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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還站著的雇傭兵,聽到江航的話,比夏鬆蘿先反應過來。
    夏鬆蘿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猛衝,心中慌亂,出於求生的本能,下意識助跑兩步,右腳的腳尖,點在了左側的高牆。
    隱約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她全身骨骼脈絡裏遊走,迅速匯聚到了右腳的腳尖。
    頓時,腳尖仿佛裝了個彈簧,她整個人倏地朝右側彈飛出去。
    等左腳踏上倉庫的外牆,她又感覺到那股力量,從右腳尖回撤,灌入了左腳。
    “彈簧”發力,她再次被彈回對麵的高牆。
    這一次腳蹬高牆時,夏鬆蘿已經可以主動運用那個“彈簧”。
    竟然在狹窄的巷子上空,完成了一個後空翻,幹淨利落的,落在了倉庫高高的窗台,踩在了被江航踹碎的玻璃渣上。
    她蹲在高處,給那名雇傭兵讓開了通道。
    拍了拍胸口,心想總算是安全了。
    然而下一秒,她卻倏然愣住,對自己感到一陣無語。
    很明顯,江航特意留下一個靶子給她實戰馬伽術,她竟然撤退躲了起來,浪費他的苦心。
    還有腳底這如同“彈簧”一樣的力量,難道也是因為刺客天賦覺醒,帶來的改變?
    眼看那名雇傭兵從她下方途徑,即將衝出通道,夏鬆蘿牙一咬,心一橫,從高窗一躍而下。
    她想試試“彈簧”的底線,所以沒有借用牆壁進行緩衝。
    而是像江航那樣,直接跳落在地。
    但她沒能完全站穩,身形劇烈搖晃。
    前方的雇傭兵聽到動靜,毫不猶豫的立刻轉身,手中匕首朝她突刺!
    直取她的咽喉位置,想要一刀斃命!
    江航雖然沒對他們下殺手,但依照他們的行事風格,斷然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
    而在夏鬆蘿跳窗那一刹,江航看出她沒打算借力,可能站不穩,迅速抽出小弩。
    上弦的速度,快到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弩身端平,指節壓住懸刀,江航瞄準那名雇傭兵的頭部,罕見的被挑起了濃厚的殺心。
    即將扣動懸刀時,卻見夏鬆蘿在搖晃時驟然俯身,借著這股衝擊力,向前一個翻滾。
    江航預判她可以躲過這一刀,逼迫自己暫時停手。
    更確定,她的天賦能在“危機”時激發。
    但他的手指,還在緊緊扣著懸刀,不敢有絲毫鬆動。
    而夏鬆蘿果然躲開了那一刀。
    雇傭兵揮刀時,單臂張開,空門展露,來不及回防。
    而夏鬆蘿這一翻滾,正好切入他的攻擊半徑,行話是闖入了他的“門內”。
    她後腳蹬地,借用“彈簧”的爆發力,猛然前撲!
    手臂上揚,爪刀的刀柄底部,狠狠磕在他咽喉的氣道位置!
    “呃啊!”
    隻聽一聲痛苦悶哼。
    這個想取她性命的雇傭兵,匕首脫手,雙手緊緊捂住咽喉,接連向後踉蹌。臉色漲紅,急促呼吸,卻又喘不上來,重重仰倒在地。
    等他倒下後,夏鬆蘿的心跳,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劇烈攀升。
    她壓製住緊張,俯下身,有些惴惴不安的去摸了下他的心髒。
    隻是昏過去了,沒死。
    夏鬆蘿有些腿軟,蹲在昏暗的通道裏,大口喘著氣。
    半天沒說話的A,震驚開口,說的是英文:“航哥,你剛才說嫂子沒有武學根基??她這是國內的古武輕功吧?!而且這魔鬼般的學習速度是怎麽回事?”
    江航沉默不語,握住小弩的手,已經快被冷汗浸濕透了。
    重新將小弩塞回兜裏去,他踩著縫隙,踏過滿地橫陳的雇傭兵,走去夏鬆蘿身邊。
    江航低頭看著她:“馬伽術的精髓,是提高生存能力。你有本事逃就逃走,不要跳下來。非得使用馬伽術硬拚,這就……”認真想詞,咬準發音,“本末倒置了。”
    夏鬆蘿腿還是軟的,拽著他外套衣角站起來:“你讓我練手,我當然要練了。不練的時候,放心,我會逃的。”
    江航冷笑:“你什麽時候這麽聽我話?自己難道沒有判斷能力?我距你太遠,你如果躲不過,你……”
    “不會。”夏鬆蘿一點也不懷疑,“你肯定有辦法幫我。”
    他教她馬伽術,是為了讓她提高生存能力,別像第一周目那樣死掉了。
    怎麽可能在第一次練習就甩手不管了?
    用他自己的話說,哪有人剛上場就開大的?
    夏鬆蘿低頭望向他的腰側,目光帶著探究:“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帶槍了?”
    江航微微怔,繞開她往前走:“我回內地就沒帶槍。”
    夏鬆蘿追上去,伸手就朝他腰間探:“我不信,你肯定藏了。”
    江航慌忙側身閃避,拍開她的手:“我說了沒有。國內不比境外,對槍械的管製非常嚴格,即使帶了,在城市裏的室外也不敢開槍,他們也一樣。”
    說著話,他快步走出了倉庫和高牆組成的深巷。
    江航偏了偏頭,望向不遠處的綜合樓,“等會兒打進那棟建築裏,就得加倍小心了。”
    夏鬆蘿慢了一步,跟在他身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明知道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思想。
    坦白說,她現在心頭很後怕。
    因為想起來,之前在重慶的時候,她竟然當眾扇過他一巴掌。
    她膽子好大。
    時間退回去,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扇了。
    但比她扇他一巴掌更荒謬的是,他竟然整天提防著她是個刺客,怕被她刺殺,連機車後座都不敢讓她坐。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江航站在原地,等她追上來,發現她沒動,不由轉頭看她:“怎麽不走?害怕了?”
    “是有點怕。”她小聲說,快步走到他身邊去,微微垂著頭。
    江航見她這幅模樣,心裏一沉,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為什麽要用這種恐嚇的手段,來激發她的天賦,強迫她掌控天賦?
    但這一次的確是個好機會,鏡像留守大本營的這些,沒什麽厲害人物,他有把握掌控。
    錯過了這次機會,再過一天,沈維序的承負失效,她又會畏光眼痛。
    ……
    此時,綜合樓的五樓。
    “是江航,不會錯!”小醜女一看那兩扇合金門的圖片,中縫位置有明顯被腳踹的凹陷,就知道是他。
    目前認識的人裏,隻有這個變態有本事一腳把門踹成這樣。
    然而,即使知道是他,小醜女依然很震驚。
    顧邵錚同樣震驚,不是震驚這扇門,他完全沒料到,江航竟然選擇主動進攻,直撲他的大本營。
    交手兩三年,關於江航的性格,他是有下功夫仔細研究過的。
    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為人處世極致的“被動”。
    其一,他因為對周圍的大多事物都漠不關心,懶得去耗費心思介入。
    其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他本性多疑謹慎的像是有什麽精神疾病,生怕走錯一步路,索性一步都不多走,等別人走向他,他再做出反應。
    因此,他的性格內核是“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突然從一個極端保守的防禦大師,變成一柄極端激進的攻擊利刃,實在令顧邵錚費解。
    人的性格固然會變,但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像是被“奪舍”了似的,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怎麽會?
    因為夏鬆蘿?
    他不像個戀愛腦。
    現在怎麽辦,顧邵錚頭痛,自己的錦囊妙計裏並沒有料到這一步。
    一出手就把他的計劃完全打亂了。
    “幹爹,我去一趟地下室。”小醜女打算放出那隻改造過的溟河古生物。
    雖然沒有狼人聽話,但比狼人凶殘很多倍,試一試能不能拖住江航,至少讓他受傷也行。
    顧邵錚起身製止她:“先別去,那東西還沒馴服好,放出來我們自己也容易遭殃。而且大門被江航給拆了,它要是跑出去,這裏是城市,會引起警方注意,我們今後別想在這裏待了。”
    小醜女焦躁地停下腳步:“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人都派出去了,這邊沒幾個能打的,誰也攔不住他。”
    顧邵錚麵沉如水,拿出手機撥打夜鴞的電話。
    電話瞬間接通,夜鴞問:“幹爹,有什麽指示?”
    顧邵錚語速很快:“你們三個立刻撤回來,帶去的人,讓他們先前往礦區埋伏夏正晨。”
    不能都回來,目標太大,途中很容易遭受伏擊。
    夜鴞明顯愣了下:“我們三個回去?人都撤去礦區?不殺江航了?”
    顧邵錚聲音低沉,但未見緊張:“殺什麽,江航都殺過來我這裏了。”
    夜鴞的聲音驟然拔高:“什麽?!我們立刻回去!”
    他又想起來,趕緊匯報,“對了幹爹,狼已經失蹤快兩個小時了,不知道有什麽打算,我打他電話他也不接。您說他負責見機行事,我們也沒管他。現在喊他回去,估計要您親自聯係他。”
    顧邵錚皺緊眉:“狼不見了?”
    夜鴞:“對啊,從服務區過來和我們匯合,就變得怪怪的,然後就失聯了。”
    顧邵錚掛斷電話,立即撥打影狼的電話。
    “嘟”了很多聲,即將自動掛斷時,電話那頭才傳來影狼沉悶的聲音:“幹爹。”
    顧邵錚問:“你在哪裏?”
    影狼沉默。
    顧邵錚對他們每個人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這個最令他頭疼的幹兒子,其實最得他的看重和期待。
    “說話!”他語氣加重。
    影狼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中,壓著難以掩飾的羞愧:“我回來領罰了。我認為,我現在的狀態……不是很穩定,如果留在礦區,和他們兩個一起狙擊江航他們,不僅幫不上忙,甚至……會成為障礙,不如立刻退出。”
    顧邵錚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心中一歎,這可能就是使用天賦神通,所遭受到反噬。
    他使用“畫策”,幹涉現實,在服務區救下了影狼。
    然後,影狼就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擺了一道。
    顧邵錚捏了捏眉心,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說影狼:“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事與願違?又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影狼沉默著,沒有應聲。
    顧邵錚冷然道:“你想避開他們,提前回來我這裏。結果你猜怎麽樣?他們根本沒去礦區,而是直接殺來了我這裏。你們注定要對上,你也注定要麵對。”
    電話那邊的呼吸明顯一滯,陷入了死寂。
    顧邵錚緊接著問:“你還多久能到?你幹爹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全指望你來救命了。”
    影狼的聲音驟然緊繃,一改頹廢,冷肅而決絕:“我已經進入市區了,最快十五分鍾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