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是夏蟬最後的尾聲，炙熱的陽光下一陣接著一陣的嘶鳴。
    顧言告別許立陽後，徑直去了孵化大樓，看了會兒老謝和王君的智能垃圾桶後續升級計劃之後，便跟拿過沈薇遞來的稿子在辦公室裏背了兩個鍾頭。
    出來後，再次去了一趟金融創業辦，這次季教授沒跑出去釣魚，好像專門在辦公室等他，連茶都泡好了。
    “喲，我們的南大創業明星來了。”
    “這是上一個客人的吧？”
    顧言看了眼嫋繞熱氣的茶杯，直言不諱的讓季老頭麵子有些掛不住。
    “剛剛準備倒掉的，看到你來了，湊合著給你，省得又去泡茶浪費茶葉。”
    知道老頭在說笑，顧言自然也不會去當真。
    他這次過來，其實想跟老人討論關於淨物和擇優兩個公司的事，畢竟主持創業辦的季文學，在這方麵應該是有獨到的見解。
    有句怎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盡信老人言終生未向前。
    老人家經曆豐富，雖然不一定契合當前時代或者社會環境，但如果當做參考，融合自己的經驗和思考，總有意想不到收獲。
    季文學坐回沙發上，把煙灰缸往茶幾上一擺：“最近南江好幾個台都有插播淨物公司收貨員的畫麵，這是有動作了吧？”
    顧言表情嚴肅，在老人旁邊坐下，點點頭：“明天南江電視台那邊要準備第二次專訪，這次是總台的邀請。”
    “淨物走的很快，快到我這個老人家的思想跟都跟不上。”
    季文學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的茶梗，“但從傳統的角度看，顧言啊，走的太快未必是好事，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快速占領市場，形成壟斷。”
    “是太快了。”
    顧言沒說杜文虎之後，還有周紅旗在幫忙，但老人也從他語氣聽得出似乎有些不太願意這次專訪。
    “怎麽，走到現在這步還不開心？像你這麽大的年輕人，做點成就出來，不得天天放在嘴邊說。”
    說實話，季文學很欣賞麵前這個年輕人。
    能拿出這樣耀眼成績的年輕人，二十歲不到，放在誰身上估計能炫耀的是個人都知道。
    就比如普通人買個新手機，都會有意無意在親人朋友拿出來不著痕跡的顯擺一番。
    可像顧言這種，手裏一家公司業務快要普及全市，還有環保局的采購單，另隻手還捏著一家正在組建的新公司。
    還能穩到現在，真的太少見了。
    有時候，老人都懷疑顧言就不是一個年輕人，更像是三十多四十多，久經名利場的生意人。
    “我做創業教育幾十年，看過太多快速崛起又迅速崩塌的案例。”季文學語氣凝重，頓了頓，“太社會不同了，科技也日新月異，我不了你太多的建議，但有一點你一定記住。”
    “你說。”
    “腳踏實地，以民、以員工為本。”
    季文學凝視自己最得意的學生，眼神複雜：“無論飛得多高，守住初心。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什麽問題，我辦公室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顧言端起那杯漸涼的茶，沉默的抿了一口，隨即起身朝教授告辭離開。
    【係統：感悟人生中的真諦之一，隨機獎勵：七千五塊。】
    走出金融創業辦公室，顧言聽到腦海裏的係統聲，不由笑了笑，旋即返回宿舍，路過操場看著一個個頂著烈日暴曬的軍訓方陣，突然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從明天起，他不再是單純的大學生。
    翌日一早，天氣有些陰沉，快要下起雨來。
    顧言還在瞌睡的一眾舍友的鼾聲裏，換上那套高定，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發型，下樓的時候，穿著牛仔褲，白色女式小襯衣的江柔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提著剛買的早餐，跟著男友走向南大側門停車場，小嘴叭叭的在說。
    “今天你要上電視，訪談肯定會長一點，所以不能喝稀粥和豆漿。”
    “也不能吃帶油的，嘴唇會看上去油油的，影響形象哦。”
    “嗯，會的，記得看新聞！”
    顧言掐了一下女友水嫩嫩的臉頰，這才過去開上路虎，車旁還有一身職業小西裝、西褲的沈薇，她提著筆記本電腦袋，向江柔微微一笑，便打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早上九點，淅淅瀝瀝的秋雨落了下來。
    路虎停在南江電視台大樓停車場，沈薇下車後撐起黑傘，罩在顧言頭上，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大樓正門，那邊穿著職業套裙的文靜已經等在那兒了。
    女人依舊冰冷冷，腿上裹著一雙膚色透明絲襪，黑色高跟鞋。
    “董事長。”
    “不用這麽稱呼，先進去吧！”
    說完，顧言徑直走向大門，沈薇向文靜點了下頭，兩個女人一左一右慢上一個腳步跟在後麵。
    電視台一樓大廳。
    民生播報、科技前沿、早間新聞，以及南江總台新聞記者，還有演播廳助理已經在這裏等候，還有專業的攝影師在調動設備，又有幾位青春靚麗，腳踩小高跟的女記者正在補妝。
    “聽說淨物科技的老總，是一個小年輕。”
    “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我看過照片，真的很帥，還這麽有錢。”
    “大學的時候，我怎麽沒碰上這種年少多金的同學。”
    就在此時，大門那邊地磚陡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那是皮鞋、高跟鞋強而有力的節奏感，頓時三道身影走進一眾媒體人的視線。
    兩側職業套裙、西裝長褲的女性，靚麗幹練，手提公文包和電腦包，一副職場女強人的氣勢。
    為首的高大的男生，四六微分，穿著一身筆挺的高定西裝，高鼻深眼，眸子漆黑深邃，發型在燈光下有著些許光澤，沒有油膩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幹練清爽。
    在兩個女人的襯托下，仿佛小說裏走出的冷酷總裁，步伐沉穩有力，麵容嚴肅又充滿淡然，目光僅僅掃過媒體人的長槍短炮，舉手投足間有著從容不迫的氣度。
    顧言其實不適應這種場景。
    但架不住他昨晚拉著老秦他們將場景模擬了半宿，否則今天早上宿舍五個貨怎麽可能到八點還在睡覺。
    “抱歉各位，顧總等會兒還有專訪，專訪結束後，再和大家見麵暢聊。”
    之所以叫來文靜，一來她代表盛豐集團，二來這樣的場麵，她幫杜文虎應付了不知多少，早就駕輕就熟了。
    顧言在文靜的護航下，帶著沈薇一臉肅然的穿過周圍媒體人跟隨電視台工作人員走進演播室，此時距離開播還有一個小時。
    沈薇先去了導播室，將媒體資料整理出來，一一複製給負責剪輯的工作人員。
    這些瑣碎的事，目前都由她來操辦。
    而顧言則坐在演播廳的化妝間，讓電視台的化妝師為他整理發型，畫上一點淡妝，增加上鏡效果。
    差不多十點左右。
    演播廳助理過來通知，顧言這才走出化妝室，麵對下方觀眾席坐滿特地安排的觀眾，淡然的邁著步伐來到演播台上的賓客沙發落座。
    與此同時。
    牽著財高八鬥遛彎的季文學，歪頭夾著傘把，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趕緊拉著肥碩的金毛返回創業大樓，拿出手機直接在網上觀看。
    下雨的緣故，今日新生的軍訓改為下午。
    早上接到通知後，不少學生補了一回懶覺，挨到九點、十點才懶散的起床，穿著常服去食堂隨便對付兩口。
    睡了美容覺的蘇錦換上靚麗青春的裙子，跟好閨蜜坐在食堂一樓餐廳，一邊喝著豆漿，一邊拿著化妝鏡修補妝容，今晚上，她們可是跟著富二代周少去體驗有錢人的酒會。
    自然要時刻保持最好的狀態。
    四周還有今年金融班上的男女，畢竟有蘇錦在的地方，班上的男生基本也會悄無聲息的聚攏過來。
    兩人偶爾會說上幾句從學長學姐口中聽來的八卦，但更多時候是興奮的說起，今晚在酒會上幻想的畫麵。
    “蘇蘇，真是托你福，今晚就要參加酒會，這種場所，恐怕南大新生裏就沒人去過吧？”
    “那是肯定的啊，你沒聽周少說，就算是他都要蹭父輩的光才能進去。”
    蘇錦拖著化妝鏡，另隻手停下粉餅，望著天花板下的吊扇。
    “知道嗎，我們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一定要活用自己的美貌，不管什麽時候，一定想辦法實現階級跨越，不然以後我們的孩子，就隻能跟我們一樣生活普通人家裏。我們的出生不能自己選擇，但我們可以為自己將來的孩子做出選擇！”
    聽著蘇錦的話，周圍的男生並沒有覺得不妥，甚至覺得蘇錦是有一個大誌向的女生，跟別的女生不一樣。
    “蘇蘇說的不錯，不過咱們做為男生，就要向學長學姐口中說的那個顧言學習，在大學成就事業！”一個男生不吝嗇的拍了一記馬屁後，又給兩個女生畫了一張大餅。
    不過蘇錦都沒理他。
    倒是對麵的關秀雅忽然說道：“有追趕的目標就很好，隻要別學那天我和蘇蘇遇到的那個男生就行。”
    “什麽男生？”
    “一個高高的，很帥的男生，但是很沒有禮貌！”
    關秀雅就把兩次遇到顧言的事說給幾個男生聽，蘇錦在一旁聽的臉色不自然，她將粉餅裝進化妝盒裏。
    “哎呀，就不要提他了，這種人以後遇見了就不要搭理。”
    然而就在她們說話的時候，食堂那邊的打飯阿姨，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廚師從廚房出來。
    “你說那個小顧又上電視了？”
    “可不是嘛，我跟柔柔還有莘莘很熟的，還是上午跟她倆在微信上聊天知道的，快打開電視。”
    一般來說，食堂大廳幾台電視，上午基本是不會開，畢竟開了也不會有人看。
    但這會兒不同，胖廚師拿了遙控器就對著電視機按了一下，正對著蘇錦她們那一桌的電視，懸在食堂柱子上慢慢亮了起來。
    在胖廚師的拇指不停按動下，很快切換到了本地南江電視台。
    “首先，感謝南江市政府給予我個人這個機會，同時也感謝南大各位領導的扶持和肯定，以及感謝在座的各家媒體朋友。”
    一道隻聽過一次的嗓音，讓背對電視的蘇錦愣了一下，她在長椅上轉身抬起視線，望向柱子上懸掛的電視，看到電視畫麵裏的身影時，整個人都驚愕了一下。
    關秀雅，還有幾個男生也紛紛抬起視線。
    畫麵當中，顧言相貌冷峻的坐在沙發上，一身黑色西裝，優雅的架著二郎腿，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目光如炬的看著鏡頭，或者正看著畫麵。
    臨近十點，到食堂吃飯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但說話聲、笑鬧聲卻慢慢消停，不少來食堂的男女一個個定在原地。
    “這是我們罵過的那個男生？”
    蘇錦驚訝之餘，便聽到電視裏落開場白最後一句。
    “……我是盛豐集團董事長，也是淨物環保科技創始人，顧言！”
    剛才還唏噓的那個沒禮貌的冰冷男生，瞬間變成了二女遙不可及的的存在。
    震驚的兩人張開嘴，怎麽也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