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女子目光冷冽地掃過戰場，隨即抬手一揮：
    “放箭！”
    她身邊的弩手立刻扣動扳機，弩箭如飛蝗般向場中射來。
    “完了！”婉兒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聽風吟的胳膊，身體往他一側靠了靠。
    聽風吟不由一顫，側目看向婉兒，順勢攬住她的香肩：“婉兒別怕，有我呢！”
    說著，他抬起繡春刀，厲聲號令道：“眾將收攏，舉盾！”
    緹騎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向聽風吟靠攏來，個個舉起了輕盾。
    武斷更是擋在他二人身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仿佛要用血肉之軀擋那萬千箭雨。
    而那些殺手們卻不以為然，嘴角露笑，仍原地站著，或許在等著看對方被箭矢穿胸的慘景。
    然而，這些弩箭並非射向聽風吟等人，而是精準地射向了那些黑衣殺手。
    “啊！”
    “哎喲！”
    “噗！”
    身旁的黑衣殺手紛紛中箭，立馬倒了一大片。
    突如其來的第三方力量，瞬間打破了戰場的平衡。
    那黑衣女人帶來的弩手雖不多，卻因占據了高地而占有了優勢。
    一輪精準齊射過後，那些黑衣殺手射殺大部。
    “是李管營！”武斷又驚又喜，退回到婉兒身邊，他滿臉是血，不知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而且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
    見到這變故，婉兒心中的巨石落地：“好像就是李德穗，她是如何知道的？”
    說著，她悄悄的鬆開了抓著聽風吟胳膊的手，順勢偷看了一眼聽風吟。
    此刻，聽風吟的嘴角帶著一彎弧度，正以欣賞的目光看著高坡上的李德穗，以及她身邊那些精悍的弩手。
    那些弩手的熟練程度，絕非牢城營中的獄卒所具備，況且李德穗的牢城營裏隻有女獄卒，哪裏有這些好似經曆過沙場的壯漢？
    所剩無幾的幾個殺手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一聲尖銳的呼哨之後，他們準備逃跑。
    “殺呀！”武斷突然發出一聲悶喝，然後便提刀追殺那些殘餘殺手。
    緹騎們也一下反應過來，紛紛效仿武斷追殺那些殘兵，喊殺聲震天，不一會兒便將那些殺手們消滅殆盡。
    李德穗獨自一人緩步從高坡走下，穿過狼藉的戰場，來到聽風吟和周婉兒麵前。
    她依舊穿著那身皂色管營號服，身形壯碩。
    “李管營，你這是……”婉兒率先開口，語氣裏帶著疑惑。
    “周醫正，我是恰巧路過，”李德穗一臉憨笑，聲音平淡，“聽聞西山不太平，便帶著弟兄們過來看看，還算來的及時吧？”
    “我越聽越糊塗了，你哪來的這些弟兄？”聽風吟的眸子裏滿是疑惑。
    “嗬嗬，”李德穗一笑就眯縫著眼，“大人何必為這些勞神，能逃過此劫不比什麽重要？”
    聽風吟微微點了點頭：“嗬嗬，管營言之有理，我會向皇上請旨賞你的。”
    婉兒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她撕下衣襟簡單包紮，目光卻緊緊盯著李德穗：“李管營明人不說暗話，你今日出手，恐怕絕非偶然吧？”
    李德穗看向周婉兒，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醫正果然快人快語，既然你問，那我也就不瞞著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黑衣殺手的屍體：“煙波王爺的手伸得太長了，工部，西山礦場，工坊，甚至還包括我的牢城營。”
    她的話將婉兒和聽風吟狠狠震了一下，二人相互對視一下，目光又移向李德穗。
    李德穗微微頷首，語氣漸冷：“我李德穗雖不是什麽好人，卻也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你二人今日若折在這裏，下一個出‘意外’的，恐怕該輪到我了，或許……我知道的太多。”
    對於她這話，婉兒毫不感到意外，這讓她想起剛穿越到牢城營時，李德穗與“上麵”始終保持著不明不白的聯係，如今看來，那所謂的“上麵”就是指煙波王爺。
    她同時也有些後怕將楊娘子母子藏在牢城營。
    此刻，李德穗的話既點出了自保的動機，也暗示了她知曉內情且不願與王爺同流合汙的立場。
    “所以，你下定決心要與我們合作？”聽風吟沉聲問。
    “隻求自保而已，”李德穗淡淡道，“而且，我可向你們提供煙波王爺的罪證和線索。”
    婉兒和聽風吟心中同時又一震。
    “不過，我有個條件。”李德穗那雙深陷肉褶的眼睛裏閃現精光。
    “什麽條件？”婉兒和聽風吟幾乎同時問道。
    “很簡單，”李德穗伸出一根手指，“他日若扳倒王爺，保我與我手下這些弟兄們平安無事，北鎮撫司不得追究我們的過往。”
    “她要的無非一道免死金牌，這果然是李德穗的風格，處處都有算計。”婉兒看著李德穗的胖臉，心裏默想。
    “可以！”聽風吟點頭，“不過，你提供的東西要真實，不然你的條件作廢。”
    “沒問題。”李德穗顯得很幹脆。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個蠟封的小銅管，遞給聽風吟。
    “這是……什麽？”聽風吟疑惑的看著李德穗的眼睛，茫然的接過銅管。
    未等聽風吟打開銅管，李德穗先說出來由：“楊堅是個聰明人，他在死前，將一份工坊的原始物料清單和幾名核心工匠的名單送到了我這裏。”
    “哦，”聽風吟打開銅管，抽出一張薄絹，和婉兒湊在一起看。
    隻見那薄絹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數次接收“特殊礦料”的數量、時間，有些人的名字是被圈起來的，甚至還包括了一兩個可能尚在人世的工匠的藏身線索。
    “今天果然沒有白來，”婉兒深深籲了一口氣，“收獲不小啊！”
    她邊說邊看向聽風吟，麵上帶著諱莫如深的笑。
    聽風吟裝作撓頭的樣子，故意沒敢看到婉兒的眼神，這不禁讓婉兒抿嘴偷笑。
    “至於楊堅的妻兒，”李德穗繼續道，“留在牢城營已不安全，王爺一旦得知今日失手，定會全力搜捕，我可以將他們轉移到更隱蔽的地方，絕對萬無一失。”
    周婉兒看著李德穗，忽然問了一句：“李管營，今日你打援手，當真隻為自保？”
    李德穗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婉兒受傷的手臂上，眼神似乎有一瞬間的複雜。
    “也不全是……或許還感念你曾幫我救了武斷一命的情分吧！”李德穗頷首低語，似乎顯得有些難為情。
    婉兒默然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李德穗突然抬高聲音：“此地不宜久留，你們盡快撤離，我帶弟兄們打掃戰場，後麵我會再聯絡你們。”
    說著，她又向著山坡上打了一個呼哨，山坡上的那些弩手們排隊迅速下來，如同一群猛牛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