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裏一片寂靜，事情的忽然反轉，讓周圍吃飯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魏中華抬起手，慢條斯理地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動作不疾不徐，甚至有點過分從容。
    他墨鏡摘下，眸子看向還在獰笑的黃毛，目光平靜。
    “嗬，灣仔。”
    黃毛臉上的笑容在魏中華一眾保鏢摘下墨鏡漸漸僵住，然後收斂，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兩步，他旁邊剛才那個嘎嘎笑的青皮頭，還沒搞清楚狀況，伸手想拍黃毛的肩膀：“黑猴哥，咋……”
    “閉嘴，別叫我哥！”
    被叫做“黑猴”的黃毛看著這群人，很顯然意識到自己碰上有錢人的職業保鏢了，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怕這群大陸仔幹嘛，在六合夜市，我們拖著把西瓜刀，也是追著砍了三條街的威名……”
    然而，回答他們的，雨點般落來的拳頭，魏中華第一個發難，陡然抓住叫黑猴的黃毛手腕，將人拉過來，照著對方腹部就是一拳。
    這一瞬間，呂奉義、許昭、蔣子國、鄭經緯、朱冉五人撲向另外四個混混，吃飯的圓桌掀了起來，凳子被舉過手中，狠狠砸在青皮頭後背，慘叫的身影飛了出去。
    原本其他桌悄悄看熱鬧的人頓時嚇得貼著牆躲在角落，捂著眼睛，耳中一片混亂和哀嚎後，就見那黃毛滿口是血的被拖了出去，其餘四個混混抱著肚子、捂著胳膊滿地打滾，嘴裏哼哼唧唧。
    矮個子許昭看了一眼菜單，多拿了一些兌換好的鈔票，丟到旁邊桌上。
    “多的賠店裏桌椅。”
    此時停靠街邊的車裏，顧言飯後一支煙是常態，剛將煙嘴含上，一旁的江柔小嘴嘟囔：“又抽煙。”手上卻不慢，從小包裏掏出一支打火機，為男友點上。
    忽然出現的保鏢，她是知道的，但並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沒想到自己男朋友居然把人也都帶了過來。
    “顧言，這些人可能專門找我們麻煩的。”
    顧言知道女友聰明，故意逗她：“哦，你怎麽知道？”
    “他們進門的時候，直接就來我們身邊，很顯然事先就有預謀，肯定看過你的照片。”江柔昂起下巴，煞有其事的說道：“如果沒猜錯的話，結合找麻煩的都是小混混，而不是什麽幫派之類的，對方很明顯想要給你下馬威。”
    “你太聰明了江小姐，聰明人往往會被聰明誤哦。”
    顧言挑起她下巴，惹得女生在他胳膊輕輕敲了一下。
    “哎呀，外麵有人，注意形象。”
    說著話的時候，魏中華拖著滿臉是血的黃毛來到車門外，隨手將人丟到地上。
    “老板，人帶來了。”
    顧言降下車窗，夾著煙的那隻手放在窗框，任由火星燃燒，他目光從剛才的溫柔迅速化作冰冷，看向地上匍匐扭動的黃毛。
    “誰讓你們來的。”
    “靠北…你們大陸仔在雄市玩不起哦？帶保鏢……雖說是小混混，但我很講義氣的啦。”
    砰！
    黃毛的話剛一落下，腹部就被魏中華踹了一腳，這位退伍特種兵的腳力可不是虛的，不過力道拿捏的很好，既不會將人踹成重傷，又能讓對方疼痛難忍。
    魏中華抬起鋥亮的皮鞋，直接碾上了那簇焦黃，不輕不重，正好把那張還想逞強的臉壓回地麵，摩擦出細微的沙沙聲。
    “我老板問你話，你最好能回答，否則警察來之前，我會讓你內出血。”
    那黃毛五官都痛的扭曲成一團。
    “我說……我說……”
    顧言微微偏頭，吐出一口煙霧，聲音不高：“不講義氣了？”
    “不講了……”黃毛抬手朝車窗那邊擺了擺，隨後就被魏中華提起來，捂著肚子微弓著背，結結巴巴的說：“有人花錢，還給了你的照片。”
    顧言沉默的看著他，那眸底的冷漠讓這個叫黑猴的黃毛呼吸都粗重起來，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他想從魏中華手裏掙脫出來，然後跑路。
    可肩膀被對方死死拿捏，根本走不掉，痞子勁上來，又想罵罵咧咧幾聲，就瞥到魏中華的目光，後麵的話直接嚇得吞回肚裏。
    顧言的手指輕輕敲著車門的窗框，指尖噠噠作響。
    沒有威脅的倒數的三二一。
    叫黑猴的黃毛心理防線，在這死寂的敲擊聲裏漸漸破防。
    “是陳夫人啦！”
    他尖聲叫出來，聲音急的都快劈叉了，隱隱帶著哭腔，“是陳淑雅陳夫人！一個很貴氣的阿嬤！是她……是她兒子派人找到我們，說……說給錢，讓我們來……來給一個大陸仔，也就……就是你，上一堂社會課……說教教你雄市的規矩……下下你的威風……讓你知道誰是這邊的主人。”
    他話語急切，甚至有些顛倒，不過還是竹筒倒豆子般往外吐，生怕慢了一秒，就被身後的保鏢捏碎肩膀，真打出內出血。
    黑猴一下跪在車門外。
    “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就是拿錢辦事…大哥！大佬！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啦！”
    顧言低垂著眼簾，隨意的揮了一下手。
    黃毛像一攤爛泥似的癱在地上，臉色慘白，完了，這手勢是讓保鏢繼續打他，頓時跪在那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哭的渾身抽搐，仿佛馬上就要捏碎肩膀，打成內傷。
    “滾吧。”
    顧言嫌棄的看了這個灣島小混混一眼，他接過江柔遞來的濕紙巾，隨後伸到窗外遞給魏中華：“上車前擦一下手。”
    “好的，老板。”
    魏中華笑嗬嗬的慢慢擦著手指上並不存在的髒汙，每一根手指都擦得仔細。
    “陳淑雅……顧言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目光再次瞥向跪在外麵劫後餘生般的黃毛，升上車窗的同時，也給對方留下最後一句話。
    他語調平淡。
    “轉告，花錢雇你們的那位很貴氣的阿嬤。”
    “課，上的不錯。”
    “下次，換我。”
    車窗關上，回來的保鏢紛紛上車，三輛豪華轎車很快消失在了這條街上。
    那叫黑猴的黃毛噎住哭聲時，兜裏的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來電號碼就接通放在耳邊，聽到裏麵傳來詢問事情辦的怎麽樣的話語。
    他回頭看了一眼飯店裏橫七豎八躺著的兄弟，頓時氣急敗壞的大吼。
    “哎呀，恁爸真是氣死！當初你說隻有兩個大陸仔，結果人家帶了一票保鑣，害我和兄弟被揍得慘兮兮。這齣戲碼不行啦，要加錢啦！”
    “……操！”
    電話那頭隨即掛斷，傳來一通忙音。
    ……
    與此同時，顧言正在思索的時候，一旁的江柔將手機遞到了他麵前。
    “什麽？”
    “看看！”
    江柔點開一個視頻，正是剛剛黃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說是誰指使的那些話，白皙的指尖輕輕撚了一下顧言的耳垂。
    聲音又輕又甜。
    “笨蛋顧先生，這些事當然要都拍下來，反擊的時候，才能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