羞得不敢看人。
    其實俞珠不喜歡。
    她更喜歡柔軟的床榻,埋在被子裏才能讓她擁有安全感。
    而不是現在這樣,半懸空,時刻擔心掉下去。
    下午很快過去,抬了兩次水,俞珠望著床頂。
    身子軟綿綿的,半點力氣也沒有了。
    晉王喂她喝了點水,當她是怕羞才不說話。
    走到外頭交代兩句便離開了。
    見晉王出了院子,俞珠才起身。
    「蘭溪,」她嗓子啞啞的,大概是受了涼。「我的書還沒抄完。」
    蘭溪卻是笑眯眯的,「睡吧小姐,王爺吩咐過了。晚兩日交也行。」
    俞珠卻不肯,她知道這是晉王心疼她。可她怕,因此舉惹了王妃心裏不痛快。
    剛要起身,就見杜嬤嬤領著個小丫頭進來。
    杜嬤嬤還是那樣,看著嚴肅又冷漠。小丫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手裏端著烏木托盤,托盤上的藥應當是剛熬出來的,蒸騰著熱氣。
    空氣裏泛著股苦味。
    不等俞珠問,杜嬤嬤已然答道:「俞侍妾,這是避子藥。王妃有孕前,府裏的其餘人侍寢後都要用。」
    俞珠的臉色有些白,身上的酸痛勁似乎更甚了點。
    然而這並不由她。
    她伸出手。端起那碗滾燙的避子藥,小口小口喝了個精光。
    先入口隻覺得又苦又腥,暖暖的入了胃還有點舒服。
    俞珠此刻還想不過如此,然而當天夜裏她難得的失眠了。
    睜著眼睛到天亮,半點困意沒有。出了一身的盜汗,頭發裏衣濕漉漉的,人都憔悴不少。
    蘭溪剛給她換過褥子,俞珠神色懨懨裹著被子,隻覺得手腳冷得厲害。
    她小腹一陣絞痛,低頭再看,褲子已紅了一片。
    俞珠的月信一向準時,還是頭一次早了這麽多天。
    蘭溪看她疼得臉色發白,冷汗更是流個不停,心疼的直掉眼淚。
    趕緊讓廚房熬了熱粥,煮些雞蛋紅肉。好叫她補充體力。
    又給俞珠換了衣裳,仔細著不要受了風。
    俞珠嘴唇顫抖,一雙眼含淚更是可憐。
    原來避子藥這麽厲害。
    那晉王還是不要來的好。
    她擔驚受怕,戰戰兢兢。
    「蘭溪,我的書還沒抄完。」
    話落,肚子又是一陣劇痛。隻叫俞珠疼得打滾,如脫水的魚那般大口喘著粗氣。
    「小姐還惦記那書幹什麽,王妃是心善的人。不會跟您過不去的。」
    俞珠隻說:「不行啊,得起來寫。」
    她可算是知道了,後宅有多凶險,更不願意得罪王妃。
    蘭溪沒辦法,隻好在床上撐起小桌子叫俞珠抄書。
    緊趕慢趕,才在晚膳前抄好差蘭月送去給王妃。
    晉王早打過招呼。
    俞珠的身子不適,抄書不急於一時。
    錢婉徽本以為俞珠是仗著晉王的寵愛拿喬,沒想到她真的在晚膳前抄完了。
    隻是越到後頭,字跡越重。有的地方都糊作一團,想來是太著急了。
    又聽杜嬤嬤來報,俞珠喝了避子藥這會子正難受。
    還掛了月信牌子,這段日子都不能侍寢。
    錢婉徽不由得提了一嘴,「那避子藥對婦人有什麽危害?」
    其實宋氏在妾室侍寢過後也會賞避子藥,除非是特別得寵,求了老爺的才能不用。
    隻是這內宅手段裏的陰私哪裏能叫小姐知道,所以在錢婉徽心中避子藥也隻是個模糊的概念。
    杜嬤嬤低眉順眼,笑道:「避子藥都是活血寒性的藥物所製,用了可叫月信提前,對婦人當然傷害極大。要是身子不好,來個十天半月也有可能。再嚴重點,日後不孕也有可能。」
    錢婉徽聽得脊背發寒,忙問:「王爺知道嗎?」
    杜嬤嬤答:「王爺在皇宮長大,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
    錢婉徽的嗓子有些發幹,澀澀的叫她說不出話。
    她還以為,若是晉王真喜歡俞珠,哪裏舍得叫她吃這種苦頭。
    這算不算晉王在告訴她,這後院的女人除了王妃都不過是個解悶的玩意,用不著她放在心上?
    錢婉徽心突突地跳,叫茯苓從庫房裏挑一顆人參送給俞珠,又賞了不少別的。才覺得心稍稍安穩些,同時也隱約猜到這是誰的意思。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出奇的心安。
    既如此,就沒人能越過她的地位。
    下人通報,晚上晉王要來。
    錢婉徽掛上得體的笑容,溫柔如水。
    她甚至主動提及俞珠,已經絲毫不把對方放在心上。
    「俞侍妾這幾日身子不太利落,我想著不然就免了她的請安吧。」
    晉王道:「婉徽性子敦厚,是個體貼人。你既開口,我哪有不從的道理?」
    他見書桌上擺了許多本子,便知錢婉徽這幾日一直在忙王府的內務。
    不由感歎,「一進門就要你忙這些,委實辛苦了。」
    錢婉徽紅著臉,「哪裏,這都是妾的內務事。」
    隻不過,那個宋管家實在不好決斷。
    晉王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道:「你是王妃,做任何事都有你的判斷。她們架子再大,也不過是王府的下人,哪裏能翻到主人的頭上去?」
    錢婉徽道:「是了,王爺說的對,我倒有些小家子氣了。」
    晉王拍了拍錢婉徽的手,笑容依舊溫和。
    「王妃如此能幹,娶到你是本王的福氣。」
    月朗星稀,正是良辰美景。
    錢婉徽躺在晉王懷中,隻覺得甜蜜極了。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
    比太子妃,齊王妃都要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