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十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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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的酒吧裏。
警方已經核查過夏正晨這一桌的身份,去了下一桌。
顧邵錚將身份證收起來:“夏正晨,就算這三十年,追殺異種混血的不是你父親和你,你家門客胡作非為,你們是不是難辭其咎?”
“你搞清楚,我們和門客之間是雇傭關係。”夏正晨拒絕背這個鍋,“我們花錢雇他們做事,就像公司雇傭職員。員工拿著薪水怎麽花,在外有沒有做副業,我們沒資格管。”
顧邵錚指了指他:“十二客是你們夏家創造出來的,你們有監管和領導的責任,你們不管誰管?”
夏正晨真笑了:“現在想起來我們是‘領導’了?你身為謀客,往死裏算計我的時候,把我當領導了?”
“夏正晨,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莫守安還在執著於“孩子”的問題,因為她越想越不對。
原先她以為夏家又培養了一批正統刺客,夏鬆蘿是夏正晨和正統刺客生的孩子。
但夏正晨剛才親口說,如今純血刺客隻有夏鬆蘿一個。
“你該不會,誤會了吧?”莫守安緊盯著他,一個驚悚的念頭浮現在她腦海裏。
當年她明確告訴過夏正晨,自己沒有生育能力。
他渾不在意,說自己家裏沒有皇位要繼承。
可是莫守安為了讓他對墨刺混血,生出悲憫之心,經常帶他混跡在中東的難民營,讓他親眼目睹那些在戰亂下失去一切的孤兒。
莫守安還告訴他,在國內,她也資助了很多可憐的“孩子”。
然而,夏正晨是不是完全會錯了意?
將她的“別有居心”,解讀成了她特別喜歡小孩兒?
內心深處,極度渴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夏正晨冷漠以對,依然還是那句話:“先問你自己配不配。”
顧邵錚說:“她配不配你耗盡心血造一個屬於你倆的女兒,和她是不是你女兒的母親,這不衝突吧?”
有件事,顧邵錚沒有告訴過莫守安。
當年,他摸清了夏正晨這人的性格,同理心非常弱,自大狂妄又霸道,“同化”是不可能的。
以他為籌碼,針對他父親同樣很難辦到。
顧邵錚在錦囊妙計裏設計這套美人計,最佳的結果,就是誘使夏正晨動用自己地母係的天賦,創造出一個流著夏家血脈的小墨刺。
如此一來,看夏家今後還怎麽義正詞嚴的去殺戮墨刺和人類的混血。
有一段時間,夏正晨聲稱跟著教授一起閉關,消失過一陣子。
顧邵錚懷疑他跑去了天河,大概是想給莫守安一個驚喜。
誰知夏正晨剛回來,就發現了蛛絲馬跡,懷疑莫守安可能背著他“出軌”了。
硬是順藤摸瓜,把詐死的顧邵錚給抓了出來。
懷疑的方向雖然不對,但陰差陽錯,最終令夏正晨看穿了這場計謀。
沒關係,顧邵錚得知夏正晨發完瘋以後,竟然迅速結婚生女,就覺得自己還沒輸。
卻沒想到,夏家的血脈竟然這麽強,把本該是墨刺的夏鬆蘿,提純成為一個純血刺客。
直到確認這一點,顧邵錚才承認,自己徹底失敗了。
現在一“對賬”,顧邵錚發覺很不對勁兒:“你創造你女兒,除了息壤和天河水,還使用了什麽寶物?”
必然是在這個末法時代,已經很罕見,靈性極強的寶物。
所以夏正晨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嘴硬,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寶貝女兒天賦覺醒以後,沒那麽容易出事。
這令顧邵錚脊背發涼,一個恐怖的推論浮出水麵:“我們是不是都被人算計了?沈無間難道還沒死?六百多年不現身,是被封印起來了?”
是門客把他喚醒了?
然後沈無間得知夏正晨返祖,交代門客先放出消息,說夏家將要大清洗,迫使莫守安去算計夏正晨……
又猜到最好的算計,是讓夏正晨創造一個小墨刺出來。
“夏正晨,你拿來製造夏鬆蘿的寶物,該不會和沈無間存在什麽關聯?你女兒在天河擁有心跳的那天,為他帶來了力量,助他徹底破除了封印?”
如果這是真相,顧邵錚真是很想抽自己兩耳光。
最先做錯的人,是他和莫守安。
現在意識到,已經太遲了。
他們被困在這裏,目前什麽都做不了。
即使此時能夠立刻離開,疾馳過去郊區,恐怕也來不及了。
然而顧邵錚一看夏正晨這幅沉悶的樣子,更想先抽他:“我能想到的,你想不到嗎?竟然還能坐在這裏,擺出這副態度。”
“不然還能做什麽?”夏正晨沉沉說,“如果真有從封印裏逃出來的東西,方客會出手。”
顧邵錚錯愕:“方客來新疆了?”
夏正晨沒有回答,他女兒的刺客天賦,當年就是由方客親手封印的。
方客精通各種失傳的方術,尤其擅長封印術。
他女兒的封印破了之後,原本就想讓江航帶她去找方客,重新封起來。
江航不同意,夏正晨隻能請方客過來烏木魯齊。
昨天他帶女兒過來這邊,方客暗中看了他女兒一眼,就說天賦已如沸水,封不住了。
夏正晨無可奈何,隻能提醒女兒注意殺心。
今天晚上如果鏡像不來,原本打算宴請門客,也是方客的提議。
方客說這批門客手下,身上沾染了一些……怪味道,需要近距離嗅一嗅。
夏正晨剛才給方客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可能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
夏正晨既放心,又深深憂慮。
因為這一代的方客掌門人,能力雖然出眾,眼睛裏卻隻有“目標”,做事不計後果,是個一根筋。
……
夏鬆蘿喊了半天,沒什麽用,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開始懷疑沈維序是不是能聽到。
夏鬆蘿猶豫了下,立刻采取行動,蝴蝶刀在左手一轉,想去刺自己的右手腕的內關穴。
不用刺很深,這個穴位有正中神經通過,瞬發產生的痛脹感會很重。
如果沈維序拿著刀,就能迫使他脫刀,而且一時半會拿不起來。
更好的是,這對夏鬆蘿沒影響,她是個左撇子,更擅長左手刀。
“你做什麽?”齊渡躍上房頂,握住了她持蝴蝶刀的那隻手。
“我懷疑沈維序是個刺客,上次給我承負,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把我連了。”夏鬆蘿按了下自己的肩胛骨,“剛才我用鐵山靠,都沒感覺到痛,這不對勁。”
如果是這樣,江航的處境會很危險,“因為他父母的事情,他有心理陰影,我被連的情況下,他肯定不敢對沈維序下重手,我得幫他一把。”
“這隻是你的猜測,因為猜測就要自傷?”齊渡抓緊不放,“還沒確定能不能殺敵,就先自損八百,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夏鬆蘿說:“我左撇子,而且隻是刺一下內關穴,以我的手法,血都不會多流,不會自損八百。”
齊渡說:“那也不行啊,萬一他也左撇子呢,你這一下不是白挨了。”
“你不要攔我了,我告訴你,裏麵的情況肯定比我們想象中的糟糕,因為我現在的感覺非常不好。”
夏鬆蘿可以感受到,沈維序一直在這片區域內移動,速度很快,應該在打架。
而她掌心裏這條“線”,快要鑽出來了,說明江航的心態非常差。
她正和齊渡僵持,霎那間,對麵十幾米外,突然冒出來一個中年男人。
是從外牆翻上房頂來的,動作輕得猶如一片樹葉。
齊渡如臨大敵,本能地上前一步,將夏鬆蘿擋在後方。
那個男人根本不理會他們,掃他們一眼,隨後不知做了什麽,身形像水波一樣,旋即消失,應該是融入了結界內。
“救兵?”齊渡盯著他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
看他的穿著,簡單的衝鋒衣,休閑褲,和這群殺手截然不同。
“這個人……”夏鬆蘿怔愣了下,這個人很眼熟,怎麽像她閨蜜何淇的爸爸?
她在何淇家裏打遊戲時,幫她削過水果,泡過奶茶的何叔叔。
何叔叔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輕而易舉的進入到結界裏?
那麽,何淇又是什麽人,接近她是什麽目的?
夏鬆蘿站在獵獵風雪中,突然被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包裹住。
誰來告訴她,在她的身邊,到底還有什麽是真實的?
還有誰能夠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