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月底的周六，早上還是冷冷的，窗戶玻璃上密布一層水珠，輕輕一擦能劃出痕跡。
    顧言收回手指，轉身看向鏡子，那套西裝白襯衣整理了一下，今天上午要去見杜文虎，而且還要介紹一個人給他認識，說不定跟最後一個扶持有關。
    所以，不得不重視一些。
    “老顧，你這是又要去收購哪家公司了？”
    難得周六睡懶覺，陳軒就被吹風機的嗡嗡聲吵醒，頂著惺忪的眼睛，看著整理西裝的顧言。
    “去杜叔那裏。”
    顧言因為之前的發型剪短過，龍須半背梳起來有些不合適了，所以自己用手弄了一個三七分，冷冷的表情下，倒有幾分霸總的感覺。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九點過。
    他拿上手機和車鑰匙徑直出了宿舍，與過往打招呼的學生點頭打招呼，花了差不多十幾分鍾便到了停車場，開上路虎出了南大。
    這次杜文虎住在臨江花苑小區，這個小區顧言不熟悉，也沒聽過，導航過去的時候才看到是一個老小區，沒有別墅，沒有洋房，連電梯沒有。
    脫落的牆皮纏滿了爬山虎的枯藤。
    “杜文虎怎麽住這種小區？”
    揣著滿心的疑惑，顧言停好車，按著小區單元樓號找到了在五樓的門牌號。
    他敲了敲門，裏麵傳出杜文虎的聲音：“去開門，應該是小顧來了。”
    片刻，便有拖鞋走在地上的聲響，泛著鏽跡的防盜門隨即吱嘎一聲被打開，門內站著的杜文虎的女秘書文靜。
    “顧少，請進吧，杜董在客廳等你。”
    見到門外一身西裝筆挺的顧言，文靜少見的微微一笑，筆直的雙腿在黑色長褲裏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一條過道。
    “謝謝。”
    顧言進門將禮物遞給文秘書，便一眼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杜文虎正在那抽煙。
    這是典型的三套一老房子，陽台和客廳合並，顯得比較寬敞，不過犧牲了餐廳和廚房的格局，房間裏的家具家電都比較老式，有種九十年代末的感覺。
    不過唯一讓顧言驚訝的是這些家電還能正常使用。
    “到這邊來坐。”
    杜文虎笑嗬嗬的招手邀顧言到旁邊旁邊坐下，隨手將茶幾上一包白沙丟到他麵前，“以前的老煙，當年我還在創業的時候，就喜歡抽，可惜老妻不喜歡煙味，經常躲到廁所忙裏抽閑的幹上一支。”
    顧言點上一支，老煙確實有些勁大，差點嗆咳嗽出來。
    “杜董，這房子……”
    “以前和我老婆住的老房子，見證了我今天的一切。”杜文虎向後靠了靠，目光望著左側一點的牆壁，“我一直把它保留下來，算是睹物思人吧。”
    顧言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到那邊牆上掛著一張黑白遺照，照片是一個年齡約莫三十多左右的女人，相貌普通，卻有著賢妻良母的感覺。
    不用猜也知道是杜文虎的發妻。
    那之前在別墅見到的漂亮女人，多半是他後來娶的。
    當然也可能沒娶，隻是養在外麵。
    “文秘書，把歡歡叫出來。”
    杜文虎忽然朝旁邊單人沙發上筆直端坐的女人吩咐，後者點頭起身，走向臥室方向。
    他見到顧言眼中露出些許疑惑，笑道：“歡歡是我女兒，之前跟你說過，過年的時候從國外回來，把家裏鬧的雞犬不寧。”
    “嗯。”
    顧言這個場麵，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坐在那等著杜文虎的女兒出來。
    “哎呀，煩不煩啊，一大早不讓人睡跑到這邊，好不容易眯一會兒，又把人叫醒。”
    “我才不管什麽人！”
    一個慵懶，又帶著煩躁的女子聲傳來，不到片刻，文靜先過來，她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燕麥色長款大衣的女生。
    這種寬鬆的大衣廓形少有女性能撐起來，眼前這個女生高挑的身形將其完美的撐起，大衣並未緊扣，露出裏麵一襲真絲質地的丁香紫連衣裙，露出白皙的鎖骨，頸間還有一串纖細的珍珠項鏈掛著。
    不過，女生臉上妝容是一種討好歐美的亞裔風，誇張的眼角線向上勾勒，讓人喜歡不起來。
    “爸，他是誰？”
    女生看到沙發上西裝革履的帥哥，先是眼前一亮，隨後想到什麽，將臉偏到一側，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什麽態度，過來坐下。”
    杜文虎表情嚴厲，將女兒喝斥過來，他微微側過臉，對顧言說道：“這是我女兒杜茜，歡歡是她的小名。她母親走後，性子就有些變了，我又常年忙著做生意，就把送到國外讀書，沒想到什麽沒學會，國外的臭毛病學了一堆。”
    “爸，你當著外人的麵說我做什麽！”
    杜茜表情越發不爽，她看到顧言的時候，被對方顏值驚豔了一下，可看到對方西裝革履的樣子，就覺得沒趣，大抵覺得跟他老爸是同一類人。
    那邊的杜文虎沒理她，繼續跟顧言說道：“等會兒一起吃飯，我來下廚，嗬嗬，好久沒親自動手了。”
    顧言聽到對方這麽一說，再看到那邊的杜茜，還有這個老房子，他心裏泛起一絲不安。
    ‘恐怕是鴻門宴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杜文虎脫下外套，係上圍裙親自下廚，這會兒給顧言的感覺不像那個征伐商界的大佬，反而是平平無奇的家庭男人。
    而顧言坐客廳不時回複廚房裏炒菜的杜文虎，大多數時間還是盯著電視節目看，至於杜茜，對方壓根就沒想搭理顧言，雙腿縮在沙發上，貼滿假指甲的手指噠噠的按著手機不知道給誰發消息。
    文靜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麵無表情，不過壓著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有些想笑，偶爾與顧言對視一眼，那一抹快要溢出的笑意又被她憋了回去。
    不久，飯菜做好端上了飯桌。
    顧言和文靜過去幫忙擺盤，隨後杜文虎解下圍裙，沒好氣的叫來那邊沙發上的女兒過來吃飯。
    “爸，又是你這老三樣，就不能創新一下嗎？”
    杜茜看著三盤家常小菜，扒拉幾下就想放下筷子，被眼神陡然一厲的杜文虎看了一眼，撇了下嘴，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扒拉飯粒。
    “小顧，吃菜！”杜文虎一改眼神，朝顧言笑了笑，“我會做的不對，別嫌棄。”
    “味道挺好的，比我們學校的食堂好太多了。”
    聽到食堂二字，杜茜這才看了顧言一眼：“你是學生？”
    “嗯。”
    顧言簡單的應了一聲，繼續埋頭幹飯，他不想跟杜文虎的女兒有太多交集，以免讓杜文虎有更多的遐想，到時候他就真不好推了。
    不過不跟杜茜說話，反而和杜文虎還有文靜說的比較多。
    他將智能投放垃圾站的進展告訴兩人，對智能係統的了解，大多來自王君之前說的，不過應付不太懂技術杜文虎和文靜來說，足夠應付了。
    兩人對顧言的行動力，還是讚不絕口的。
    吃完飯，文靜包攬了洗碗的任務，而顧言被杜文虎拉著回到客廳繼續研究淨物接下來的步驟，杜茜想離開都被杜文虎攔下來，讓她跟著在旁邊聽著。
    杜茜對商業上的事情一直不感興趣，反正家裏有錢，可勁兒花就是了，沒了還有老爸在掙錢，根本用不著她操心。
    但聽著父親和這個帥哥的聊天，尤其看著這個叫顧言的帥哥說話，還是覺得挺有魅力的。
    “老爸叫他來這裏是什麽意思，還介紹我跟他認識？”
    “難道是想……”
    杜茜想到這個可能，不由更加注意老爸身旁的年輕人。
    下午三點半，能聊的基本已經聊完，顧言跟杜文虎敲定了跟環保局合作的大概時間，到時候隻需要參與競標就行了。
    說完這些，顧言婉拒了留下來吃晚飯的要求，便起身告辭離開。
    房門關上後，杜文虎回到沙發坐下，看向女兒：“他怎麽樣？”
    “一般般。”杜茜不屑的笑了笑：“男明星我都見過不少。”
    “那些塗抹粉黛的戲子能跟他比？”
    杜文虎笑著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原本是想介紹你們認識，往後麵發展發展，不過看來，你根本把握不住。”
    他這話其實在激杜茜的。
    果然，自己的女兒他還是了如指掌，杜茜被這一激，不由冷哼了一聲：“還沒有我拿不下的男生。”
    “不要自取其辱，他……你真把握不住，你要知道，剛開始的時候，顧言做什麽事都還比較生澀，才幾個月，現在已經看不出學生的模樣了。”
    杜文虎一邊激將法，一邊不由自主的感歎了一句，內心卻忍不住覺得有些遺憾，自己女兒真的沒眼力勁。
    他大力扶持顧言，就是想給杜茜找一個合格夫婿，將來他老了，不成器的女兒還有一個合格的丈夫依靠。
    說白了，杜文虎要為自己將老了，為集團找一個頂梁柱。
    “歡歡，一個敢想敢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你覺得你現在能把握得住他嗎？”
    “男人成就事業，我隻需要成就男人。”杜茜微微一笑，“厲害的人我也見過不少，老爸，你就別把他捧上天了。”
    “那如果我說，他今年才大一呢？”
    杜茜表情一怔。
    杜文虎看到女兒這表情，他就莫名的覺得有些爽，畢竟那個年輕人可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女婿。
    “你去翻翻他在南江電視台的采訪。”
    杜茜見老爸吹的神乎其神，將信將疑的拿出手機開始翻找，當看完報道，她許久後回過神。
    “真的假的？”
    內心感到十分震撼，同時也露出十足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