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黃昏。
    太陽即將落山。
    橘紅的陽光，籠罩整個黃沙鎮。
    這本該是炊煙嫋嫋，人畜歸家的時候。
    但整個黃沙鎮，此刻卻死寂得可怕。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鎮子唯一的入口處，幾十具屍體以扭曲的姿態倒伏在地。
    暗紅色的血液，浸透了幹燥的沙土，幾隻貪婪的禿鷲在空中盤旋。
    鎮子裏到處生著火堆，每個火堆旁都圍坐著三五個胡人。
    火堆上麵或烤或煮著的，全是殘肢斷臂。
    砰！
    一扇房門被人踢開，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正是石玄武。
    石玄武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對守在門外的十幾個親衛揚了揚下巴。
    “屋裏這幾個女人還不錯，你們也去試試吧。”
    “謝殿下！”
    十幾個親衛立刻獰笑著湧入屋子。
    黃沙鎮距離黑風穀隻有不到三十裏的距離。
    此前黑風穀的人一直沒襲擊黃沙鎮，是為了保留這個地方，方便平時的物資采買。
    但今天，黃沙鎮被石玄武率領一千兵馬給滅了。
    他滅掉這個地方，隻是為了臨時駐紮在此，等待與司馬無涯會合。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幕徹底籠罩了大地，黃沙鎮中點起了篝火。
    石玄武的士兵們圍著篝火，分享著從鎮子裏搜刮來的食物和酒水。
    他們狂飲高歌，興致來了還跳舞，角鬥。
    喧囂聲中充滿了野蠻的快樂。
    石玄武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
    他眉頭微蹙。
    司馬無涯的遲遲未到，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
    直到亥時，鎮外才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石玄武聽到聲響，立刻帶人來到鎮口。
    不一會兒，司馬無涯帶著十幾名親衛，騎著快馬飛奔過來。
    到了鎮口，司馬無涯和他的親衛翻身下馬。
    石玄武看了看司馬無涯，然後又看了看司馬無涯身後。
    “你不是說另外還有五千兵馬嗎？人呢？”
    司馬無涯原本俊朗的麵容，此刻有些扭曲。
    他咬牙切齒，憤恨不已：“別提了！”
    “我和袁龍約好了的，今日申時在南山大營見麵。
    屆時我與他一同帶五千兵馬到黃沙鎮來見你。
    結果我在南山大營等到酉時，這才等來袁龍身邊的一個兵尉。
    那兵尉告訴我，袁龍已經拿下望江屯，現在他不再缺銀子，所以決定不來摻和我們這趟渾水了！”
    石玄武聽完眉頭皺緊。
    “你的意思是說，之前說好的五千兵馬現在不來了，我得帶手底下這一千人去攻打黑風穀？”
    “你別著急，其實我做了兩手準備。”
    司馬無涯轉身，從他那十幾名親衛裏的一人招招手。
    那人立刻快步來到司馬無涯身邊。
    司馬無涯拉著這人的胳膊跟石玄武介紹：“這人叫洪泰，是我安插在司馬無痕身邊的眼線。”
    “洪泰陪司馬無痕到黑風穀交易過很多次，他知道進入回龍灣的水路該怎麽走。
    司馬無痕的船隊，每次都是在子時抵達黑風穀後麵的回龍灣。
    然後在回龍灣的渡口停靠，與渡口黑風穀的人進行交易。
    我另外準備了船，隻要我們在他們交易時，突然乘船登岸。
    以我們的人數優勢，絕對能一戰得勝！”
    石玄武一臉不悅：“你說的容易，我們此次出手要的不是得勝，而是全部殲滅！
    如果石玄刀在混戰中逃了，你覺得我會有什麽下場？
    同樣的道理，如果司馬無痕在混戰中逃脫了，你又會有什麽下場？”
    司馬無涯顯得十分冷靜：“我知道我會有什麽下場，但我願意賭這一把。
    現在就看三殿下你敢不敢賭了。
    賭贏了，你將得到二百萬兩白銀，以及黑風穀這處財源。
    賭輸了，大不了就是被責罰。
    不然荻義王還會殺了你不成？”
    石玄武沉思良久，最終抬頭看向司馬無涯：“如果這次事成了，那兩百萬白銀全部歸我！”
    “可以。”
    臨近子時，月上中天。
    黑風穀南麵山腳下，一個簡易的渡口邊上。
    石玄刀帶領三百名胡人戰士，以及兩百名奴隸，正耐心等待著。
    紮巴勒站在石玄刀身邊，嘴裏一直嘀咕個不停。
    “殿下，主人這次給的九天逍遙丹，一聽就是好東西。
    他準備賣五兩銀子一顆，要不我們給那些南齊人報價二十兩銀子一顆怎麽樣？”
    石玄刀冷冷地看向紮巴勒：“你想讓我欺騙主人？”
    “不是不是。”紮巴勒連忙搖頭否認，“我是想替主人多爭取一點兒利益而已。”
    “況且做生意就是得先開一個高價，再讓對方慢慢還價嘛。”
    石玄刀覺得紮巴勒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他想了想後點頭。
    就在這時，回龍灣灣口正對出去的河麵上，突然有一道火光在空中轉了三個圈。
    這是南齊那邊的交易方發出的信號。
    紮巴勒立刻點燃火把，用手臂在空中畫了三個圈。
    很快五艘大型貨船緩緩駛進回龍灣，到渡口處停靠。
    每艘貨船上都站著數十名護衛和船工。
    居中的貨船船頭上，站著一名穿著黑色錦衣，身姿挺拔，豐神俊朗的年輕公子。
    這人正是司馬家的七公子，司馬無痕。
    “一月不見石寨主，別來無恙。”
    司馬無痕笑著衝石玄刀拱手，語氣顯得十分熱絡。
    “托司馬公子的福，在下一切安好。”
    石玄刀回禮。
    司馬無痕：“那我們現在便開始交易？”
    石玄刀點頭：“可。”
    司馬無痕一揮手，船工立刻開始往岸上抬箱子。
    一共接近三百個大木箱子，在岸上擺了一大片。
    “這是上次交易欠下的一百萬兩白銀，如數奉還，請石寨主清點。”
    石玄刀示意紮巴勒帶人上前查驗。
    紮巴勒確認無誤後從石玄刀點了點頭。
    石玄刀衝司馬無痕笑道：“司馬公子果然重信守諾，我就喜歡與司馬公子這樣的人做生意。”
    “石寨主過獎了，您能允許我賒欠如此大一筆貨款，應該是我感謝您才對。”
    接著司馬無痕又衝另外一條船上的人打了個手勢。
    那船上的船工，再次往岸上搬箱子。
    這次箱子裏裝著的，全是陳洛要的藥材。
    石玄刀驗收完陳洛要的藥材後，接下來才到本次交易的正戲。
    石玄刀把一份貨品清單遞給司馬無痕：“這上麵記錄的，是我方此次交易所提供的貨品，司馬公子先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司馬無痕剛接過貨品清單，一名親衛立刻拿著火把湊過來。
    借著火光，司馬無痕快速掃了一眼貨品清單。
    他眉頭很快皺了起來：“石寨主，你這就有點兒不地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