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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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4
    從小到大,容微月一直被父母規訓著成為一個知書達理、聽話懂事的大家閨秀,在打壓對比式的鞭策教育下,她努力讀書,努力成為所謂的別人家的乖孩子。
    但她知道,她一直都不是一個乖孩子。
    就比如她軍訓的時候討厭站軍姿,會故意裝暈;她表麵應著老師的話,實際上隻會把假大空的演講稿撕掉;她討厭無聊的題海戰術,有時候寫作業就抄答案,甚至她還想過抽煙和喝酒,隻是並沒有成功。
    也隻有傅藺征,看到真實的她。
    偏偏巧她的叛逆老是被他看到,傅藺征抓包她時都會調侃:“容微月,你怎麽那麽會裝乖啊?”
    其實她討厭裝乖的自己。
    後來他們在一起後,她心情不好,就逃課坐著他的跑車去山頂兜風,她不想聽老生常談的學習講座,就跟著他翻牆去校外吃燒烤,下雨天,她會和他躲在無人的實驗樓後偷偷接吻。
    很多事,甚至是她主動。
    就像高考後那晚熱燥的夏夜。
    那晚同學聚會,容微月喝得醉醺醺的,說不想回家,就跟傅藺征去了他公寓。
    傅藺征把她抱到客房讓她睡覺,半夜一點多,她酒醒出房間遇到他,他問她頭暈不暈,她搖搖頭:“就是有點口渴。”
    “過來喝點水。”
    倆人去了廚房,傅藺征泡了杯蜂蜜檸檬水給她,一身黑T工裝褲,倚著料理台垂眼睨她:“就你這酒量,以後出去別在外麵喝,等會兒被人拐跑了。”
    容微月咕噥:“沒事,不是有你在。”
    他扯唇,她喝著水,抬眸看他,眸光亮亮:“傅藺征,其實我口不渴。”
    “嗯?”
    “是我剛剛見到你,想親你了。”
    她眨巴眼:“能親親嗎?我可能酒還沒醒。”
    話音剛落,她就被抱到放到料理台上,傅藺征扣住她後頸,熱熱沸沸的吻就落了下來。
    氣息交換,空氣像著了火。
    杯子被打翻,水流了一地。
    容微月主動圈住他脖子,半晌傅藺征堪堪停下,咬她紅唇,呼吸沉沉:“容微月,你知不知道大半夜跟我胡鬧的後果?”
    她眸子澄澈:“什麽後果?”
    “你說呢?”
    潛入裙擺,潺潺汨汨,她臉頰熱烘烘的,聲音綿軟:“你會忍不住c我嗎?”
    傅藺征氣笑,不知道她怎麽敢說這種話的,痞壞扯唇:“嗯,會。”
    男生直白地講述著,像是告知她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後果,氣音喑啞:“你那麽嬌氣,肯定要疼得哭鼻子,而且老子沒那麽快放過你,至少要到天亮。”
    “怕麽。”
    他想把她嚇跑,“怕就給我老老實實回去。”
    以為她會逃走,可容微月像是真思考了番,咬了咬唇瓣小聲道:“不怕,你別那麽凶就好。”
    傅藺征眼底風暴驟起,瞬間暗下,她說她剛剛看到了,小區門口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後來他從便利店回來,直接把她扛回了臥室。
    然後,就是跟瘋了一樣。
    此刻,傅藺征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諷意明顯,像是故意當著老師的麵,戳破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容微月聞言,臉頰如被火燎過幾分,好在陳儒生聽到這話,倒是不相信:“早戀?你以為人家和你一樣啊,人家肯定是特別乖的,小月你說是不是?”
    容微月無視某道目光,溫軟點頭:“嗯。”
    有其他老師來叫陳儒生去處理公事,他讓他們先喝茶,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傅藺征走來她身後的辦公桌放下藥,漫不經心的嗤笑響起:
    “容小姐是挺乖的,當初在我懷裏扭成那樣。”
    “……”
    就像那晚,她明明青澀可還是大膽,又嬌又媚地在他懷中,她不知道原來這是這種感覺,一遍遍不受製地…,灰色薄單都透了。
    荒唐的一幕幕回憶被扯起,陳儒生回來時,辦公室裏一片沉默,容微月臉上帶著明顯的緋紅,問怎麽了,對麵的傅藺征慢條斯理開口:
    “沒事,我剛剛在和容小姐討論早戀的問題,我說現在學生早戀也很正常,不單單是男孩子,我看女孩子也有很樂意的。”
    傅藺征抬眼看向容微月,抱著友好探討的目的:
    “你說是吧,容小姐?”
    容微月默了默,淡淡道:“女生樂不樂意不知道,但是很多都是男生死纏爛打。”
    傅藺征偏眼輕笑了聲。
    明顯帶著嘲弄。
    氛圍怪異,陳儒生收回在他們當中打轉的視線,笑了笑:“行了,我們繼續喝茶。”
    容微月給他斟茶,陳儒生拐回正題:“小月,我看了你們晴月閣的設計方案,我個人覺得不錯,但是你說合作沒談成,是什麽原因?”
    容微月溫聲回道:“本來我們都準備下周簽約的,但翠安也想爭取,他們用的是模壓機和3D打印技術,比我們純手工節約不少成本,報價也比我們低了三成。”
    “機器做出來的和手工製作在鏡頭下還是能看出區別,其他的我不好說,小月你的手藝和審美一般人比不了。”
    容微月從小師承身為花絲鑲嵌非遺大師的祖母容芳潔,大學就拿過國際級非遺青年設計大獎,但凡了解點花絲鑲嵌,都知道圈裏有個天資出眾的年輕小姑娘,將來是奔著非遺傳承人的位置去的。
    容微月為難道:“手工製作成本高,壓力大,我們給的已經是最好的方案了。”
    她提出希望陳儒生能幫忙牽牽線,陳儒生看著策劃書,突然記起什麽:
    “《霜雪吟》這部劇有點兒耳熟啊?阿征,我前兩天聽你爸提了嘴,明恒剛投資了兩部劇,這好像就是其中一部?”
    對方一直沒出聲的男人,此刻慢悠悠抬眼,接過策劃書看了看:“昂。”
    出品方處在金字塔頂端,享有極高的話語權,傅藺征剛剛玩著手機跟局外人似的,此刻不疾不徐扔出個重磅炸彈:“我爸逼我管點集團的事,這項目他前兩天剛給我了,是我在跟。”
    容微月:??
    什麽??
    傅藺征雖然常年玩賽車,但大學就學金融投資,遺傳了父親的經商頭腦,在商界也極有權勢。
    容微月沒想到明恒的出品人是傅藺征……
    這消息宛如噩耗。
    她感覺自己在這一刻就被宣布out了。
    陳儒生不知背後的事,倒是還在幫她爭取:“阿征,那你剛剛也聽到了,晴月閣很不錯,你們可以考慮下。”
    容微月看到對麵的男人翻看著文件,神色淡漠,未置可否。
    時間在沉默中被拉長,她如坐針氈,欲開口,忽而傅藺征電話響起。
    他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
    陳儒生要去開會,容微月也說不再打擾,前者道:“我有個朋友的朋友認識這部劇的導演,我今晚去打個電話,或者我幫你和阿征談談?你別看這小子渾不吝的,事業上還是很認真,我覺得他會考慮你們。”
    “不用了老師。”
    傅藺征考不考慮另說,她和他的關係擺在那裏,她不想讓教授在中間為難。
    陳儒生看她這態度,忍不住問:“小月,你和阿征之間,是不是認識啊?”
    “你們之間是發生過什麽嗎?”
    陳儒生這把閱盡千帆的年紀,什麽事兒能逃過他眼睛,剛剛就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暗流湧動的氛圍。
    容微月默了默,斂聲:“都是過去的事了。”
    陳儒生見她不願意多說,含笑無奈調侃:“其實剛剛阿征一來,我倒是想撮合你倆來著,你們年齡差不多,外貌工作還有各方麵都很般配。”
    容微月抱著資料起身,唇角扯起淡淡弧度:“老師您說笑了,我們不合適……就是陌生人的關係。”
    她話音剛落,轉頭便對上傅藺征站在門口的身影。
    她心間微動,下一刻就見男人神情淡漠,目光略過她,看向陳儒生,嗓音低冷:“陳叔,我要訓練,先走了。”
    “好。”
    容微月也和陳儒生道別。
    教學樓樓梯螺旋而下,此刻正值放學,學生們結伴說笑著往下走,人潮洶湧。
    那年大課間,人群熙攘的樓梯上,容微月抱著課本走在前頭,馬尾輕甩,她轉頭看了眼跟著的人,羞惱:“傅藺征,你別跟著我了,我討厭你。”
    少年手插著兜,一身白襯衫校服灑落旁邊窗戶投射進來的日光,眼尾抬起:“不就剛剛趁你睡著偷親了你幾下,至於麽?”
    六年晃過,早已物是人非。
    傅藺征步伐很快,他們被人群隔開,相隔越來越遠。
    容微月手機進來助理舒槿的信息:
    【姐,下午園區主任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下個月要把下個季度的房租交來,財務算了最近要進購的機器訂單還有各項開支,現在工作室能流動的資金不多。】
    【月底我們趕完那些聯名款飾品,尾款能補點窟窿,但是估計還差十來萬。】
    【聽說翠安那邊中午約了製片方吃飯,估計他們快談妥了……】
    短信一字字如石砸在容微月頭頂。
    從前她覺得光靠努力就夠了,但是在這個社會上混,人脈、身份、甚至是朋友圈都很重要,現實根本讓她沒有選擇的空間。
    似乎,她麵前隻剩下那一根稻草。
    這或許是她能接觸到最好的人脈了。
    容微月吐了口氣,一瞬間做好了某個決定,飛快追上前麵的身影。
    教學樓後方的停車場裏,那輛炭黑色的柯尼塞格Jesko Absolut在眾多車中格外吸睛。
    傅藺征剛走到車旁,後方傳來聲音。
    他轉頭,看到追來的容微月,一身墨藍色紮染長裙被風吹得微揚,白瓷麵容上的那雙琥珀眸子漾著水痕,亮晶晶的。
    不知道每天吃幾粒米。
    個子沒長高多少,比高中還瘦了。
    她走到他麵前,恭敬道:“傅藺……傅總,您好,我是晴月閣工作室負責人容微月,我們誠心想為《霜雪吟》這部電視劇製作道具。”
    她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他:“這是我們的策劃案,請您過目。”
    她隻想工作室可以活下去。
    哪怕知道被傅藺征拒絕的概率很大,她也必須去試一試。
    四周無人,淡藍色的暮色籠罩而下,將男人輪廓分明的臉落在陰影裏,晦明難辨。
    傅藺征直直看著她平靜到宛若曾經什麽都沒發生的眼睛,黑眸下沉,唇角扯起譏諷弧度:“‘傅總’,我還真沒想到能從你口裏聽到這稱呼。”
    容微月斂眸,摩挲左手腕口的月牙疤痕,仍舊客氣:“我們工作室很需要這個項目,希望您可以幫幫忙。”
    他突然朝她走近,容微月後退幾步,就被他抵在銀黑色超跑前。
    想到剛剛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傅藺征笑了:“你說說看,我用什麽身份幫忙?”
    煙草薄荷冷香和青橘氣息在空氣中纏勾,傅藺征俯身看她,硬朗的身軀帶著極大的壓迫感,嗓音灼沉:
    “校友?”
    “同班同學?”
    “……”
    他直直盯著她:“還是那個被你說扔就扔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