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林衝不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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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旋風柴進,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趙歎早就想好了說辭,“人稱‘當世孟嚐君’,仗義疏財,最是好結交天下豪傑。像我這等小人物,自然是隻認得他,他不認得我罷了。”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林衝點點頭:“我與柴大官人倒有幾分交情,當初發配滄州時,曾在他莊上叨擾過幾日。此法可行。”
    二人說定,便不再耽擱,林衝提了花槍,趙歎跟在身後,一頭紮進了風雪之中。
    剛走了不到三五裏路,遠遠看見幾個黑影,高舉火把朝草料場的方向趕來,想是附近村裏前來救火的莊戶。
    趙歎心頭一緊,不等林衝反應,他已扯開嗓子衝那邊大喊:“火勢太大!你們快去救應!我等去報官了就來!”
    那幾人聽得真切,見這邊有人去報官,腳下更是快了幾分,往草料場奔去。
    二人又在雪地裏跋涉,有了同路之人,林衝心中的鬱結之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出口,開始向趙歎斷斷續續地訴說自己的遭遇。
    從被高俅設計陷害,到與娘子灑淚分別,發配滄州,再到野豬林險些喪命,最後到草料場聽聞陸謙毒計。
    趙歎早已將這段劇情背得滾瓜爛熟,此刻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扮演一個合格的聽眾。
    聽到林衝被騙入白虎節堂時,他表現得義憤填膺,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高俅那廝,好生奸詐!”
    聽到林衝與娘子在休書上按下血印,灑淚分別時,趙歎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哥哥放心!他日若有機會,我趙歎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助你救回嫂嫂!”
    趙歎這聲“嫂嫂”叫得誠懇自然,林衝腳下一頓,他轉過頭,看著這剛剛萍水相逢的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自出事以來,他徹底體會了什麽叫大喜大悲看自己,大起大落看朋友。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能在落難之時還願幫他的人,定是真性情。
    他眼眶一熱,卻又長歎一聲:“唉!小兄弟有這份心,某家心領了。隻是如今林衝自身難保,尚無落腳之處,救出娘子,又談何容易。”
    二人又走了個把時辰,風雪之中,隻見前麵密林深處,樹木交雜,隱約有幾間草屋,屋頂被厚厚的積雪壓著,窗戶縫隙裏透出點點火光來。
    趙歎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來了!
    林衝就是在這兒因為討酒吃,跟莊客起了衝突,被當成賊人打了一頓,捆起來送到柴進的東莊。
    他暗自盤算,林衝皮糙肉厚的挨一頓打無所叼謂,自己這小身板可經不住一頓毒打,丟人是小,萬一被打出個好歹來,那可就太冤了。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草屋,隻見屋裏生著一堆火,幾個莊客正圍著火堆烤火吃酒,肉香陣陣。
    林衝奔波半日,又冷又餓,見了酒肉,哪裏還忍得住,當即大步上前,甕聲甕氣喊道:“我等是路過的旅人,被雪打濕了衣裳,借火烤一烤,行個方便?"
    其中一莊客點點頭:“你烤便是了,不礙事。“
    林衝看著盆中的酒肉,喉結滾動:“我身邊有些散碎銀兩,賣些酒肉給我二人吃吧。”
    一老莊客抬起頭,打量著豹頭環眼的林衝,一臉不耐煩:“你這人好不識趣!我們夜值,輪流看守米囤,現在四更天,天氣正冷,我們幾人吃尚且不夠,哪有你的份?沒有,烤幹衣裳,快走快走。”
    林衝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擰眉瞪眼便要發作。
    趙歎見狀,趕忙一步上前,死死拉住林衝的胳膊,在他耳邊低聲急道:“哥哥,使不得!咱們現在是亡命之徒,不能如此張揚!”
    林衝怒火上湧:“某家口渴腹饑,討碗酒吃,有何使不得!”
    趙歎急中生智,把心一橫,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哥哥你想想嫂嫂!倘若在此驚動了官府,我等被抓是小,嫂嫂怎麽辦?難道真要讓她落在高衙內那畜生手裏,受盡淩辱嗎?”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林衝的怒火。他身子一僵,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最後憤憤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趙歎鬆了口氣,隨即換上一副笑臉,走到那幾個莊客麵前,拱了拱手:“幾位大哥,我這兄長脾氣急了些,趕路久了,又冷又餓,言語上多有冒犯。”
    他發揮出走線時練就的自來熟,尷尬又不失禮貌地一笑:“我二人是去投奔親戚,不承想在路上遭了劫,身上銀兩無多。敢問幾位大哥,柴大官人的莊子可是在左近?我們想去那討個活路。”
    那幾個莊客見趙歎年紀不大,說話又客氣,不似林衝那般凶神惡煞,戒心便放下了幾分。其中一人答道:“柴大官人的東莊倒是不遠,順著這條路再走七八裏,翻過一個土岡就到了。”
    “多謝大哥指點!”趙歎連聲道謝,將路線暗暗記在心裏。
    他陪著笑臉,跟莊客們閑聊,腦中卻忽然想起一事。
    柴進莊上,此時除了林衝,應當還有另一位天字號的猛人!
    他眼珠一轉,故作好奇地問:“幾位大哥,小弟被打昏了幾天,這日子都過糊塗了。敢問今夕是何年月?”
    眾人聽了都覺得好笑,一人道:“你這後生,怎地連日子都記不得?如今是政和五年,臘月初二。”
    “政和五年……”趙歎心裏飛速盤算起來。
    宋江殺閻婆惜是政和六年秋天,被發配路過柴家莊時,武鬆已在柴進莊上待了一年有餘。卻因脾氣不好,連柴進都有些怠慢他。
    這麽算下來,此時此刻,那尚未打虎的武二郎,就在柴家莊!
    趙歎道了聲謝,便不再言語,走到林衝身邊,尋了個角落臥倒,閉目養神。
    他心中卻在瘋狂盤算。自己穿越到這鬼地方,無權無勢,無親無故,想要活下去,就得抱大腿。有道是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
    林衝雖勇,武藝高強,放眼整個水滸都是頂尖戰力,但性子裏總帶著幾分隱忍和溫吞,做事不夠果決。
    可武鬆不一樣,那是個景陽岡上敢打虎,敢血洗鴛鴦樓的主,性格剛烈,殺伐果斷,這才是亂世裏最靠得住的大腿!
    這等人物,必須拉攏!
    打定了主意,趙歎心中有了計較。到了柴家莊,第一件事,就是得想辦法去會一會那位未來的打虎英雄,武二郎。
    草屋裏的火堆燒了一宿,天將放亮時,屋外風雪漸歇。卯時棒子一響,趙歎便推醒了靠著牆打盹的林衝:“哥哥,該動身了。”
    林衝睜開眼,看了看天色:“這麽早?”
    趙歎點點頭:“再晚些,路上行人就多了。”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便踏著積雪往柴家莊去了。
    順著小路約莫走了七八裏,翻過一個土岡,果真如那莊客所言,一片恢弘的莊院便出現在眼前,高牆大院,黑瓦飛簷,在這一片雪白天地裏,顯得格外氣派。
    趙歎走到莊門前,扯開嗓子喊道:“有人在嗎?開門呐!”
    不多時,一個莊客探頭探腦地出來,打量著兩人:“什麽人,大清早的在此喧嘩?”
    林衝上前一步,抱拳道:“煩請通報柴大官人,便說故人林衝來訪。”
    那莊客一聽“林衝”二字,又見他生的豹頭環眼,氣度不凡,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關上小窗,急匆匆地去通報了。
    沒一會兒,莊門大開,一個頭戴暖帽、身穿紫袍的壯年漢子快步迎了出來,見了林衝,老遠便哈哈大笑:“哎呀!果真是兄長!何故今日到此?”
    此人正是小旋風柴進。
    柴進熱情地將林衝迎進莊內,可對跟在身後的趙歎卻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一掠而過。
    他見趙歎年紀輕輕,衣著普通,一副跟班模樣,便也沒放在心上。
    三人來到廳堂坐定,柴進親自為林衝斟茶:“兄長怎的到了此處?身邊這位是?”
    “這是趙歎兄弟,昨夜某家也是得他相助。”林衝簡單介紹了一下趙歎。
    柴進客氣地衝趙歎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便專心聽林衝講述。
    林衝將火燒草料場一事詳細說與柴進,從陸謙設計到手刃仇人,一五一十道出。
    柴進聽罷,拍案而起:“高俅那廝,欺人太甚!兄長遭此大難,實在命運多舛!今日老天開眼,叫兄長脫身出來,你盡管在我這莊上住下,休說三五個月,便是住上三五年,也無人敢來我莊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