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靖邊屯屯長小院的東廂房裏，油燈亮了一整夜。
    這是陳洛正在製作神臂弩。
    相傳神臂弩是北宋神宗時期發明的，但因為圖紙遺失，所以陳洛也不知道真正的北宋神臂弩是什麽樣子。
    他所製作的神臂弩，是以秦弩為基礎的改良版。
    弩身用桑木製作，弩弦用牛筋製作。
    弩身上瞄準器，也就是“望山”，參考的是西漢青銅弩機製作法。
    發射弩箭的撥機和鉤心，則是用的秦弩懸刀撥機和月牙鉤心。
    靖邊屯有獨立的鍛造工坊，所以有些簡陋粗糙，但對於陳洛而言也夠用了。
    前半夜陳洛一個人在忙。
    後半夜陳洛去把屠狗和第一組的十個人叫醒，讓他們一起幫忙煉鐵鍛造。
    天剛朦朦亮的時候，陳洛終於製作出了三把神臂弩，三十支三棱弩箭，以及十支三棱箭。
    “麻三兒、劉亮、徐舟。”
    陳洛點出第一組十個人中，身材最為瘦弱的三人。
    他把神臂弩如何上弦，如何發射教給三人。
    “來，你們對著前麵那塊木板試試。”
    “是！”
    三人接過神臂弩，按照陳洛教的方法，將弩箭上弦，然後瞄準，扣動撥機。
    突！突！突！
    三支弩箭射出，在空中發出淩厲短促的破空聲。
    二指厚的曲柳木木板，直接被三支弩箭射穿。
    屠狗府兵出身，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圓了。
    “我的天爺，這是什麽箭？威力如此驚人不說，竟然連他們三個都能使。”
    屠狗從徐舟手中奪過神臂弩，重新上弦試射了一支弩箭。
    “厲害！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殺敵利器。
    這玩意兒要是讓軍府那些當官的知道，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從樞密院買到手。”
    北齊軍隊分為“府兵”和“軍戶”。
    府兵由軍府管，軍戶則是歸樞密院管。
    陳洛是軍戶，他發明了神臂弩。
    屠狗以為陳洛之後會將這神臂弩上交，所以便會有此感歎。
    陳洛道：“這東西叫神臂弩，是我們靖邊屯的絕密之物，任何人不得對外泄露。
    一旦此物讓外界知曉，要不了多久胡人也會擁有。
    屆時胡人還有誰能遏製？”
    眾人一聽陳洛這話，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屠狗連忙點頭：“對對對，這東西萬萬不能泄露出去，誰泄露誰死！”
    第一組的十個人也連忙表態，承諾自己不會對外泄露。
    陳洛當然不會將這些承諾放在心上。
    能夠防止神臂弩外泄的唯一辦法，就是嚴格管理。
    每一架神臂弩上都刻編號，隻有訓練和戰鬥時才發放，一旦訓練和戰鬥結束立刻回收。
    可以允許神臂弩損壞，但不允許它遺失。
    遺失者，死罪！
    “這神臂弩是我準備用來對付胡人的手段之一，我另外還準備了幾個手段，這幾天慢慢教給你們。”
    “有這神臂弩就足夠讓胡狗喝一壺的了，若是屯長還有這樣的手段，那這回咱們肯定能讓那些胡狗有來無回！”
    屠狗的話得到第一組所有人的認同，大家紛紛點頭，爭著拍陳洛的馬屁。
    陳洛：“趁現在時間還早，我們進山去搞點兒肉食給大家打打牙祭，順帶試試這神臂弩對活物的殺傷力。”
    眾人紛紛表示讚成。
    陳洛回家拿了兩把弓，分給了屠狗一把。
    他倆力氣大，又都懂得射術，所以用這種戰弓最為合適。
    清晨的龍伏山霧氣彌漫，行走在山裏，衣服很快就被露水打濕了。
    這種時間原本不適合打獵。
    但陳洛提出來了，大家現在又對陳洛有種盲目的信任，所以也沒人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一直到現在，才有人反應過來。
    “這時候進山打獵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兒？山裏霧氣沒散，什麽都看不見啊。”
    陳洛深吸一口氣，那奇異的“超嗅覺”能力再次發動。
    風中帶來的無數氣味信息，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這邊！”
    陳洛招呼一聲，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林木間穿行。
    屠狗等人連忙跟上。
    沒過多久，陳洛停下腳步，示意眾人潛伏。
    透過灌木的縫隙，眾人看見一頭雄壯的麋鹿，正在小溪邊低頭飲水。
    眾人全都用欽佩的眼神看著陳洛。
    陳洛小聲安排：“馬健、曾大狗、曾二狗，你們三個負責用神臂弩射殺，屠狗跟我做好補射的準備。”
    馬健他們應了一聲，立刻端起神臂弩開始瞄準。
    不一會兒三支弩箭射出，麋鹿腦袋、脖子、腹部各中一箭，直接倒地。
    “成了！”
    年紀最小的曾二狗興奮大喊。
    他是第一次打獵，竟然直接獵了一頭鹿。
    陳洛笑著揉了揉曾二狗的腦袋：“幹得不錯，回去後獎勵你最先選肉。”
    曾二狗得到陳洛的誇讚，內心激動不已。
    在這一刻，曾二狗甚至覺得自己能為陳洛去死。
    這是底層人的淳樸，其實也是底層人的悲哀。
    別人隨便給出的一點兒認可和善意，就會讓他們感恩戴德，甚至願意以死相報，百死不悔。
    “把獵物收好，再跟我來！”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陳洛憑借“超嗅覺”精準定位，神臂弩遠距離狙殺。
    又接連獵獲了三頭皮糙肉厚的野豬，十幾隻肥碩的野雞。
    待到日出，天光大亮。
    所有人都肩扛手提，滿載而歸。
    龐大的獵物堆放在屯堡空地上，引得所有人圍攏過來。
    驚呼聲，咽口水聲，不絕於耳。
    在這亂世，能活著吃頓飽飯，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更別提吃肉。
    這一般是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陳洛，他們想知道陳洛會不會分點兒肉渣和骨頭給他們。
    肉渣煮粥，骨頭熬湯，也算是難得的美味。
    陳洛站在一塊巨石上，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今日這些獵物，屯堡所有人見者有份！
    我決定先拿出一頭野豬，立刻宰殺烹煮，讓大家吃飽。
    剩餘的肉食，按人頭進行均分！
    由於這些獵物，是屠狗和第一組的隊員們一起弄回來的，所以他們每個人可多分三份！”
    命令一下，全場沸騰！
    歡呼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