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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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這話,江航沒什麽反應:“用得著去和金棧擠?這幾天,齊渡難道不去跪祠堂?”
    江航在掮客手底下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把掮客家族比作公司,蘇映棠是總經理,上麵還有好幾位董事長。
    不怎麽管事,卻很注重家規。
    齊渡從小被養在掮客家裏,沒上浮槎去守天河之前,都算掮客的族中人,需要守家規。
    不經上報,私下約同門上烽火台,是要被處罰的。
    蘇映棠說:“目前,金律師這事兒比較重要,我決定把對齊渡的處罰押後。”
    “不好意思。”江航漫不經心地道了聲歉。
    很突兀的致歉,但蘇映棠明白了。
    她爺爺特別賞識江航,留了他的聯絡方式。
    江航告狀了。
    隻是老爺子睡得早,還沒看到信息,明天一早就得興師問罪。
    今晚上,齊渡非得去跪祠堂不可了。
    而且越快越好。
    江航示意夏鬆蘿上車:“她住你家裏更方便,我把她送到酒店,收拾好,讓她和金棧一起過去。”
    夏鬆蘿到了之後,就會知道蘇映棠在說謊,她家裏客房多得是。
    會以為蘇映棠不喜歡她,才不想讓她去。
    畢竟齊渡對她有意思。
    離開時,江航遞給蘇映棠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
    蘇映棠在心裏說了聲“果然”。
    江航在這裏的住處,隻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打敗鏡像之後,作為獎勵,蘇映棠送他的一套小房子。
    隻住了兩年多,不會有什麽感情。
    但“家”作為一個隱私符號,等同於心防,是很重要的一道防線。
    沒那麽容易被攻破。
    “queen姐,我發現,我不隻看不懂香港仔,我也看不懂你了。”齊渡見她一直望著人家的背影,想不通,“以你的性格,不搶就算了,怎麽還撮合他們?”
    他和蘇映棠一起長大,知道她有多爭強好勝。
    掮客有錢,家大業大,這一代的小輩十幾個,能拿到權衡的當家人,卻隻有一個。
    而蘇映棠十五六歲,就得到了長輩們的一致認可。
    齊渡當年其實挺不想她做這個當家人的,因為拿到權衡,就會背負詛咒。
    即使每年都被天河之水淨化,詛咒還是會帶來痛苦。
    但蘇映棠不肯放棄,她堅持認為收獲要遠遠大於付出。
    她說這就是“權衡”的真諦。
    但齊渡覺得,這是她掮客“唯利是圖”的血脈傳承。
    這個家族,因為“唯利是圖”,哪怕背負詛咒,發展到今天,依然是家大業大。
    “我說一晚上是白說了?”蘇映棠轉頭看他,“我重視江航,因為他是我們必須要籠絡的人才。”
    當然,其中還夾雜了點同情、惋惜,以及相處而來的情誼。
    蘇映棠很想他在兌換到刺客的情報之前,除了報仇,人生還有其他的方向,足以支撐他活下去。
    齊渡說:“他遲早會離開咱們這,你再籠絡也沒用啊。”
    蘇映棠知道:“但以他的性格,隻要我們在他難熬時候拉過他一把,日後真有事兒請他幫忙,他絕對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就你整天想得多,咱們兩家在這多少年了,靠過外人?”齊渡打開手套箱,拿出他的煙和打火機。
    叼著煙,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蘇映棠觀察他的狀態,知道他糟糕的心情,已經開始慢慢恢複了。
    這小子雖然容易受刺激,上頭。
    但他的抗打擊能力、複原能力都算很強得了。
    俗話說,就是風浪一過,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裏擱。
    小時候就能看出來,前一秒還氣得發瘋,下一秒倒頭就睡。
    上午才咬牙切齒的說要絕交,中午拿個雞腿就哄回來了。
    蘇映棠那麽多的兄弟姐妹,從小卻隻能和他玩到一起,因為他簡單,相處著輕鬆。
    如果,他不是舟客該有多好……
    蘇映棠這才問他:“你之前認識夏鬆蘿?”
    齊渡點頭:“魔都認識的。”
    蘇映棠扇了下飄過來的煙味,走去駕駛位,坐上車:“你喜歡她?”
    “有好感,喜歡談不上。”齊渡覺得夏鬆蘿挺特別的,當時也確實動了點心思。
    真在她填資料的時候,掃了一眼她的家庭住址。
    夏鬆蘿把他拉黑以後,他起了好勝心,想去她們家小區蹲她,心想非得把她追到手不可。
    “但我打聽到,她爸爸竟然是雲潤科技的首席技術官,她爺爺去世以前,是體製內的高官……這是位真·千金大小姐,又是家裏的獨生女,我就徹底放棄了。”
    齊渡手指夾著煙,手臂搭在車窗槽上,磕了磕煙灰,“她這樣的家庭背景,肯定不能跟我去守天河啊。明知我們沒有未來,她又出手幫過我,我就不去禍害她了。”
    及時把剛要升起的火苗,徹底掐斷了。
    蘇映棠沉默。
    “但是,現在看來,她要是和香港仔那個短命鬼在一起了,是不是還不如跟我去守天河呢?”齊渡叼著煙回想,“三姑當時說香港仔命中帶煞,活不過多少歲來著?二十六?二十七?”
    “三姑說的你也信?”蘇映棠沒有啟動車子,車窗開著,她在等他抽完這支煙。
    一支煙的時間,她還是願意等的。
    ……
    江航把夏鬆蘿送到酒店外麵的馬路邊。
    夏鬆蘿下車以後,把屬於他的頭盔還給他。
    他接過來後,將牽羊牽來的頭盔,直接放在了垃圾桶上麵。
    夏鬆蘿這才知道,他把車停在垃圾桶邊上,存的是這個心思。
    “我上去了。”夏鬆蘿說完,一眼不看他,轉身就走。
    步伐很快。
    因為心情很糟糕。
    過來酒店的路上,夏鬆蘿仔細想了想,她其實不太想去蘇映棠家裏住。
    不,是非常不想去。
    她和蘇映棠今晚才剛認識,說了總共不到五句話,一點也不熟。
    蘇映棠好像也不想她去。
    這樣非得住到一起,她會感覺很難受。
    爸爸帶她回老家探望親戚,知道她別扭,不管回去的路有多遠,都不會在親戚家留宿。
    非得選,夏鬆蘿想去江航家裏。
    一個是熟悉,至少經過今晚,他們熟悉了很多很多。
    一個是,雖然江航是個男人,卻完全不怕他對她有企圖。
    畢竟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很奇怪,江航更怕她有企圖。
    這就特別安全。
    而且還很方便她複習今晚學到的爪刀。
    夏鬆蘿琢磨了一路,想著到酒店之後,和他商量商量。
    再不行,在酒店開個連通房。
    兩個房間是互通的,但是中間有個門,可以鎖死。
    夏鬆蘿連價錢都給他算好了,拿一個月的零花錢出來,出錢聘他當保鏢。
    再拿一個月的零花錢出來,聘他當陪練。
    結果剛下車,他就把頭盔扔了。
    擺明了讓她死了這條心。
    上樓之後,夏鬆蘿去敲金棧的房門,沒人應聲。
    她發信息給金棧:你在哪兒?
    金棧:queen家裏,剛到。
    夏鬆蘿:溜這麽快,不等我一起去?
    金棧:queen不是告訴我,你去江航家?
    沒等夏鬆蘿回複。
    金棧:這裏你也來不了,你是不知道,queen養了多少寵物,我都以為來了動物園。
    夏鬆蘿皺眉,她會過敏,自駕過來的路上,服務區裏,金棧的大G裏跑進來一隻貓。
    他很喜歡貓,就在車上逗了會兒。
    夏鬆蘿一上車,下巴沒多久就起了疙瘩,拿濕巾擦了半天。
    夏鬆蘿:你今晚上沒嚇到吧?
    金棧:沒嚇傻,還行。我告訴你,那夥人才真的是亡命之徒,江航和他們比起來,都算是良家婦男。
    夏鬆蘿和他聊了幾句,見他狀態穩定,就去洗澡了。
    她沒有收拾行李。
    洗完澡出來沒多久,客房座機響起。
    夏鬆蘿接通,是queen派來接她的司機。
    被她婉拒了。
    淩晨三點五十了,就算有兩個小時的時差,也很晚了,她很累,不想折騰了。
    主要還是不想去。
    而且金棧是被抓的重點人物,和他住得近,會更危險吧?
    queen家裏,靠不靠得住誰知道呢,她完全不了解。
    夏鬆蘿決定還是靠自己,她把她的刀,都放在枕頭下麵。
    開著燈,躺在了床上。
    江航說溟河生物目前還沒有進入大城市的例子,這家酒店又在市中心,樓下就有配槍的巡邏隊走來走去,根本不用怕。
    至於鏡像那夥人,也和她沒仇沒怨的,應該不會對她下手。
    就算下手,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金棧。
    這麽想一想,好像也沒什麽好怕的?
    或者說,當發現現實條件裏,她隻能依靠自己的時候,反而無所謂了。
    思考著,有點困意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打開一瞧,是江航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看來是到家了,手機衝上了電。
    夏鬆蘿原本沒打算理他,把手機扔床頭櫃上。
    忽然想起來——
    他手機關機了,狼人出現以後,拿什麽給queen打的電話?
    既然願意加好友,為什麽要說謊?
    夏鬆蘿搞不懂,抓回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給他:“你到家了?手機充上電了?能開機了?”
    半天回了一個字:嗯。
    夏鬆蘿翻身,趴在枕頭上:那我請問呢,關機狀態,你怎麽給queen打的電話?
    又是好半天:不知道。
    不知道??
    夏鬆蘿真想錘他的狗頭。
    把手機扔了,不搭理他了。
    閉上眼睛十秒鍾,夏鬆蘿又爬起來,拿起手機發信息:我就想不通,你既然願意加我的好友,為什麽要說謊呢?
    這次回複的挺快: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夏鬆蘿被噎的沒轍,說的太對了,能猜懂神經病的想法,那不就成神經病了?
    她心裏:20
    剛扣完分數,他又發來一條信息: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