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宵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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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有些無語,雖然他不否認,聽到那一連串數字的瞬間他也狠狠地心動了,可簽名照倒是還好,寫真集、還有原味內衣,那都什麽跟什麽呀!
    “快把錢退回去。”
    路明非掐著德國金毛大隻佬的脖子惡狠狠地說:
    “師兄你這根本就是侵犯他人肖像權和隱私權吧?!擱中國夠你進去唱好幾年《鐵窗淚》了!”
    芬格爾不語,隻是緩緩地閉上眼,徹底放棄了抵抗,一副任君采擷......不是,引頸受戮的模樣。
    路明非先是驚愕,然後思索,然後暴怒:
    “你已經把錢都花了?!!”
    芬格爾緊閉的眼皮劇烈地哆嗦了一下,用帶著哭腔的淒苦聲調吟唱道:
    “來不及了,師弟……都來不及了……為兄我……手快……已經……花得七七八八了……”
    路明非也沉默了。
    他鬆開掐著芬格爾脖子的手,後退兩步,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位師兄。芬格爾依舊閉著眼,臉上寫滿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悲壯。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唯有一條路可走。
    止損,分贓。
    “兩成歸你,八成歸我。”
    路明非鬆口了。
    芬格爾緊閉的眼瞬間瞪得溜圓,臉上的悲壯嘩啦啦剝落,換上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十分狗腿的諂媚:
    “師…師弟?!你…你是說真的?!我就知道!師弟你義薄雲天!深明大義!比……”
    “閉嘴!”
    路明非有氣無力地打斷。
    “簽名照我解決。寫真我也懶得拍,你自己看著辦。至於衣物......”
    芬格爾趕緊開口:
    “這個最簡單。隻要是你的碼,誰知道你穿沒穿過?”
    路明非點頭,算是認可。
    說實話,這完全就是一門暴利的生意,低成本高利潤,全靠他路明非的名聲在這撐著。
    他不可能不心動。
    卡塞爾學院每年36000美元的獎學金,要求全勤簽到、每科及格才能發放,條條框框嚴苛至極。
    他缺錢嗎?
    缺。
    回國後,路明非決計不會再住進叔叔嬸嬸家了。
    從前是無可奈何,往後,最好隻做尋常親戚。
    這是路明非的底線。
    他不恨他們。至少沒讓他睡樓梯間,至少供他上了私立高中,至少讓他和堂弟同住一屋,至少不曾動輒打罵。
    但怨嗎?
    怎能不怨。
    路明非不是聖人。他怨他們克扣他的生活費,怨他們漠不關心的態度,怨有意無意的打壓......
    要數落叔叔嬸嬸的不是,實在太多了。
    可說到底,一切根源不都在那對七八年杳無音信的父母身上嗎?若非卡塞爾學院的錄取通知,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路明非,本質上就是個“事實孤兒”。
    所以,好聚好散吧。
    他會回到那座小城,但不會回到那個“家”。
    雖然可以通過各種手段要回嬸嬸保管的生活費卡,可誰知道裏麵還剩幾個錢。
    為了生存,他小路,不得不“賣藝又賣身”。
    就在路明非與芬格爾商量著如何將這門生意持久的做下去時,一道意外的聲音打斷了兩人。
    宿舍門被敲響了,聲音不疾不徐。
    “誰啊?門沒鎖!”
    芬格爾含糊不清地喊道,嘴裏塞滿了薯片。
    門被推開,門口站著的人讓路明非和芬格爾同時一滯。
    愷撒·加圖索。
    金色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冰藍色的眼眸深邃平靜,手工定製的休閑西裝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他站在那裏,就像摩西分海一樣劈開了303宿舍常年彌漫的頹廢氣息。
    他的目光掃過芬格爾油乎乎的手和路明非纏滿紗布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鄙夷,反而帶著一絲鄭重。
    “路明非,”愷撒的聲音低沉,“能單獨談談嗎?”
    芬格爾瞬間彈起,臉上堆滿笑容:
    “當然當然!主席您請!我正好要去......額......圖書館!對,圖書館!”
    其實愷撒的本意是想邀請路明非去個僻靜的咖啡館坐一坐,可芬格爾抓起半袋薯片就溜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如此,他也隻好進去。
    宿舍裏隻剩下兩個人。
    愷撒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三峽水底,那個如同魔神般破水而出、攀附在龍王頭顱上的身影,與眼前這個裹著紗布、眼神還有些懵懂的年輕人重疊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反差。
    但愷撒絕不會小瞧他。愷撒知道,之前見到的種種,隻不過是他血統未覺醒前的偽裝而已。
    “感覺怎麽樣?”
    愷撒率先開口,語氣比平時少了些居高臨下,多了關切與尊重。
    “還行,死不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紗布下的臉有點僵硬。麵對愷撒,他倒不怎麽發怵,但理論上,路明非還是學生會組織部的成員,愷撒仍然是他的頂頭上司。
    愷撒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步入主題:
    “我欠你一條命。在三峽,如果不是你......諾諾和我,可能都回不來。”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路明非能聽出那平靜下的分量。驕傲如愷撒,親口承認欠人情,這已經能說明一切。
    路明非撓了撓頭。
    “啊…那個…大家都是一個組的嘛…”
    他想說“應該的”,但覺得太假,又想說“巧合”,又怕顯得太虛偽,一時語塞。
    “加圖索家的人,從不虧欠。”
    愷撒打斷了他的支吾,語氣斬釘截鐵。
    他從手中的提袋裏取出一個東西,並非路明非預想中的支票或黑卡,而是一個價值不菲的檀木盒子。
    他將盒子放在路明非那張堆著雜物的書桌上。
    “打開看看。”
    愷撒示意。
    路明非狐疑地拿起盒子,入手沉甸甸的。掀開盒蓋,深藍色的絲絨襯墊上,靜靜地躺著......一截劍柄?
    青銅劍柄呈暗青色,重量與大小與普通的戰術匕首相當,雕刻著龍鱗的紋路。
    盡管樣式十分精美......可它仍舊隻是一截劍柄。
    “這是?”
    路明非抬頭,一臉茫然。
    愷撒微笑了一下,將手伸去,卻沒有直接觸碰,而是用眼神詢問了路明非,得到他的肯定後才緩緩拿起。
    “《列子·湯問》裏記載:
    孔周曰:吾有三劍,惟子所擇;皆不能殺人,且先言其狀。
    一曰含光,視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北麵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所觸也,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騞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
    “這柄劍,正是宵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