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的精神共享內，遠處先不說，700米內的景象瞧得非常清晰。
    東邊。
    骨堆下藏著十幾隻21級的腐骨狼。
    西邊霧氣裏隱約聽得見有翅膀扇動的聲音。
    這些都還不算威脅大的，最讓他精神震顫的還得是北邊，
    那裏精神波動很淡，但觀察的時候，他頭皮下意識發麻。
    “北邊有問題，精神探測掃過去會被反彈，像是有東西在屏蔽我的探測。”
    “大家注意防備，都別放鬆警惕。”
    話音剛落，一陣極輕的歌聲突然朝這邊飄了過來。
    細細軟軟的，直往人耳朵孔裏麵鑽。
    “這是什麽聲音？”
    林婉兒身子一個不穩，突然晃了晃。
    手裏原本握著的的藤蔓一鬆，掉在了地上。
    眼神漸漸恍惚起來，“好、好舒服……”
    “別聽！”
    察覺不對，蘇方猛地回神，精神力凝成屏障將幾人罩住。
    可那歌聲無孔不入，屏障上很快泛起細碎的波紋。
    “是精神係異獸！快用源能護住心神！”
    “操！這……異獸等級好像……比咱高啊……”
    林驍剛想罵娘，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跳，眼前的骨堆竟變成了自家的訓練場，他爹正舉著鞭子罵他“沒出息”。
    他那暴脾氣蹭一下就上來了。
    抓起爆炎槍就往前衝，“林正武！老子今天就證明給你看！老子不是隻會花天酒地的混子！”
    “林驍！回來！回、”
    淩寒補本想追回林驍，可腳下被拌了一下。
    腦殼翁的一下，眼前的景象頓時花了。
    他使勁搖晃著頭。
    沒什麽用。
    冰紋陣很快裂開細紋，他咬著牙想維持，
    手控製不住也抖了起來。
    啪一下，冰紋陣登時崩裂。
    他人也跟著躺了下去。
    “淩寒！”
    蘇方精神緊繃。
    腦海中仍有什麽尖銳的東西使勁攪著。
    攪得他腦子生疼。
    一不留神，那歌聲非但沒消失，反而還越來越近，霧氣也跟著濃了，慢慢纏上幾人。
    拖了進去……
    在蘇方雙眼緊閉之前。
    他瞧見頭頂的枯枝上，有道淡粉的影子竄了出來。
    耳朵尖尖的。
    有九條毛茸茸的尾巴，眼睛是淡紫色的，正噙著笑看著他們。
    【係統：檢測到24級精神係異獸?幻音靈狐，擅長製造幻境，歌聲可操控心智】
    “原來是……幻音、靈…狐……”
    蘇方的精神防禦轟然崩塌，眼前一黑，身體也很快被拉入了幻境。
    等他再睜開眼，周圍的枯骨森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破舊的牛棚，空氣中飄著幹草和黴味。
    “這是……棚區？”
    我怎麽又回到這裏了？
    我不是……
    蘇方愣了，想到一半，腦海裏突然空了。
    他站在原地懵了幾秒，“怎麽回事？”
    低頭打量下雙手，眉頭的疙瘩擰得更大。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抬頭打量起魏遭，屋子角落堆著幾件打補丁的衣服，牆上貼著十幾張泛黃的獎狀。
    “蘇方同學，在本學期期末考試中位列年級前三名，特此表彰”。
    蘇、方……
    和我的名字一樣，但這裏不是我家。
    蘇方站在原地，眼前的畫麵突然變模糊了。
    等他揉了眼睛，看清眼前的畫麵時，愣住了。
    身前，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頓在角落，手裏拿著一本《職業者基礎理論》。
    看不清表情。
    “蘇方！教務處叫你過去！”
    蘇方剛想上前，門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少年身子一僵，連忙把書藏進稻草堆，低著頭跑了出去。
    蘇方跟在後麵，看著少年走進教務處，周福海坐在辦公桌後，手裏拿著一張通知單。
    隻等少年走進去，啪一下甩了過來。
    “覺醒的是C級獸醫？還是生活類職業？”
    “是、是的校長……”
    少年聲音發顫，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獸醫獸醫……看來龍騰武道學院保送的名額，是不能給你了。”
    “為什麽！校長！之前不是說，保送名額一定有我一個？！”
    少年猛地抬頭，眼睛通紅，“我是年級前三！在保送條件內的。”
    “你可拉倒吧。”
    旁邊的孫德才嗤笑一聲，“成績好能有保送名額不錯，但也得分清狀況吧？”
    “一個獸醫，就算保送了，龍騰武道學院能要你？”
    “總之，咱們臨川一中，不需要生活類職業者浪費資源。取消保送名額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少年咬著牙，沒再說話，轉身跑出了教務處。
    走廊裏，學生們圍了過來，指指點點：
    “看，就是他，覺醒了獸醫！”
    “哈哈哈，生活類職業，一個獸醫，連異獸都打不過，還想保送？”
    “我聽說他家裏窮，住牛棚。”
    “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我還聽說他媽媽得了啥絕症，他家連連醫藥費都付不起。”
    少年猛地站住。
    想衝出去反駁，可剛轉頭瞪過去就被人推倒在地，為首的是個高壯的少年，手裏拿著木棍，“怎麽？想打架？一個生活係，也配跟我動手？”
    少年爬起來，攥緊拳頭，卻不敢動手。
    他打不過。
    這些人一個個的。
    不是戰士就是法師，隨便一個普通技能都能把他掀翻，
    很明顯，他打不過這些人。
    頭埋得更低，快步跑開。
    跑回了棚區。
    他第一時間從稻草堆裏拿出那本書，眼淚砸在書頁上。
    全程緊跟的蘇方，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眼見這少年每天天不亮就去撿靈植葉子換錢，晚上在牛棚裏借著月光看書。
    每次去職業者兼職工會找工作，都會因為職業是獸醫被推拒。
    “你一個破獸醫，也出來找兼職？！”
    “滾遠點！別把晦氣帶給我們！”
    少年的肩膀越來越彎，眼裏的光也一點點暗了下去。
    蘇方攥緊拳頭想靠近。
    才跨出一步，場景突然變了。
    臨川城內規模最小的醫院內。
    少年扶著一個咳嗽不止的中年婦女走進去。
    “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少年抓著醫生的胳膊，聲音急切。
    醫生歎了口氣，“是源能枯竭引發的並發症，需要A級源能液治療，至少要500塊中品晶石。”
    少年的臉瞬間白了，500塊中品晶石，對他來說就是天文數字。
    他跑遍了整個臨川城，找遍了認識的人，甚至去求之前的校長，可得到的隻有冷眼和嘲笑。
    “我都說了，你就是個廢物，我借你錢，你驢年馬月還得上？就這樣還想救你媽？”
    “別來煩我，浪費時間！”
    最後，少年蹲在醫院門口，看著母親的病房燈滅了，護士走出來，遞給他一張白布，“節哀，你母親剛才走了。”
    少年沒哭，隻是呆呆地站著，手裏的白布攥得緊緊的。
    掌心被攥得滴出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他覺不出痛。
    隻覺得自己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