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字數:8292   加入書籤

A+A-


    chapter 02
    【說什麽來什麽。】
    【我在我同學婚宴上遇見傅藺征了。】
    【「挖土把自己埋了」.jpg】
    她的大學同學竟然是傅藺征的初中同學。
    本以為這輩子他們都老死不相往來了,看來京市還是太小了。
    那頭殷綠沒回信息,容微月放下手機,賓客陸陸續續填滿宴會廳裏的座位,現場燈光絢麗。
    此刻傅藺征正坐在圓桌的斜對麵。
    剛剛在大廳,他那句冷淡的話落下,她神經好似紮進綿密的針,寒意滲進骨髓。
    的確,他們當初那樣收尾,是沒什麽敘可舊的。
    好在其他人出來插了話,徐成光也沒來及多想,招呼他們進來。
    此刻給傅藺征遞煙的人接踵而至,他接過卻沒有點火,那張好看的臉棱角分明,優越勾人,談笑風生間,與生俱來的高貴感盡顯。
    而她自打坐下來,耳邊就飄過許多討論,加上她之前所知道的,拚湊起來就是傅藺征極度風光的背景——
    出生頂級豪門世家,明恒集團繼承人,四大家族裏傅家的獨孫,其祖父軍功赫赫,戎馬一生;母親活躍政壇,父親執掌明恒數十載,將其打造成以影視傳媒為核心、遍布房地產、新能源、人工智能等多領域、資產規模逾千億的商業帝國。
    傅家百年來權勢深厚,軍政商三界都有話語權,近兩年低調了點,如今不顯山不露水,卻穩坐上流話語體係的核心層。
    而傅藺征本人,成績卓越,高考七百餘分後負笈美國,進入賓大金融專業,雙碩畢業,大學時個人投資版圖就跨越歐美亞三地。
    同時他從小就玩賽車,21歲取得FIA超級駕照,24歲摘得世冠,商業價值飆升,如今回國建立獨立車隊,無論是賽車界還是商界都有一席之地,千萬人為之癡心愛慕。
    不過雖然傅藺征含著金湯匙長大,卻沒有公子哥討人厭的架子,他像太陽般熾熱耀眼,女生喜歡他,男生喜歡和他玩,雖然也有人嫉妒他,但都想成為他。
    有些人天生就奪目。
    更何況身份成就給足了底氣。
    不過現在,他再如何都和她無關了。
    容微月偏開眸,掐滅所有思緒。
    旁邊坐著的男人紳士地給她倒飲料,含笑自我介紹:“容小姐你好,我姓科,我是15屆國美畢業的,現在是個家居設計師,剛剛我聽徐成光說,你是做花絲鑲嵌的嗎?”
    “嗯。”
    “太厲害了,非遺手工藝現在市場都很艱難……”
    他搭訕攀談著,容微月溫聲少語,沒做太多回應,半晌抬眸卻見對麵投來道深冷目光,傅藺征把玩著打火機,下一刻冷淡移開。
    隻是錯覺吧……
    她垂頭繼續處理公事,忽而一道微揚的年輕男聲響起:
    “我來了我來了,下雨天路上堵瘋了!”
    一個年輕男人在傅藺征旁邊的空位坐下,一身花裏花哨的酒紅色西裝,風流倜儻。
    容微月看過去,發現是夏斯禮。
    傅藺征的發小,同個圈子的大少爺,曾經她和他們都是好朋友。
    今天真是同學大雜燴……
    夏斯禮把車鑰匙扔在桌上,吐槽傅藺征:“剛剛在路上你特麽開那麽快幹嘛?我多等個紅燈,你轉頭就沒影了。”
    傅藺征轉頭睨他:“我油門都是輕輕踩,你自個兒老太太騎自行車,還有誰讓你坐下來了。”
    “?這不是給我留的位置?”
    “司儀站台上去。”
    “……滾,我這麽帥以後隻當你婚禮的司儀,對了你不是說要過兩天才回國?”
    “剛好忙完了。”傅藺征淡淡道。
    插科打諢著,夏斯禮轉頭掃向周圍,“今晚有誰來啊,那個老周呢……”
    他正想找熟人,一抬眼卻看到對麵:“——容、容微月?!!!”
    高中時代容微月是出了名的漂亮,濃顏係清冷掛,是連傅藺征看一眼都移不開的類型,幾年沒見,衣著打扮和校園不同,美得更有辨識度了。
    夏斯禮激動扒拉身邊的人:“你看到沒,容微月耶!你初戀女友!”
    傅藺征:“……”
    像是恨不得把打火機塞到夏斯禮嘴裏,他臉黑:“我沒瞎。”
    夏斯禮反應過來什麽,笑得胸腔震動,忙起身和她握手打招呼:“微月,好久不見啊,你今晚怎麽也在這兒?”
    容微月掩掉尷尬,酒窩輕點回應:“我是新郎的大學同學。”
    “這麽巧啊,幾年沒見越來越漂亮了,傅藺征你怎麽回事,遇到老同學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自己偷偷藏著樂是吧!”
    傅藺征:“……”
    男人桀驁的麵容冷得像是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情緒明顯不好。
    也是,他那脾氣怎能不煩這種調侃。
    夏斯禮:“今晚可以好好敘舊了。”
    容微月:“嗯。”
    夏斯禮坐了下來,對上傅藺征漆冷的眸,憋笑。
    至於麽,就握個手,感覺手要被某人的眼刀子砍斷了。
    夏斯禮沒理某人的眼神,熱絡問:“微月,你現在畢業就回京市了啊?我之前聽說,你現在開了個什麽工作室?”
    “花絲鑲嵌。”
    “厲害啊,叫什麽?”
    夏斯禮大方自然,她也大方地把名片遞去,他問她生意如何,“辛不辛苦啊,要不要經常加班趕工?”
    她含笑自嘲:“生意不好做,有得加班還好,沒得加班就要喝西北風了。”
    口罩時代過後,許多行業更是雪上加霜,夏斯禮問:“你大學在杭市讀得怎麽樣?本來你當初去央美完全沒問題的。”
    她神色頓了頓,垂眼道:“挺好,杭市很美,就是夏天熱了點。”
    夏斯禮挑眉:“我覺得還是這裏最適合你,以後回來了有空就一起玩,我們都在京市,是吧阿征?”
    傅藺征麵無表情吃冷菜:“我世界各地跑。”
    “……是是是,你大忙人,”夏斯禮拿出手機:“微月我們加個微信吧?我換號了。”
    “好。”
    他挑眉看那少爺:“你要不也加一個?”
    容微月聞言,突然記起當初分手,她把他聯係方式都刪除了,甚至有些還拉黑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藺征冷斜了眼夏斯禮,不搭理的模樣,夏斯禮笑著說了句什麽,容微月沒聽到,隨後他朝她舉起手機,“微月,我掃你。”
    “好。”
    倆人順利加上好友。
    這時宴會廳裏燈光暗下,司儀上台,宣布婚宴正式開始,在音樂聲和掌聲中,新人登場。
    容微月轉身看去,新郎從嶽父手裏接過新娘的手,笑容幸福甜蜜,不自覺就讓人看了心裏柔軟。
    她鼓掌著,後方卻似乎落來一道眼神。
    沒有偏移,如火如炙,像是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無聲卻熾熱。
    她微微回頭,見傅藺征慵懶靠著椅背,看著走進來的那對新人。
    原來他目光隻是從她擦肩而過。
    新人走上台,LED播放著視頻,倆人相戀多年,也是從高中認識,從校服到婚紗。
    她看著,心頭掠過淡淡的情緒。
    或許人世間很多事開頭相同,結局卻截然相反,有的枝繁葉茂,向上開花,有的枯萎凋零,入土化泥。
    交換戒指後,是新娘安排的抽獎活動,每個人的座位都有個固定的號碼,中獎的人都能收到新人精心準備的禮物一份。
    前兩輪是個麵包機和棋牌桌遊,第三輪是一隻頭戴桃花的卡皮巴拉玩偶,特別可愛,現場的小孩子們都想要,新娘笑說是招桃花的,她念出中獎號碼:“2號。”
    夏斯禮看了眼傅藺征身後的座位號,猛地咽下嘴裏的冷吃螺肉,放下筷子,激動舉起傅藺征的手:“誒誒誒,這裏!”
    全場看到的是他,轟動沸騰:“我去,是傅藺征!!他還缺桃花嗎哈哈哈!”
    夏斯禮都快笑趴了:“傅藺征你快站起來,你桃花來了!”
    男人:“……”
    徐成光把禮物送來,傅藺征低頭看了眼醜萌的卡皮巴拉,無語接過,司儀笑問:“這位大帥哥,有什麽祝福送給今天的新人,以及有什麽祝福送給在座的來賓們呢?”
    傅藺征被迫接過話筒,道:“祝新人,愛情有結果,白首到老吧。”
    “祝在座各位——”
    他斂眸,想了想,吊兒郎當言:“就,心想事成,和我一樣有花不完的錢吧。”
    現場笑著掌聲雷動,容微月也鼓起了掌。
    這願望也是她想要的。
    抽獎後,熱菜上桌,正式開席。
    同桌的人聊起來,容微月和周圍都不熟,默默吃東西。
    隻是她蝦蟹過敏,也不吃羊肉,討厭薑的味道,好多東西她都吃不了,當初傅藺征說她嬌氣養不胖,可後來每次吃飯都隻點她喜歡的口味。
    大家大快朵頤,她動不了幾筷子,過了會兒,麵前終於轉來一盤她喜歡的黑椒牛肋排,她夾入嘴中。
    而後每次一抬頭,麵前都正好是她愛吃的。
    本來饑腸轆轆的肚子,也慢慢被填飽。
    手機連續震動幾下,是殷綠的回信:【我剛抄好教案,沒看手機。】
    【我去也太巧了!怎麽回事我這烏鴉嘴!】
    【快說說什麽情況?你們相見是紅著臉還是紅了眼?】
    容微月咬著肉丸子,無奈敲字:【你以為演偶像劇嗎,我們都沒說話。】
    她提及剛剛的事,殷綠感慨:【傅藺征還挺冷漠的,不過也正常,畢竟當初……】
    殷綠沒再說下去:【那你沒事吧?同桌吃飯尷不尷尬啊。】
    容微月:【能有什麽事。】
    容微月:【六年了,早就都過去了。】
    誰會把那些荒唐般的轟轟烈烈刻骨銘心。
    時過境遷,或許他連她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都快忘了。
    殷綠說等她回家再聊,容微月放下手機,撓了撓微微發癢的脖子,繼續吃著飯。
    半晌她身旁有個老大姐注意到她:“小姑娘,你臉怎麽了這麽紅?”
    她剛剛吃著飯,也覺得喉嚨越來越癢,聞言她拿出小鏡子低頭一看,她整張臉紅了,脖子上也起了紅點點。
    明顯是過敏了。
    再一問,剛才那個肉丸子中間加了蝦肉,她心思在和殷綠的聊天上,吃的時候都沒注意。
    她尷尬地貓著腰小跑出了宴會廳,到盥洗間,鏡子裏她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紅點泛在手臂皮膚上,格外明顯。
    她怎麽這麽不小心……
    包裏沒帶過敏藥,她點了外賣,在洗手池對麵的位子坐下等待。
    她高中過敏過一次,還挺嚴重,這幾年都很注意沒碰海鮮,沒想到現在更加敏感,好在今天隻是吃了一點點蝦肉。
    癢意從四處襲來,喉嚨裏也像有根羽毛在掃刷,容微月擰起細眉,不敢去撓,隻能隔著衣袖飛速摩挲手臂止癢。
    煎熬忍耐間,頭頂忽而落下關懷女聲:
    “女士,您怎麽了?”
    她抬頭看到是個酒店的工作人員,解釋了原因,對方詢問她要什麽藥,道:“我們前台好像有過敏藥,您等等。”
    工作人員出去沒一分鍾後就跑回來,手裏拿著杯溫水和一盒西替利嗪:“前台剛好有,您趕緊吃了吧。”
    “謝謝……”
    吃完藥,容微月說坐在這裏緩緩就好了,對方給她留了個手機號:“您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我。”
    她暖心道謝,沒想到他們的服務態度這麽好。
    吃下藥後,容微月身上癢感漸散,喉嚨的緊繃感慢慢鬆開,過了會兒她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臉上隻有點淡淡的紅,沒太大異樣。
    她鬆了口氣,走出衛生間。
    估計宴席都散場了。
    她垂眸慢慢往前走,原路返回,幾步後抬頭,卻看到前方五米開外的長廊——
    傅藺征長身而立。
    男人一隻長腿微曲,一隻踩地,慵懶側靠著牆,正打著電話。
    他指尖夾煙,右手戴著潮汐尾戒,口中輕吐白霧,被風卷到身後的窗外,化在外頭暗沉夜色的靡靡雨中。
    他極高的身子站在明燈和陰影交界處,輪廓模糊,風卷起他利落短發,神色淡淡,桀驁中帶著冷然。
    狹窄的長廊,他在前方必經之處。
    她神色微滯。
    “知道了,你報給經理。”
    那頭打完電話,放下手機,側過臉,銳冷的眸掀起朝她落了過來。
    一片梧桐如蝶靜靜停在窗戶上。
    晦暗夜色中,窗外霓虹朦朧,隻剩雨聲淅瀝。
    傅藺征沒移開目光,眼尾微攏,直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