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鏡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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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棧的震驚,表現的實在太明顯了。
    栗紗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疑惑:“不是吧,你連你爸爸是個政客都不知道?”
    金棧真不知道,隻知道他阿爸是個孤兒,入贅到金家的,連姓都改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阿爸的祖上是不是出過很多的狀元探花?
    各種文臣更是數不勝數?
    甚至連丞相、尚書可能都有?
    金棧忍不住回想,自己當年考了個省文科狀元,在他阿爸麵前不停嘚瑟,覺得自己光宗耀祖了。
    阿爸看他的眼神裏,透著一些迷惑。
    金棧當時覺得他阿爸傻不愣登的,不知道省文科狀元的含金量。
    現在想,阿爸是覺得他像個傻子?
    而金棧在魔都站穩腳跟後,甚至還想接他爸媽去過好日子,給他們看看,他們的兒子多有出息。
    爸媽背後都不知道怎麽說他。
    不知道會不會直搖頭。
    “看看你兒子。”
    “是你兒子。”
    不是。
    金棧真是想不明白了。
    他說自己不想成為十二客,這兩口子真就什麽都不告訴他,把他當日本人耍?
    金棧突然抬起手臂,拍了下腦門,感覺自己像是不小心扔掉了一張頭等獎的彩票,懊喪地說:“我怎麽不是個政客!”
    雖然不知道政客的神通是什麽,但肯定對他的事業有幫助。
    他這一路從最底層向上爬,又豈會這麽辛苦?
    栗紗看他快要捶胸頓足的樣子,想笑:“你別多想了,你隻要是你媽媽生的,就必然是個信客。”
    金棧說:“十二客聯姻,孩子的血統不是開盲盒嗎?”
    聽說開到什麽血統,就跟誰姓。
    “但你們信客是神話體係,你媽媽不願意開盲盒。”栗紗說,“聽我舅舅的意思,你爸好像洗髓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洗的,反正和你媽結婚之前,就已經不再是政客,還沒進仕途,就學陶淵明歸田園了。”
    “什麽?”金棧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生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怪異感受。
    難怪他總覺得他阿爸腦子不好使,果然不是錯覺。
    栗紗打量他“豐富多彩”的表情,忍俊不禁。
    她舅舅這麽多年走不出情傷。
    金媽媽每次給她舅舅打電話,都是在吐槽金棧。
    說這就是報應,金棧雖然沒有政客的天賦神通,但遺傳了祖上的一些性格特征,和信客需要的品質,截然相反。
    實在勉強不來,決定不給他提供任何“平台”,也不去束縛他,隨他去自由發展。
    總之,就是拿金棧來安慰她舅舅,來表示他們夫妻倆的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好。
    難怪祖上都不太讚成十二客聯姻。
    栗紗從小聽多了,對金棧這人還挺好奇。
    “咱們十二客裏的政客很罕見,很稀少,搞不好就快斷傳承了。”栗紗聳了聳肩,語氣裏止不住的幸災樂禍,“誰讓他們這一脈,自古以來隻傳男不傳女呢,唯一一個單性別傳承的。”
    “傳男不傳女?”金棧皺了皺眉。
    明白了,古代社會裏,女性很少被允許進入官場。
    政客的法器,基本不會落在女性手中,時間長了,這種能量輻射就慢慢隻對男性起作用了。
    ……
    滌心鏡開啟的時候,方圓是什麽天氣,鏡中世界就一直是這種天氣,不會改變。
    但是夏鬆蘿和傅雲簡並排走,發現頭頂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傘,遮住了降雪。
    傅雲簡被她誇獎了一句,慚愧:“我學藝不精,隻能做到這一步。要是我父親在這,心念隻要一動,整個鏡中世界都能從大雪紛飛,化作驕陽烈日。”
    夏鬆蘿拉了下衝鋒衣的兜帽,笑著說:“那我們還要感謝你學藝不精呢,穿這麽厚,忽然從冬天變成夏天,會熱暈過去吧?”
    傅雲簡微微一怔,低笑一聲:“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很會安慰人。”
    他朝前看,目光穿透風雪,仿佛回到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後。
    他帶她在院子裏玩,因為沉迷看師叔們下棋,一時疏忽,沒看好她,害她受了傷。膝蓋磕破了,流了不少血。
    傅雲簡當時既內疚又慌張。
    他的父親,對他的要求非常嚴格。
    而他又知道,夏伯父是他父親很看重的人。
    因為夏正晨的年紀比他父親小了將近十歲,傅雲簡該喊叔叔,卻被父親私下裏提醒著喊伯父。
    但夏鬆蘿雖然疼的哇哇哭,卻還在安慰他沒事,別擔心,是她自己不小心。
    所以傅雲簡對這個夏家小妹妹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夏鬆蘿對這些都沒記憶,她的視線,不自覺總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她看他直播做手工,就愛看他的手,趁機提要求:“我能不能近水樓台一下,找你約一件定製?你做的小擺件,真的太難搶了。”
    傅雲簡想了下:“我送你一套二十四節氣的風鈴,怎麽樣?”
    夏鬆蘿喜出望外:“就這麽說定了 ,等出去我們加個微信,我給你轉賬。”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單個都很貴,別說一整套。
    傅雲簡搖搖頭:“這次是我們的過錯,被人偷了鏡子,才害你父親被困,這算是賠罪。”
    既然這麽說,夏鬆蘿就心安理得照單全收了,笑嘻嘻:“到時候能不能開直播做,讓我看著啊?”
    買手作,圖的就是這個“作”的過程。
    傅雲簡也笑了笑:“當麵做都可以。”
    “那倒沒必要。”夏鬆蘿和他約好後,想起來回頭看一眼,瞧見江航在背後不遠處跟著,才轉過頭繼續和傅雲簡聊天。
    江航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沒看到她回頭。
    他在極力忍耐,深刻探究自己這兩天總像個炮仗,一點就炸的原因。
    想不通,就會一直混亂,一分鍾八百個想法從心底冒出來。
    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候,很容易影響他的判斷力。
    不說上個世界,現在的他,真有那麽喜歡她?
    不,肯定是他自己的性格問題。
    江航從小跟著叔叔練古泰拳,走橫練路子,骨折了一次又一次,他爸媽都不能理解,覺得他有病。
    問他有那麽愛打古泰拳?
    並沒有,隻是因為跟著叔叔練了,就絕不半途而廢,必須練成。
    至於當刑警這個誌向,也是因為叔叔說他的性格太偏激,不適合當刑警,他很不服氣,立誌要當給叔叔看。
    包括太極,都說文練和橫練相衝,根本練不成,他偏不信邪!
    以此類推,他對夏鬆蘿肯定也是這樣的心理。
    上個世界死乞白賴的把她搶到手,可能還沒完全得到她的愛,她就死了。他不肯認輸,哪怕自殺也要追到這個世界來。
    他不是卑微,這就是他的性格。
    等到他達成目的,夏鬆蘿在他這裏就什麽都不是了。
    對,肯定是這樣。
    所以他不能亂,他要沉住氣,他得步步為營。
    ……
    齊渡的這輛酷路澤,被困在這裏已經一天一夜了。
    大雪以相似的節奏,不停降落,他時不時需要出去清理一下周圍的積雪,不然車頂都要被埋。
    幸好不用擔心餓肚子,像他們經常在無人區跑著抓溟河生物的“獵戶”來說,後備箱永遠備著生存物資,礦泉水、縮餅幹,各種罐頭,撐十幾天都不成問題。
    當齊渡又一次清理完,鑽回車內,悄聲關閉車門。
    夏正晨昨夜一宿沒睡,這會兒才靠在後座,像是睡著了。
    而他的秘書沈蔓,則正襟危坐,抱著筆記本電腦做表格,寫計劃書,一刻不閑著。
    “姐姐,我挺想不通。”齊渡的煙抽完了,實在無聊,拉著她低聲說話,“你們當門客的一身本事,出去做點什麽不行,為什麽非要給‘主公’當牛做馬?”
    沈蔓正打字,手指一顫,看一眼後座的夏先生,才低聲反問:“出去給其他老板當秘書,就不是牛馬了?”
    齊渡樂了:“怎麽就非得執著當秘書呢?三百六十行,什麽行當不能幹。”
    沈蔓繼續打字,視線鎖在電腦屏幕上:“你告訴我,現在做什麽職業不是牛馬?”
    齊渡又想說話,沈蔓不知道他究竟是不說話嘴癢,還是想打探消息,抬手製止:“安靜點,不要打擾夏先生休息。”
    夏正晨根本沒辦法休息,不是被齊渡吵的,他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是一堆亂七八糟。
    比女兒突然衝破封印更糟糕的事情,是她身邊還有個黃毛。
    不管之前他們之間有沒有事,在他女兒脆弱的時候,沒事也變有事。
    這才剛過去一天,還要繼續等待兩天,夏正晨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把滌塵鏡給毀了,強行衝出去。
    然而不到萬不得已,這正道的滌塵鏡不能動。
    忽然,夏正晨睜開了眼睛。
    他的耳畔,仿佛飄來女兒一聲“爸爸”。
    是幻聽嗎?
    夏正晨僅僅遲疑了一秒鍾,甚至不管這是不是對方的陷阱,迅速推門下車。
    風雪撲麵,雙腳深陷在積雪裏,夏正晨的目光急切的梭巡。
    終於遠遠看到正朝他踉蹌跑來的女兒,隻是失聯一天一夜,卻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夏正晨的眼眶忍不住發酸。
    然而,還沒等他心頭這份溫情蔓延,看到了女兒後方的兩個男人。
    身穿素色大褂的年輕道士,直接被他無視。
    他的目光,精準鎖定那個頭戴棒球帽,雙手插兜,渾身散發著“漫不經心”的男人。
    夏正晨先是微微愣了下,還當哪裏突然冒出來的黃毛,竟然是他們小區工程部的啞巴修理工。
    瀾山境所有男性工作人員,以及左鄰右舍家裏的適齡男孩兒,夏正晨早就裏裏外外全都篩了個遍。
    哪怕氣質變化很大,他也能一眼認出來,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