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意識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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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入了記憶共振場的核心!”蘇雨晴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像是從遙遠的深海穿透水壓抵達耳畔,“快集中精神,找到陳誌遠數據體的核心代碼——它藏在你父親最愧疚的記憶裏!”
林默的意識猛地一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拽入無底的深淵。周圍的光線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稠得化不開的迷霧,冰冷的觸感貼在皮膚上,仿佛浸泡在冬日的寒潭裏。迷霧中漂浮著無數道模糊的輪廓,走近了才發現是一扇扇門,材質各異,有的是厚重的橡木,有的是冰冷的鋼鐵,還有的像是用透明的水晶雕琢而成。每一扇門上都用銀色的紋路刻著日期,那些數字在迷霧中微微閃爍,如同夜空中遙遠的星辰,指引著方向,又透著難以言喻的神秘。
林默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一扇橡木門上的刻痕,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瞬間與這扇門背後的記憶建立了連接。門楣上的日期清晰地印著“2050年 3月 17日”,這個日期像一把鑰匙,猛地撬開了他腦海中塵封的角落,一些模糊的片段在眼前閃回——母親憔悴的麵容,父親緊鎖的眉頭,還有醫院裏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這扇門。
門後的景象瞬間展開,像是一幅緩緩鋪陳的畫卷。潔白的病房裏,陽光透過百葉窗灑下,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母親周嵐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宣紙,嘴唇幹裂,呼吸微弱。她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連接著旁邊的監護儀,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像是生命的脈搏,微弱卻執著。
父親林建國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背脊佝僂著,曾經挺拔的身形此刻顯得格外疲憊。他握著周嵐的手,那雙手布滿了老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淚水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周嵐的手背上,像是一顆顆冰冷的珍珠。
“對不起,讓你吃了這麽多年的藥。”林建國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無盡的愧疚,“當年若不是我一時糊塗,也不會讓你跟著我受這麽多苦。等小默的心髒完全康複,我就去自首,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周嵐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搖了搖頭。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林建國的臉頰,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冰冷的愧疚。“別讓小默知道真相,”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卻異常堅定,“他還小,不能讓他活在仇恨裏。我們犯下的錯,該由我們自己來承擔。”
林默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脆弱的模樣,也從未想過父母之間竟然藏著這樣沉重的秘密。那些年,母親總是纏綿病榻,父親終日奔波忙碌,他以為隻是生活的艱辛,卻沒想到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不堪的過往。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轉身離開,身後的病房隨著門的關閉漸漸消散在迷霧中。
繼續在迷霧中前行,林默的目光被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吸引。門上的日期是“2084年 7月 21日”,這是父親確診阿爾茨海默症的那天。他記得那天,父親拿著診斷報告,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
他推開鐵門,眼前出現了一間陳舊的實驗室。房間裏布滿了灰塵,各種儀器雜亂地擺放著,有些已經鏽跡斑斑,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牆角堆著一摞摞的筆記,紙張已經泛黃,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
林建國獨自一人站在實驗室的中央,背對著門口。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像一團蓬鬆的雪,身形比幾年前更加佝僂。他仰著頭,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憊和悔恨。
“老陳,我知道你還在。”他的聲音顫抖著,“這麽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愧疚。當年若不是我懦弱,沒有阻止李誠,你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我研究記憶編碼技術,不隻是為了留住我這越來越模糊的記憶,更想有一天能把你的意識複原,親口向你道歉,給你一個交代。”
他伸出手,撫摸著旁邊一台老舊的儀器,那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指紋印記。“我知道這條路很難,也許我這輩子都無法完成。但我不會放棄,就算是拚盡我最後一口氣,我也要試一試。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林默站在門口,看著父親孤獨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終於明白,父親這些年執著於記憶編碼技術,不僅僅是為了對抗阿爾茨海默症帶來的遺忘,更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那份愧疚像一根無形的刺,深深紮在父親的心裏,折磨了他大半輩子。
他輕輕地帶上門,不忍打擾父親的執念。迷霧再次將他包裹,這一次,他的心中多了一份理解和心疼。
不知在迷霧中走了多久,林默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扇與眾不同的門。那是一扇厚重的鐵門,表麵布滿了劃痕和鏽跡,像是經曆了無數的風雨。門上沒有華麗的裝飾,隻有一串用黑色油漆寫的日期——“87.10.23”。
看到這個日期,林默的心髒猛地一跳。他記得這個日子,父親的日記裏曾經提到過,那是一個雨夜,也是一切悲劇開始的日子。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冰冷的門把手,用力一推。鐵門發出“吱呀”的沉重聲響,像是在訴說著塵封已久的秘密。
門後是一條狹窄的後巷,潮濕的地麵上積滿了雨水,倒映著巷口路燈昏黃的光。天空中下著瓢潑大雨,雨點砸在地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無數根鞭子在抽打著這個寂靜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雨水的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巷子裏的場景漸漸清晰起來。年輕的林建國穿著一件灰色的夾克,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臉上寫滿了驚慌和猶豫。他麵前的地上,陳誌遠蜷縮著身體,額頭上淌著鮮血,已經失去了意識。
林建國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扶起陳誌遠,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眼神閃爍不定,臉上滿是掙紮。“老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恐懼,“我隻是太衝動了,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李誠跑了過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臉上帶著凶狠的表情。看到地上昏迷的陳誌遠和驚慌失措的林建國,他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你瘋了?”李誠一把抓住林建國的胳膊,語氣嚴厲,“一旦他醒過來,把我們做的那些事都說出去,我們就全完了!”
林建國猛地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無助。“那怎麽辦?難道要見死不救嗎?”他顫抖著說,伸手就要去撥打電話。
李誠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眼神凶狠。“不能救!”他低聲吼道,“現在救他,就是自尋死路!”說完,他趁著林建國不備,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林建國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李誠看著倒在地上的林建國,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他蹲下身,仔細地擦拭著現場的痕跡,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扔在陳誌遠的身邊,偽造了搶劫的假象。做完這一切後,他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發現,便打電話聯係了地下科研機構的人。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停在了巷口。幾個人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口罩,迅速地將昏迷的陳誌遠抬上了車。李誠站在巷口,看著麵包車消失在雨幕中,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轉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林建國,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林默站在巷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渾身冰冷。他終於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父親心中那份沉重的愧疚從何而來,也知道了陳誌遠失蹤的真相。原來,父親並不是故意要害陳誌遠,隻是因為一時的懦弱和恐懼,沒有阻止李誠的惡行。這些年來,父親一直活在自責和悔恨中,用自己的方式試圖彌補當年的過錯。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冰冷刺骨,卻遠不及他心中的寒意。他看著空蕩蕩的巷子,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愧疚、心疼、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通訊器裏再次傳來了蘇雨晴的聲音:“林默,你找到真相了嗎?陳誌遠的數據體核心代碼應該就在這裏附近,快找找!”
林默回過神來,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現在不是沉浸在情緒中的時候,他必須找到陳誌遠的數據體核心代碼,完成父親未竟的心願,也為這段塵封的往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仔細地打量著巷子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牆角的一個破舊的箱子上。箱子上布滿了灰塵和雨水,看起來已經在這裏放了很久了。他走過去,打開箱子,裏麵竟然放著一個小小的芯片,芯片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林默拿起芯片,感受到上麵傳來的微弱的能量波動。他知道,這就是陳誌遠的數據體核心代碼。他緊緊地握著芯片,心中百感交集。
“找到了,”他對著通訊器說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找到陳誌遠的數據體核心代碼了。”
“太好了!”蘇雨晴的聲音裏充滿了喜悅,“快把它帶出來,我們可以開始複原陳誌遠的意識了!”
林默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巷子外走去。雨還在下,但他的心中卻多了一份堅定。他知道,接下來的路還很長,但他一定會堅持下去,完成父親的心願,也為這段塵封的往事做出彌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