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章 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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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狗子,屯長大人剛才說的啥?
    俺這心裏撲通撲通的,沒聽太真切……
    他是說,要給咱們……發糧?”
    一個麵黃肌瘦的漢子,扯了扯身旁同伴的衣袖,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被叫做“大狗子”的周大狗也是一臉懵。
    他使勁掏了掏耳朵,結結巴巴地回道:“好……好像是的!俺好像也聽見了!”
    “發……發多少?你聽見沒?”
    又有人湊過來,急切地追問,眼睛瞪得溜圓。
    周大狗努力回憶著,手指無意識地掰動著,嘴唇哆嗦了半天。
    “俺……俺好像聽見……五、五十萬斤?”
    “五十萬斤?”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個數字對於他們這些常年掙紮在溫飽線上的軍戶來說,龐大得超出了想象。
    “五十萬斤……那是多少啊?”
    先前那漢子茫然地問,這個概念太過抽象。
    周大狗憋紅了臉,手指掰來掰去,嘴裏嘟囔著“五萬斤……再加五萬斤……”,算了半天也沒算明白。
    一旁讀過幾年書,顯得稍有些文弱的史青雲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歎了口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別算了。五十萬斤,就是十個五萬斤。
    若是分到我們每戶手裏……
    差不多就是家裏現存的糧食,再翻上十倍。”
    “翻……翻十倍?”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人群中炸開!
    “俺的親娘嘞!十倍的糧?那得堆滿半個屋子吧?”
    “天老爺!這位新來的屯長大人,難道是菩薩座下的童子轉世,專門來救苦救難的不成?”
    史青雲看著激動得近乎癲狂的眾人,沉吟著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歎服。
    “這位大人雖然年輕,但做事確實仁義。
    你們想想,尋常屯長上繳了糧賦,剩下的糧自己至少要扣下一半。
    可這位大人隻取三成。
    如今更是要將前任那些蛀蟲貪墨我們的,加倍補發回來……
    單憑他舍得將吃進嘴裏的肥肉,再吐出來分予我等,就絕非尋常人能比。”
    校場前方,陳洛已親自坐在案後,開始進行人員登記。
    他問得仔細,根據每戶的人口、勞力,現場核算應補發的具體數額。
    屠狗、沈義、王重等心腹則帶著人,按照陳洛核算的數字,開始一秤一秤地稱量糧食。
    現場氣氛熱烈而有序,空氣中彌漫著新糧的香氣和軍戶們壓抑不住的喜悅。
    忙活了整整一上午,補發糧食的大事總算圓滿完成。
    看著家家戶戶臉上洋溢的笑容,和那實實在在的糧袋,陳洛再次將所有人召集起來。
    他站在高處,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充滿希望和感激的臉,宣布了兩項新的決定。
    “第一,自今日起,望江屯所有女子,悉數加入婦女管理會,規矩與靖邊屯相同!
    互幫互助,各司其職,任何人不得欺辱婦女,違令者嚴懲不貸!”
    “第二,望江屯所有軍戶,重新編伍造冊!”
    編製依舊沿用北齊軍製,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什一隊。
    但由於兩屯合並,人數高達一千一百八十餘人,遠超尋常屯堡規模,陳洛便在隊之上增設了中隊、大隊。
    中隊轄兩小隊,滿編百人;
    大隊轄兩中隊,滿編兩百人。
    陳洛任命沈義、王重、萬峰、周武、林濤五人為大隊長,各統轄兩百人。
    剩餘一百八十人,則被陳洛單獨編為親衛隊。
    由實力最強、也最忠心的屠狗擔任隊長。
    編製既定,嚴酷的訓練即刻開始。
    從最基礎的軍姿儀表,隊列行進,到內務整理,體能打磨。
    日複一日,枯燥乏味。
    但陳洛每日管一頓實實在在的飽飯,這對於常年半饑半飽的軍戶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沒人叫苦叫累,反而個個練得異常認真。
    生怕自己表現不好,連累了大家沒了這頓珍貴的飽飯。
    訓練了十多天後,陳洛又開始組織“夜談會”。
    沒有訓練的晚上,眾人圍坐在一起,聊家常,聊身世。
    聊祖籍何處,為何流落至此。
    聊童年艱辛,成長路上的悲歡離合。
    在這吃人的亂世,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豪紳,誰的記憶裏沒有幾道深刻的傷疤?
    共同的苦難很快引發了強烈的共鳴,彼此間的隔閡在傾訴與傾聽中悄然消融,關係迅速拉近。
    這一夜,史青雲大著膽子提議:“大人,您這麽年輕,卻文武雙全,懂醫術,通文墨,還會練兵打仗……
    您的出身一定非同一般吧?
    要不……您也給我們講講您的經曆?”
    此話一出,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陳洛身上,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陳洛看著眾人渴望的眼神,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好,既然大家想聽,那我就說說。”
    他的語氣平淡,不急不緩,將自己半真半假的經曆娓娓道來。
    “我祖籍青州武荊府青蘭縣,祖上三代皆是軍戶,家世再普通不過。
    之所以識得幾個字,不過是小時候放牛,日日蹲在私塾窗外,偷聽先生講課罷了。”
    “至於醫術和武功,是機緣巧合下,跟一位雲遊四方的道長學了三年。
    師傅走後,便全靠自己摸索練習……”
    眾人聽得入神,仿佛跟著他的講述,看到了一個貧寒少年艱難求學的身影。
    當陳洛講到靖邊屯被胡人攻破,自己被逼入絕境,反殺三名胡人時。
    眾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既覺解氣,又感心酸。
    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忍不住好奇,脫口問道:“大人,您既然跟胡人有如此深仇,那為何……為何那些胡人會幫您給賀大當家他們下毒?”
    話一出口,提問之人立刻意識到失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周圍人也替他捏了把汗。
    陳洛卻隻是笑了笑,淡然道:“他們幫我,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因為我給他們下了更厲害的毒,他們想活命,就隻能聽我的。”
    眾人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陳洛語氣轉而低沉:“說心裏話,若非情勢所迫,我怎麽會願意與胡虜為伍?
    我恨不能將他們盡數誅滅!
    但沒辦法,我當了靖邊屯的屯長,礙了某些人的眼。
    上麵的官老爺們便想借望江屯這把刀,除了我這個不識趣的。
    我不想坐以待斃,隻能先下手為強,用盡一切手段活下去。”
    曾二狗聽得真切,忍不住追問:“大人,那些當官的,為啥就容不下您呢?”
    陳洛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全場,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
    “因為我和你們一樣,隻是普通人。
    沒有靠山,沒有背景的普通人。
    在上麵那些大人物眼裏,我的命輕如草芥。
    或許隻是他們酒宴上一句閑談,一個念頭。
    就決定了我的生死。
    不需要任何特別的理由。”
    這番話,像一塊巨石投入眾人心湖,蕩起層層波瀾。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和悲涼壓在每個人心頭。
    連陳洛這樣有本事的人,都可能被隨意抹殺,那他們這些普通軍戶呢?
    命運豈非更加不堪?
    史青雲也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憂慮:“大人,那……那之後他們豈不是還會繼續針對您?”
    “會的。”
    陳洛回答得毫不猶豫,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銳利。
    “他們不會罷休,但我也不會怕。”
    “你們知道,這世上最公平的事是什麽嗎?”
    眾人沉默,茫然搖頭。
    陳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那就是無論胡人、貴人、世族、甚至皇帝陛下,他們的命,和我們一樣,都隻有一條!”
    “隻要我們不怕死,敢拚命,敢用我們這條‘賤命’,去換他們那條‘金貴’的命,他們就會怕!
    因為他們虧不起!
    所以他們不敢輕易招惹不要命的人!”
    “一個龍山縣,真正稱得上‘貴人’的,撐死不過百人!”
    陳洛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戰鼓擂響,“但我陳洛,有多少兄弟?”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電,掃視全場,聲震四野:“兄弟們何在?”
    “屠狗在!”屠狗第一個猛地站起,聲如洪鍾。
    “沈義在!”沈義緊隨其後,目光堅定。
    “曾二狗在!”曾二狗激動得滿臉通紅,奮力高喊。
    靖邊屯的老兵們一個個應聲而起,吼聲連成一片。
    “有人想要殺我,兄弟們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拚命?”
    “敢!”
    “對方人數十倍百倍與我們怎麽辦?”
    “那就拚了!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血賺!”
    “拚了!拚了!拚了!”
    靖邊屯出身的大聲怒吼。
    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沒有作假,是真的做好了隨時和陳洛一起去拚命的準備。
    望江屯的軍戶們看著這熱血沸騰的一幕,隻覺得一股久違的熱流在胸腔內激蕩衝撞,渾身血液都似乎要燃燒起來。
    坐在屠狗旁邊的周大狗,臉憋得通紅,胸膛劇烈起伏。
    他猛地一跺腳,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站起身來。
    周大狗朝著陳洛的方向,鼓足勇氣大聲喊:“大……大人!俺……俺周大狗也想跟您做兄弟!俺……俺成嗎?!”
    陳洛目光投向周大狗,沉聲問道:“跟我做兄弟,要肝膽相照,生死與共!你能做到嗎?”
    “俺……俺能!”
    周大狗幾乎是吼出來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跟我做兄弟,要一起浴血奮戰,永不拋棄,永不放棄!你能做到嗎?”
    “俺能!”
    周大狗的吼聲帶著破音,卻無比堅定。
    “好!”
    陳洛重重點頭,聲音鏗鏘有力。
    “那從現在起,你周大狗,就是我陳洛的兄弟!
    今後你我肝膽相照,生死與共!
    我陳洛若有背棄兄弟情義之舉,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我等誓死追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