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絲路

字數:12665   加入書籤

A+A-


    金棧把羅盤指南針收進登山包裏,又將檀木盒子放回保險櫃。
    隨後招呼陳助理過來,把他的行李箱先拿到車上去。
    至於工作上的事情,回來律所的路上,已經差不多通過電話安排好了。
    陳助理拉著行李箱,看著自家老大脫了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去衣櫃拿衝鋒衣和太陽眼鏡。
    再看一眼坐在老板椅上,趴在辦公桌上,托腮不知道想什麽的夏鬆蘿。
    心裏隻覺得大事不妙。
    幾百萬傭金的案子說推就推,請年假陪小姑娘出去玩。
    老大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夏鬆蘿不是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但她本來就是來當擋箭牌的,故意使用夾子音:“棧哥,咱們什麽時候出發,人家好無聊呀。”
    陳助理打了個激靈,真是看不出來,他們家老大竟然好這口。
    金棧正在拉衝鋒衣的拉鏈,差點兒卡到自己的手。
    這個癲婆,恐嚇她一次,非得找機會報複回來。
    “你還有什麽疑問?”金棧看向陳助理,示意他別杵在這裏了。
    “哦,我是想問,行李給您放在哪輛車上?”陳助理趕緊找個說辭。
    這借口爛到金棧都嫌棄:“我剛才讓你去我家,把我的越野車開過來,是為了讓你一大清早兜個風?”
    “明白了,明白了。”陳助理趕緊拉著行李箱出去了。
    門一關上,金棧立刻板起臉,指著夏鬆蘿:“等會兒和我一起出去,你不要搞事情。”
    夏鬆蘿蹬了一腳辦公桌的桌角,老板椅向後退,她站起身:“你找我當擋箭牌,就得有這種思想準備。這算什麽,你是混商務圈的,我爸也在這個圈子裏,很可能會傳進他的耳朵。”
    金棧提起背包:“你爸去美國研討,過年前能回來都算不錯。再說,你已經二十一了,談個戀愛,又不是結婚,戀愛對象還是我這種根苗正紅的律師,他有什麽理由幹涉你。”
    夏鬆蘿跟著他出門:“我爸因為被最親近的人騙過, PTSD了,我每次認識新朋友,他都會很緊張,問長問短的,何況交男朋友。”
    金棧沒往心裏去,他和夏鬆蘿又不是真談戀愛,管那麽多。
    兩人一起走出去,從走廊經過,律所裏的眾人忙忙碌碌,根本沒人理會他們。
    但金棧知道,都是假象,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會假裝忙碌。
    “老大,油已經加滿了。”陳助理站在那輛奔馳大G的車門邊,鑰匙遞過去。
    金棧拿走鑰匙,上車:“有急事再聯係我。”
    夏鬆蘿坐上副駕駛,看金棧把羅盤指南針從包裏拿出來,放在中控台上,隨後啟動車子。
    江航說他要去新疆,新疆在魔都的西北方,而信筒指向的方位,卻偏向於東南。
    “我說什麽來著?”金棧就知道江航想把他支走,故意南轅北轍,“不知道他想去哪裏,一點額外的風險也不想承擔。”
    夏鬆蘿懶得想,愛去哪兒去哪兒。
    她昨晚沒睡,補覺也沒補足,調了調座椅,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但隻行駛了十幾分鍾,車子就停了下來。
    夏鬆蘿還沒睡著,睜眼一瞧,車子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停著,隔著一條馬路,是東方醫院。
    “他來醫院了?”夏鬆蘿覺得奇怪,他敢來醫院?
    她咬他耳朵,是咬得挺重,但他應該不至於因為這點傷去醫院。
    金棧拿錢夾:“是我要去趟醫院。”
    夏鬆蘿問:“血不夠?你還要去抽血?”
    金棧從錢夾裏抽出身份證:“我要去急診打一針破傷風。”
    夏鬆蘿愣了愣:“打破傷風?”
    金棧側身,指著自己手腕上的那條血線,鄭重其事:“我正想說你,刀子沒消毒,隨便割人,是有幾率感染破傷風的,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醫學常識?”
    夏鬆蘿嘴角一抽:“這麽淺的一條傷口,至於嗎?”
    “文盲真可怕。”金棧下車。
    打完破傷風,順便手腕也包紮了下。
    金棧回來,邊係安全帶邊說:“我還看到刀上有血,帶血的刀,更不要隨便拿來割人,哪怕是很小的傷口都不可以。”
    他給夏鬆蘿做過背調,知道她的生活環境簡單又幹淨,不然還得拉著她去檢查一下身體。
    這話到底是不敢說出口,她可能會生氣。
    她的本事,金棧心裏多少有點數了,正麵打不過。
    “刀上不是我的血。”夏鬆蘿說,“是江航的血。”
    車子剛起步,金棧猛地踩刹車,震驚:“什麽?!”
    夏鬆蘿被嚇一跳:“你激動什麽?”
    金棧再問一遍:“你說刀子上是他的血?”
    夏鬆蘿點頭:“我打傷了他的耳朵,流下來的血。”
    金棧好想掐人中,控製不住,拔高聲音:“夏小姐,我是騙了你幾次,還威脅了你幾句,但你報複我也請有個限度!”
    夏鬆蘿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你聽我說,他的血……”
    金棧不聽,簡直要氣炸了:“江航是什麽背景?他八成是在金三角長大的,提到那裏,請問你腦海裏蹦出的刻板印象是什麽?暴力、毒品,還有sex!暴力你見識過了吧,你認為其他兩樣,他會沒沾過嗎?”
    夏鬆蘿說:“你放心……”
    金棧打斷:“我怎麽放心?我……”
    夏鬆蘿探身,一拳錘在方向盤中間的喇叭上。
    “轟嗚——!”
    喇叭聲終於讓金棧安靜下來。
    夏鬆蘿頭都被他吵痛了:“你激動什麽,他的血滴在刀身上,我是拿刀尖割得你的手腕,根本沒挨著。”
    金棧將信將疑:“你確定?”
    夏鬆蘿反問:“你以為我是你?嘴裏沒一句實話。”
    “你不早說。”金棧真被嚇出了冷汗,再次啟動車子,繼續跟著羅盤尋人。
    夏鬆蘿閉上眼睛,繼續補覺。
    腦海裏,金棧因為恐懼提出的質問,開始抑製不住的盤旋。
    她可以把“警察”兩個字當成錨點,篤定江航有底線,不會亂殺人。
    但是其他的,不好說,很容易身不由己。
    到底和現在的她沒多大關係,她思考了一會兒,困意上來,睡著了。
    ……
    這一覺睡得很沉,是被金棧喊起來的。
    夏鬆蘿睡迷糊了,瞧一眼車窗外,是她家門口,道謝:“謝謝你送我回家。”
    等推開車門,準備下車,夏鬆蘿恍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你不是去追江航,跑我家幹嘛?”
    金棧眉頭皺得很深,指著她家院門:“我已經繞著瀾山境轉了兩圈,信筒指向的地方,就是你家。”
    “他躲在我家裏?”夏鬆蘿詫異,低頭看腕表,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她猜到江航會來她家裏探一探,但這都過去七八個小時了,他還在裏麵?
    夏鬆蘿下車,原本想開院門,卻瞧見她家車庫對麵,停著那輛大紅色的杜卡迪。
    這個別墅區,每家都有獨立車庫,就在樓棟旁邊,配有電動卷門。
    夏鬆蘿朝車庫走過去,按下指紋。
    隨著卷門緩慢升起,暖陽逐寸照射入內,灑在她那輛冰莓粉色小轎車的引擎蓋上。
    車門敞開著,主駕駛位上,江航抬著緊繃的手臂,正試圖將一個行車記錄儀,按在前擋風玻璃上方的一處舊痕跡上。
    體型原因,駕駛位空間略顯逼仄,他施展不開,有些別扭。
    卷門開啟以後,他沒有任何額外的反應,僅僅是隔著玻璃,看了她一眼。
    不說話,繼續手裏的活計。
    夏鬆蘿看清楚他在做什麽之後,止步,靠著承重柱:“你是因為誤會了我,良心過意不去,跑都跑了,又回來給我安行車記錄儀?”
    “我沒跑。”江航的語氣幾乎沒有起伏,語速也依然緩慢,“原本那個,安裝時就沒裝好,被我拆壞了,才沒裝回去。上午跑了幾個修理廠,買了個新的,和你之前的一樣,你掃個碼,重新接入手機裏去。”
    夏鬆蘿擰了擰眉。
    江航說:“我沒有動手腳,不放心,你去店裏拆了,自己買個裝。”
    金棧停好車,一彎腰,走進車庫裏,陰沉著臉說:“你既然沒跑,為什麽交代那位方女士告訴我,你去了天山?”
    “是打算去,安裝好就去。”江航不看他。
    又不是什麽特殊的行車記錄儀,需要買一上午,金棧頓時意識到,自己果真是被他耍了:“你故意的!說一通有的沒的,你想看一看,信筒飄紅以後,我是不是有其他辦法鎖定你,可以鎖定到哪種程度,一直在四處兜圈子,各種犄角旮旯。”
    金棧忍不住了,連割他一刀的夏鬆蘿一起罵:”你們這倆癲公癲婆,我未來肯定是得罪你們了,故意來折騰我!”
    夏鬆蘿夠夠得了,學他”嗬”了一聲:“行啊,你說我和他是一對,他說我和你是一對,要不,你倆先打一架?”
    江航看向金棧“受傷”的手腕,以及手裏的羅盤信筒:“看樣子,我很難躲開你。”
    “你有什麽好躲的?”金棧把信筒從羅盤上拆下來,指向他,像一把槍一樣,恨不得一槍崩了他。譏諷,“未來怎麽樣不知道,現在的我和夏鬆蘿,真值得你擔心?你如果隻有這點膽量,我很懷疑,你究竟拿什麽和刺客鬥?怎麽為你父母家人報仇?”
    夏鬆蘿提了口氣,去看江航的反應。
    真敢說,上來就這麽下猛藥。
    江航並沒有生氣,放下手臂,手指點在方向盤上:“信筒預示收信人有危險,你置之不理,現在卻不惜下血本來找我,是不是你從她口中得知我了解十二客,你很好奇?”
    金棧已經確定,這家夥聰明得可怕,比他日常麵對的商場老狐狸還更狡猾。
    他咬了咬牙,實話實說:“是我母親想知道刺客的事情,她托我問你,刺客的手法,以及你是從哪裏得知我們十二客。”
    夏鬆蘿在一旁附和:“他這次沒說謊,他和他媽媽通電話,我在他身邊。”
    江航轉頭看她一眼。
    夏鬆蘿沒看懂他想表達什麽。
    “所以,你有求於我?”江航的視線,重新回到金棧身上。
    “我幫你們送信,白打工,想從你這裏得到這麽一點消息,也需要我來求你?”金棧真想和他算算賬,自己最近遭受了多少損失。
    “你們信客送信,會不會從中獲利,我不清楚。”江航仰起頭,檢查那個行車記錄儀,“但你想從我口中詢問的小事,卻是我拿半條命換來的。”
    金棧和夏鬆蘿都是微微愣,隔著玻璃盯著他。
    江航慢慢說:“三年前,我來了內地,去往新疆。”
    當他發現思路錯了以後,先從東南亞回去香港,仍然沒有收獲。
    卻想起來,父母在移民之前,曾經帶他去過一趟新疆,說是去談一樁生意,順便帶他去看一看古絲綢之路。
    似乎就是那一趟旅行,回家以後,父母就開始變賣大部分家產,為移民做準備了。
    而且,也是在那時候,江航得到了一件護身符。
    於是他重走了一遍絲綢之路。
    江航最終抵達了新疆,在那裏,他遇到了一個年輕卻很神秘的女人,被當地人稱為queen ,從事跨境貿易。
    小時候,他們曾經見過,她認出了他的護身符。
    而江航的父母,當年去新疆談生意的對象,正是她家族中的長輩。
    金棧驟然反應過來:“她的家族,也是十二客?”
    江航說出兩個字:“掮客。”
    金棧瞳孔緊縮。
    夏鬆蘿則需要去查手機,其實她不知道是哪個“qian”字,但“qianke”打出來,“掮客”兩個字就顯示在輸入法裏。
    是指居間人,中介,替別人介紹買賣,從中獲取傭金的人。
    “我終於知道,我父母當年變賣大部分的家產,是為了從掮客手中,獲得一個護身符。”隔著衣服,江航按了下胸口的吊墜。
    他又微微垂頭,將自己的神情藏匿起來,“那個晚上,刺客沒能殺掉我,大概是因為我貼身帶著這個護身符,克製了他。”
    “難怪。”金棧終於恍然大悟,“我家的鴿子鎖定不了你,應該也是因為這個護身符。”
    夏鬆蘿還在翻看掮客的百科。
    金棧問:“刺客的消息,是你從掮客手裏買的?”
    “不是用錢吧?”夏鬆蘿覺得,有些消息,估計錢也買不到。
    如果是百科裏說的這種,掮客隻是介紹人,不是百事通。
    實際上是客人之間在互換消息,互通有無,對方想要的不一定是錢。
    “凶手可能是刺客這件事,是queen的猜測,我沒有付出任何代價。”江航繼續調試上方的行車記錄,“但我如果想拿到刺客的具體資料,就必須先獲得一件物品來交換。”
    “方阿姨說,你之前受了重傷,不得已才回來找她。”夏鬆蘿打量江航,“你是因為尋找這件物品受的傷?”
    江航點了點頭:“對方開價,一根青鳥羽毛。”
    夏鬆蘿吃驚:“你找到了?”
    江航有些懊惱:“知道哪裏有一根,但我沒能成功。”
    夏鬆蘿走過去,雙手按在引擎蓋上,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次,打算再去試一試?可是你怎麽知道,你拿到羽毛以後,對方一定能告訴你刺客的詳細資料?”
    “你不要小看掮客的能力。”金棧推己及人,雙方一定在掮客那裏簽訂過契約。
    而掮客的本領,應該就是讓失約的人,受到懲罰。
    江航沒有否認。
    金棧又反應過來一件事,江航忽然之間變得有問必答,是有原因的。
    “這次,你想我和你一起去?事關青鳥羽毛,沒有比帶著信客更合適的。”
    金棧都不用等他回答,心中已經肯定,“憑什麽?用拆信來要挾我?信是寫給你的,和我有什麽關係?而且你可真有意思。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信筒裏裝的就是刺客的資料,你寧願相信賺你傭金的掮客,不信免費給你送信的信客。”
    江航輕飄飄地說:“有時候,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明碼標價,反而心裏有底。”
    金棧氣笑了:“夏小姐,瞧見了沒,這就是我不想做信客的原因。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非常荒誕,貪財好色風生水起,守信重諾寸步難行!”
    夏鬆蘿擰著眉。
    江航的語氣倏然沉了下來:“你連信筒跳紅的原因都不知道,真的了解你的家族?queen的口中,你們信客在古時候,經常和刺客聯手,一個報位置,一個刺殺,合作的親密無間。”
    “我要不是信客,我真信了。”金棧現在對那個掮客反感到極點,“你說的queen在哪裏,我去找她當麵對質,說話要負責任,知不知道什麽是誹謗罪?信不信我告到她傾家蕩產?”
    “你跟我走,自然會見到她。”江航調試好了行車記錄儀,下車,手臂搭在車門框上,“你幫我拿到那根羽毛,我就信你是個好人,拿到的刺客資料,分享給你。”
    金棧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去唄,這不是你阿媽交代你辦的事情麽?”夏鬆蘿走到金棧身邊,低聲說,“他這番話,肯定有誇張成分,想挑起你對掮客的不滿。但從他對信筒的抵觸情緒,可以判斷出,那個掮客絕對說過你們信客的壞話。”
    難怪江航會懷疑她是刺客,和金棧勾結著想害他。
    夏鬆蘿對信客和掮客都不了解,分辨不出來誰對誰錯。
    金棧鐵青著臉,把手裏的羅盤和信筒遞給夏鬆蘿:“幫我拿著。”
    夏鬆蘿順手接過去。
    金棧拿出手機,給他阿媽發了一條微信。
    夏鬆蘿湊過去看。
    “嘭。”
    一聲響。
    夏鬆蘿跟著響動顫了下,循聲望過去。
    原來是江航把車門甩上了,雙手插兜,麵無表情朝外走。
    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時,江航停了一下腳步,語氣中透出一絲戲謔:“金律師,我要出發了,你最好快點拿主意,不然等我跑遠了,你另一條手腕也得挨一刀。”
    他走出了車庫。
    “你……!”金棧要被他氣吐血了。
    夏鬆蘿也開始覺得金棧有點慘了,送個信跟渡劫似得。才發現,江航這人的性格,不僅多疑和暴力,還有些惡劣。
    這時候,金棧的手機震動了下,他阿媽回複了一個字:去。
    金棧忍住惱意,喊他:“江航。”
    江航轉過身:“決定了?”
    金棧先談條件:“我可以幫你,第一,得到刺客資料分享給我,第二,把信收了。”
    “第一個是我的承諾,沒問題。”江航朝夏鬆蘿手裏的信筒看過去,“第二個,等等再說。”
    說完就再次轉身,朝自己的杜卡迪走去。
    金棧原地平複了一下,也朝自己的大G走過去,招呼夏鬆蘿:“走,和通緝犯同行,你更要當我的擋箭牌了。”
    “我又沒說不去,但是先等我幾分鍾,上樓拿個東西。”夏鬆蘿把羅盤和信筒還給他,關了車庫卷門,小跑著回家去。
    再出來時,提了一個行李箱,還背著一副滑雪雙板。
    行李箱扔去後備箱,又讓金棧幫忙,把雙板放到車頂行李架。
    夏鬆蘿坐上副駕駛:“你們忙你們的,我剛好去滑雪。”
    金棧不服不行:“你心還真大。”
    他啟動車輛,準備追著前方的江航。
    然而,江航坐上車之後,俯身握住車把,半響沒動。
    金棧煩躁,按了下喇叭。
    江航卻踹下了側撐,摘掉頭盔,抬腿下了車。
    夏鬆蘿目望他抓著頭盔走過來,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夏鬆蘿放下玻璃,看向車窗外:“有事兒?”
    江航問:“你也去?”
    夏鬆蘿解釋:“他是個律師,不能和你走太近,需要一個擋箭牌。”
    江航點點頭:“你是因為他去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以這麽理解?”
    夏鬆蘿好笑:“我說和你有關係了?”
    江航問:“那麽,不管你這一路遇到什麽危險,都和我無關,對不對?”
    提起來夏鬆蘿就來氣,原本想指指自己的脖子,說,我遭遇過最大的危險,就是你幹的吧?
    近距離看到他的耳朵,心想算了,她沒見血,他倒是見血了。
    而且他真矛盾,既懷疑她,又覺得牽扯上她,他也有責任。
    “你擔心自己吧,就別閑操心我了。”夏鬆蘿指了下金棧,給他一點信心,“我告訴你,金律師會法術,他既然邀請我去,肯定會保護好我的。”
    金棧眼皮兒一跳。
    江航的視線繞開她,看向駕駛位上的金棧,依舊沒什麽表情:“看來我請對人了,這一路全靠你了……大佬。”
    這句稱呼,他是換成粵語說的。
    說完,邊往回走,邊戴頭盔。
    跨上鞍座,俯身,踹一腳檔,離合一鬆,“轟”地一聲跑了。
    金棧可以感覺到,江航那一腳踹得很凶,不像是踹檔位,像是在踹他。
    都是男人,他當然懂。
    知道有個女人可能是自己未來的老婆,哪怕現在不喜歡,也不可能完全無視。
    夏鬆蘿見他半天不開車,不知道在琢磨什麽,感覺不會是什麽好事兒:“還不走,真想再挨一刀?”
    金棧撥檔起步:“他不太想你跟著去。”
    夏鬆蘿理解:“覺得我是個累贅唄。”
    實際上真到了雪地裏,她才是如魚得水。
    一歲多大,她爸就開始帶她去滑雪了,聘請了好幾個專業教練保護她,之後每年寒假都去玩兒。
    “我看不是。”金棧悠悠說。
    “那是什麽?”夏鬆蘿回憶自己漏掉了什麽細節。
    金棧朝她挑了下眉:“我和你打個賭,他和那個queen關係很不簡單,不想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