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接收發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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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洛勒住馬,目光落在那板車上。
    板車上的人,似乎都還有氣息。
    陳洛對身後跟著的屠狗、沈義吩咐:“派人去把板車上的人都抬下來,平放在陰涼處。”
    “是!”
    孫思景也跟著去幫忙。
    拖著板車的軍戶正欲阻止,陳洛翻身下馬,將接管發配營的手令遞了過去。
    “我叫陳洛,是剛上任的都伯。
    都尉夏雍令我全權接管發配營,從此發配營所有事務由我做主。”
    這幾個軍戶看不懂手令內容,但認得出夏雍的都尉大印。
    他們立刻向陳洛行禮。
    陳洛讓他們拿著手令,去叫發配營所有軍戶集合。
    這幾個軍戶走後,陳洛上前其中一個年輕人的情況。
    這年輕人左肩被射了一箭,傷口已經嚴重潰爛化膿。
    受傷口感染的影響,這年輕發起了高燒,高燒使得他陷入深度昏迷。
    此刻這年輕氣息微弱,確實離死隻差一口氣。
    “老師,這瘡瘍深入肌理,邪毒內陷,恐已……”
    孫思景檢查後,麵露難色,微微搖頭。
    以他過往的經驗,這人已是藥石無靈,神仙難救。
    那老者聞言,連忙跪著爬過來。
    “求大人再好好看看,老朽就這一個兒子,他若是去了……”
    “你安靜點兒,他還有得救。”
    陳洛的話像是給老者點了穴,讓老者瞬間安靜下來。
    陳洛打開讓孫思景帶著藥箱,從藥箱取出幾個陶罐。
    其中一個罐子裏,正是他上午用土法蒸餾提純的大蒜素溶液。
    雖然這大蒜素溶液的純度,遠不如後世現代的醫學工藝製品。
    但在這個時代,已是夠用了。
    “你看好我是怎麽處理傷口的。”
    陳洛對孫思景說了一句,然後開始用上午剛蒸餾出的酒精,給器械消毒。
    接著他用高度酒給年輕人清洗傷口,動作熟練地刮去腐肉。
    昏迷的年輕人無意識地抽搐。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老者更是緊張得渾身發抖。
    陳洛將那味道刺鼻的大蒜素,仔細地塗抹在年輕人傷口深處,並用幹淨的麻布浸透藥液後覆蓋包紮。
    隨後,他又取出另一罐煎好的退熱消炎藥汁,小心地撬開年輕人的牙關,一點點灌進去。
    整個過程中,陳洛神情專注,動作沉穩。
    孫思景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尤其是對那罐“大蒜汁”的效果,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好奇。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一片寂靜,隻有礦場遠處的鑿石聲隱約傳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奇跡發生了。
    那年輕人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竟然漸漸變得平穩悠長了一些。
    燒得通紅的臉頰,熱度也似乎退下去少許。
    “兒……我兒……”
    老者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感受到那明顯下降的體溫,眼淚再次奔湧而出,但這一次是狂喜的淚水!
    他猛地轉身,對著陳洛就要磕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小老兒李道元給您磕頭了!”
    陳洛伸手扶住他:“不必如此。他能否挺過去,還要看今晚。”
    “李道元?”
    一旁的孫思景卻突然驚呼出聲。
    “您可是那位著有《北齊水經注》、《地理誌異》的李道元李先生?”
    李道元苦澀一笑,笑容中滿是滄桑:“正是罪民。”
    “不想如今這般狼狽模樣,竟還有人記得老朽賤名。”
    孫思景頓時肅然起敬:“李先生您的大作,學生拜讀過不止一遍,您乃我北齊文學地理之泰鬥,學生仰慕已久!”
    “李先生,您為何會淪落至此?”
    李道元長歎一聲:“隻因不滿朝廷苛政,欲舉家南遷避禍,奈何被小人告發,以致家破人亡。”
    “老夫與幼子也被流放至此……若非這位大人相救,我李家便要絕後了……”
    他說著,又感激涕零地看向陳洛。
    陳洛對什麽文學泰鬥並不太感冒,但他注意到了孫思景所說。
    李道元著有《北齊水經注》和《地理誌異》?
    莫非這位老先生還是個地理學家?
    李道元似乎看出了陳洛的若有所思。
    他掙紮著站起身,在陳洛身邊壓低聲音道:“大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罪民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記載。
    這雲州北區有一座山,名叫黑風穀。
    那黑風穀往西三十裏的黑山坳,地表有黑色易燃之石,掘地數尺便可見,撰寫古籍之人稱呼其為“石炭”。
    那石炭火力遠勝木柴,且耐燒無比。
    罪民猜想,此物或對大人有用。”
    煤礦!
    陳洛心中猛地一震。
    這確實是極其重要的資源!
    無論是冶煉、鍛造還是冬季取暖,都是戰略級的物資!
    黑風穀附近竟然有煤礦?
    “李先生此言,價值千金。”
    陳洛鄭重地點點頭,“此恩陳某記下了。”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陳洛就在這肮髒混亂的發配營空地上,臨時搭起了一個簡陋的義診台。
    孫思景緊隨其後,充當助手,眼中充滿了學習和敬畏。
    營中罪囚聞訊,起初不敢置信,隨後在幾個膽大之人嚐試後,立刻蜂擁而至。
    他們多是各種傷病纏身,傷口感染、發熱、痢疾、勞損……狀況淒慘。
    陳洛毫無厭煩之色,逐一診斷。
    他用簡易的蒸餾酒消毒,用大蒜素處理感染傷口。
    開出草藥方子讓孫思景去調配。
    甚至他還親自動手為一些骨折者進行正骨複位。
    他的動作永遠那麽穩定高效,對待每一位病患都一視同仁。
    孫思景在一旁忙得滿頭大汗,但他心中的震撼卻無以複加。
    他從未見過如此高超又如此快捷有效的醫術。
    他更沒見過一位軍官,會如此對待這些賤如草芥的罪囚。
    “老師……您真乃神醫再世!菩薩心腸!”
    休息間隙,孫思景由衷地感歎,語氣充滿了折服。
    陳洛隻是淡淡搖頭:“醫者本分而已。”
    短短一個下午,陳洛竟診治了上百名罪囚!
    雖然無法立刻治愈所有人,但至少緩解了他們的痛苦,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整個發配營的氣氛,都似乎因他的到來而悄然改變了一絲。
    次日清晨,陳洛做出了決定。
    他不能將這些人繼續留在這個人間地獄等死。
    他要將所有罪囚全部帶回靖邊屯。
    那裏有開墾不完的土地,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這些罪囚,好生對待,便是最好的勞力,也是未來兵源的潛力。
    然而,就在他召集所有罪囚,準備宣布遷移命令時,一群不速之客闖入了發配營。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錦緞長衫、搖著折扇、麵色倨傲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後跟著十幾名彪悍的家丁,還有幾個點頭哈腰、一看就是人牙子模樣的人。
    “喲?今天這破地方還挺熱鬧?”
    那年輕男子用扇子掩著鼻子,嫌棄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和那些麵黃肌瘦的罪囚。
    他目光最後落在明顯是主事者的陳洛身上,態度輕蔑,“你們誰是管事的?
    本校尉範牧武的侄子範玉同!
    奉我大伯之命,來挑五十個還能幹活的奴工,趕緊把人給我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