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董事會的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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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警報聲像一柄淬了冰的鋼錐,猝然刺破恒溫係統營造的溫潤空氣。不是常規檢修的單頻蜂鳴,而是最高級別的“紅區入侵”警報——三短一長的脈衝式轟鳴撞在合金艙壁上,反彈出重疊的回聲,讓整個地下實驗室的空氣都跟著震顫。林默指尖的神經接駁器驟然發燙,正在解析“溯源”項目最後一組記憶編碼的全息屏瞬間跳紅,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像受驚的鳥群般紊亂潰散。
“是董事會的強製接管指令。”蘇雨晴的聲音比警報更先穿透嘈雜,她麵前的六聯顯示屏同時亮起董事會印章的金色徽標,“他們繞過了三級防火牆,正在遠程凍結核心服務器。”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翻飛如蝶,指甲邊緣因過度用力泛出青白,“‘溯源’項目的底層代碼已經被鎖死,再晚三十秒,所有關於 1998年的記憶碎片都會被格式化。”
林默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全息投影在他麵前轟然展開,董事長李誠的臉懸浮在半空中,顴骨處的全息像素因信號強擾微微閃爍,卻絲毫不影響那雙三角眼透出的陰鷙。他穿著定製款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領口露出的珍珠母貝袖扣在冷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
“林默,”李誠的聲音經過加密傳輸,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你擅自啟動‘溯源’項目的高危協議,導致公司核心數據泄露,現在立刻交出神經接入端口的控製權。”他身後的董事會成員虛影排列成半弧,大多麵色凝重,隻有右側第三個人影始終縮在陰影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領帶夾。
林默的目光掠過李誠,落在旁邊彈出的社會新聞推送欄上。全息屏自動將熱度最高的話題置頂,#深藍科技創始人涉嫌謀殺#的紅色爆字像一道血痕,緊隨其後的#記憶編碼技術恐被用於操控意識#已經攀升至熱搜第二。財經板塊的實時曲線更觸目驚心——深藍科技的股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斷崖式下跌,綠色的跌幅數字不斷跳動,最終定格在 30.7%,市值蒸發近兩百億。
“不是數據泄露。”蘇雨晴突然將一份輿情分析報告甩到全息屏中央,“你看這些水軍賬號的 IP地址,都指向陳誌遠控股的‘星塵傳媒’。他在利用媒體煽動公眾對記憶技術的恐慌,製造公司信任危機。”她的指尖劃過屏幕上的董事會成員名單,最終停在李誠身後的陰影處,“那個人的領帶夾——是 1987年‘遠建科技’的 lo!當年遠建破產時,最大的債權人就是你父親林建國。”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根無形的針在紮。他猛地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牛皮筆記本,急忙從內袋裏掏出來。皮質封麵已經被體溫焐得溫熱,翻開泛黃的紙頁,母親娟秀的字跡在燈光下清晰可見:“1997年 10月 12日,李誠來家裏吃飯,席間多次暗示要向紀委舉報建國的‘鄉鎮企業投資案’,除非分給他深藍科技一半股份。”紙頁邊緣有母親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墨跡在那裏暈開一小團,像是當年未幹的淚痕。
“李誠當年是父親的助理,也是‘鄉鎮企業投資案’的唯一中間人。”林默的聲音有些發顫,不是害怕,而是憤怒帶來的生理震顫,“陳誌遠的目的不隻是為他父親的死複仇,他要的是整個深藍科技的記憶技術,而李誠就是他安插在董事會的內應。”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通訊器突然發出刺耳的靜電聲,護工張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裏麵擠出來:“小林總!不好了!林老先生被幾個穿黑西裝的人強行轉院了!他們說是董事會的安排,還搶了我的通訊器……”信號突然中斷,隻剩下滋滋的電流聲。
林默的心沉到了穀底。他一把抓過桌上的銀色 U盤——那是母親臨終前藏在相框夾層裏的,外殼刻著極小的“嵐”字,是母親的名字。他將 U盤插入神經接駁器,視網膜上立刻浮現出周嵐設計的“記憶屏障”程序界麵——淡藍色的數據流組成盾牌形狀,邊緣跳動著周嵐留下的電子簽名。“周嵐說過,這個程序能暫時屏蔽董事會對核心係統的控製權。”林默按下確認鍵,“蘇雨晴,動用所有衛星定位權限,務必找到我父親的位置。我去拖住董事會。”
蘇雨晴點頭時,耳後的通訊器突然亮了一下,她掃了一眼,臉色驟變:“他們把記者都叫到了頂層會議室,李誠要公開宣布接管公司,還要把‘謀殺’的罪名扣在林老先生頭上!”
林默快步走向電梯,走廊的應急燈因係統被入侵而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他摸了摸胸口的筆記本,母親的字跡仿佛還帶著溫度。1998年那個雨夜,母親抱著年幼的他躲在衣櫃裏,聽著客廳裏李誠與父親的爭吵聲,在他耳邊輕聲說:“如果有一天媽媽不在了,你要相信爸爸,他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頂層會議室的喧囂聲撲麵而來。三十多名記者舉著錄音筆和全息攝像機擠在會場中央,鎂光燈的閃爍頻率幾乎要灼傷眼睛。李誠站在主席台上,對著話筒慷慨陳詞,三角眼在人群中掃視,帶著誌在必得的傲慢。
“……林建國先生在 1998年利用記憶編碼技術篡改商業對手的意識,導致對方離奇死亡,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李誠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會場,“而他的兒子林默,不僅不反思家族過錯,反而擅自啟動高危項目,導致技術泄露。這充分證明,記憶技術必須由官方嚴格管控,由董事會接管深藍科技,是對公眾負責的唯一選擇!”
記者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騷動,“李董事長,您有證據證明林建國謀殺嗎?”“深藍科技的技術泄露是否會影響普通用戶?”的提問聲此起彼伏。李誠正要回答,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林默站在門口,身後是自動閉合的合金門。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林默沒有看記者,徑直走向主席台,手中的全息控製器輕輕一按。李誠身後的巨幅屏幕突然切換畫麵,母親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電流聲在會場響起:“1997年 10月 12日,李誠暗示要舉報建國,除非分給他一半股份……1998年 3月 5日,李誠拿走了建國簽署的投資協議原件……”
李誠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猛地拍向控製台:“關掉!快把它關掉!”但屏幕毫無反應,反而彈出了更清晰的掃描件——1998年李誠簽署的“股份分配承諾書”,右下角的簽名和指印清晰可見,旁邊還附著遠建科技當年的財務流水,證明李誠曾秘密轉移該公司資產。
“你偽造證據!”李誠嘶吼著撲向林默,卻被衝上來的安保攔住。他掙紮著指向縮在陰影裏的男人:“是他!是陳誌遠讓我做的!記憶技術泄露也是他策劃的!”
那男人猛地站起身,扯下領帶夾摔在地上——1987年遠建科技的 lo在燈光下碎裂。他正是陳誌遠,臉上帶著扭曲的笑:“林默,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你父親現在在我手裏,想要他活著,就把‘溯源’項目的核心代碼交出來。”
林默的心髒驟然緊縮,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雨晴的聲音突然通過耳麥傳來:“找到林老先生的位置了,在城郊的廢棄記憶研究所。我已經通知周嵐帶特勤隊過去,你再堅持十分鍾。”
林默抬眼看向陳誌遠,目光銳利如刀:“你以為控製我父親就能拿到技術?‘溯源’項目的核心代碼,隻有在我確認父親安全後才會解鎖。”他轉向記者,舉起母親的筆記本,“李誠與陳誌遠勾結,偽造謀殺罪名、煽動公眾恐慌,目的就是奪取記憶技術控製權。這裏有李誠勒索我父親的全部記錄,還有陳誌遠策劃數據泄露的證據鏈。”
全息屏上隨即展示出陳誌遠與境外勢力的通訊記錄,以及他利用記憶碎片偽造“謀殺現場”的技術原理。記者群徹底沸騰,鎂光燈瘋狂閃爍,將李誠和陳誌遠的狼狽嘴臉照得無所遁形。
李誠癱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裏,發出絕望的呻吟。陳誌遠則試圖從後門逃跑,卻被守在那裏的安保堵住。就在這時,林默的耳麥裏傳來周嵐的聲音:“林老先生已經救出,隻是有些虛弱,沒有生命危險。”
林默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他看著混亂的會場,心中卻沒有勝利的喜悅。母親的筆記本還在手中,紙頁上的淚痕仿佛在提醒他,這場圍剿隻是開始——記憶技術背後的陰謀,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他抬頭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閃爍,像是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