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車內的氣氛沉悶又壓抑。
    江霧玥能明顯感覺到顧時硯不同尋常。
    他緊抿著唇，周身都籠罩著一層低氣壓。
    但江霧玥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探究他又怎麽了。他的一切，早已與她無關。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江霧玥解開安全帶，伸手去推車門。
    “玥玥。”顧時硯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江霧玥動作一頓，疑惑地轉頭看他。
    顧時硯看著她，似乎在斟酌措辭。
    片刻後，他才緩緩說道：“林家……那邊的鋼琴課，不要再去了。”
    江霧玥聞言，眉頭蹙起，第一反應便是他在調查自己。
    怒火湧上心頭，她冷聲反駁：“我去哪裏工作，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顧時硯，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
    聽到她帶著刺的話，顧時硯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片刻後，他重新抬起頭，語氣放緩了些解釋道：“玥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調查你。”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坦白告訴她：“我剛才在店裏，碰到林清姿了。她故意在我麵前提到了你在林家教琴的事情。”
    江霧玥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意外。是林清姿？
    顧時硯繼續道，語氣認真：“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想讓我勸你不要再去了。”
    他看向江霧玥，眼神複雜，“我倒不是聽她的話。我隻是覺得……她似乎並不歡迎你。林家的情況可能比你想的要複雜一些，如果你繼續待在那裏，可能會對你不利。”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笑著說：“當然了，我隻是把我的擔心告訴你。最終怎麽決定，還是看你自己的意願。你是自由的。”
    江霧玥怔怔地看著他。
    看著他流露出的關心和維護，看著他真心在為她考慮的模樣……
    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原來他也會……考慮她的處境和感受？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被更深的麻木覆蓋。
    她回過神來，壓下心頭荒謬的波動，撇開視線：“……我知道了。”
    她推開車門，一隻腳已經踏出車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留下了一句：“……謝謝。”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公寓樓。
    顧時硯坐在車裏，望著她消失的背影，耳邊還回響著她那句“謝謝”。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她……好像沒有那麽抗拒他了？
    回到公寓，江霧玥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顧時硯的話。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林清姿已經對她產生了芥蒂，甚至不惜在顧時硯麵前挑撥。
    如果自己繼續去林家，到時候場麵隻會更難堪。
    她不想惹麻煩，更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
    於是，她拿出手機，找到了林夫人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傳來林夫人的聲音：“喂？江老師？”
    “林夫人，您好，打擾您了。”
    江霧玥語氣帶著歉意：“打電話是想跟您說一聲，非常抱歉，因為我自己的一些個人原因，後續可能……沒有時間再繼續給阿晟上課了。”
    電話那頭林夫人非常意外：“啊？這樣啊……太可惜了，江老師。阿晟非常喜歡您，跟著您進步也特別大。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千萬別客氣。”
    “不是的不是的，”江霧玥連忙解釋，“阿晟非常聰明，您也對我非常好。是我個人的時間安排上出現了一些問題，實在無法兼顧，非常抱歉。”
    林夫人歎了口氣：“真是太可惜了。那我們也不強求。如果以後你時間方便了，隨時可以再聯係我們，好嗎？”
    “好的，謝謝林夫人的理解。真的非常抱歉。”
    江霧玥又誠懇地道歉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江霧玥輕輕舒了一口氣，了卻一樁心事。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新消息的提示彈了出來。
    剛結束通話，手機屏幕上方就跳出一條新消息的預覽。
    當看到那個熟悉的黑色頭像，江霧玥的心跳漏跳了半拍。
    她點開對話框。
    過了整整一天，Y先生終於回複了她關於偵探費用的問題。
    消息隻有三個字：【不需要。】
    這樣的回複也在江霧玥的意料之中。
    她知道，如果再堅持提錢的事情，對方還是會拒絕。
    她放下手機，暫時將這件事擱置，先去洗漱。
    等她洗完澡，躺到床上，發現手機又亮了一下。
    還是Y先生。
    他又發來了一條新消息，這次是一個疑問句：
    【你不開心？】
    江霧玥愣住，下意識回複：
    【沒有啊。】
    回複完，她又覺得有點奇怪，於是追問：
    【為什麽會覺得我不開心？】
    對方回複得很快，理由卻有點莫名其妙：
    【看你一直沒回。】
    江霧玥看著這行字，有點哭笑不得。這算什麽理由？
    那他之前隔了一天一夜才回她消息，難道也是因為他不開心嗎？
    她看著那個黑色的頭像，心裏冒出一個念頭：一直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既然他堅決不收錢，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她斟酌著打字發送：
    【冒昧問一下，您……是住在A市嗎？】
    【嗯。】
    江霧玥的心跳微微加快，鼓起勇氣發出了邀請：
    【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請您吃個飯，當麵感謝您一直以來的幫助？】
    發出這條消息後，她臉頰有些發燙。
    主動提出見麵，對於素未謀麵的兩個人來說，確實有些唐突，即使對方是資助她多年的恩人。
    她緊緊盯著屏幕，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過了一會兒，屏幕亮了。
    回複隻有簡單的三個字：
    【為什麽？】
    為什麽？總不能直接說“為了還你錢”吧？這麽說他肯定會立刻拒絕。
    那該怎麽說呢？
    她盯著這三個字，忽然靈機一動，唇角微微彎起。她知道該怎麽回了。
    她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帶著一點小小的任性，重複問道：
    【所以，可以嗎？】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就在江霧玥以為對方不會回複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一聲。
    回複隻有一個字，卻讓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好。】
    他答應了！
    江霧玥心中湧起一陣期待。
    她趕緊追問：
    【那……您什麽時候方便呢？】
    對方的回複依舊惜字如金：
    【我會聯係你。】
    雖然沒能確定具體時間，但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已經足夠讓江霧玥開心了。
    她放下手機，心裏對這場即將到來的的見麵，生出了一絲期待。
    終於……可以見到那位神秘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