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百年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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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衝一聽到這兩個字,立刻坐直了身體。
    他曾是朝廷命官,深知一個穩定有序的體係是何等重要,他身體微微前傾,等著趙歎的下文。
    “咱們山寨現在有七百多口人,這隻是開始。等大哥你廣開山門的消息傳出去,以後來投奔的好漢隻會越來越多,千人甚至萬人來投。”
    “這麽多人,每日的吃穿用度,兵器的損耗修補,船隻的修繕,嘍囉的賞罰……樁樁件件,都需要有人來管,而管理者,必須有矩可依。”
    這話讓林衝深有同感,他光是想想,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趙歎繼續道:“所以這第一步,就是要先建立規矩,現在咱們有了自己的軍隊,那就要有軍功簿。誰殺了敵,立了功,都要記下來,論功行賞。誰當了逃兵,壞了規矩,也要記下來,按律懲處。"
    “再把山寨的錢糧拿出來,一部分作為軍餉,一部分用來修繕山寨,一部分用來采買物資,與外界互通有無。這一進一出,都要有賬本,要記得清清楚楚。”
    林衝越聽越是心驚,趙歎描繪的,分明就是一個小型朝廷的雛形!
    趙歎看著眾人若有所思的模樣,話鋒一轉:“不過,建立規矩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第二步。”
    他的話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阮小七最先沉不住氣,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趙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呀,到底是什麽事?宰皇帝?”
    趙歎沒搭理阮小七這個酒鬼,他站起身,走到聚義廳中央,背對著眾人說出兩個字。
    “辦學。”
    “噗!”林衝剛喝到嘴裏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濺了自己一身。
    他嗆得滿臉通紅,手指著趙歎:“辦……辦學?”
    林衝嚴重懷疑自己宿醉未醒,耳朵出了問題。
    武鬆把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溜圓。
    阮小五更是直接笑出了聲:“哎喲我的娘!趙哥,你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在咱們這強盜窩裏辦學堂?教啥啊?”
    阮小二和阮小七也跟著哄堂大笑,整個聚義廳裏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在他們看來,這比剛才那個“海軍陸戰隊”的名字還要離譜一百倍。
    自古以來,隻有官府為了開科取士,或是那些名門望族為了家族延續,才會耗費巨資辦學。
    哪有占山為王的強人,不琢磨著打家劫舍,反而要去開學堂教書的道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趙歎沒有笑,他就這麽靜靜地等著,等所有人的笑聲都漸漸停歇,他這才開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大哥,二哥,還有阮家哥哥們,我沒有說笑。”
    他伸手指了指外麵那些正在忙碌的嘍囉:“諸位哥哥,看看他們,他們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農夫、漁民,他們在山上每日操練,將來上了戰場,是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賣命的。”
    “可他們為什麽賣命,怕是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們的孩子將來長大了,也會跟他們一樣,除了打打殺殺以外,其他什麽都不懂。”
    “如此一代傳一代,咱們梁山永遠都是一群隻知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我們落草,或是因奸賊迫害,或是因官府昏庸,或是因走投無路。可我們的的後代,就注定也要當一輩子賊寇嗎?”
    武鬆和阮氏兄弟都沉默了,他們自己就是這樣,除了身上的武藝和力氣,別無長物。至於將來會怎樣,他們從沒想過。
    趙歎繼續說道:“若要成就一番真正的事業,不能隻看眼前。我們要為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做打算!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要讓梁山的下一代,人人識文斷字!我要讓我們的事業,後繼有人!”
    “隻有他們讀書明理了,才會明白我們今天聚義於此,究竟是為了什麽!等我們這批人都老了,駕鶴西去了,他們才知道梁山未來的路該怎麽走!才不會變成王倫那般,隻知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苟且偷生!”
    說著,趙歎又指向聚義廳門口那杆迎風招展的“替天行道”大旗:“寨裏七百多號兄弟,又有幾人能理解這替天行道背後的意義。”
    “轟!”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林衝、武鬆在內,都感覺自己的腦子裏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
    趙歎的話仿佛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裏,人人都讀書識字,明辨是非,為了一個共同的信念而戰,國富民強,百姓安居。
    趙歎的這個願景太過宏大,以至於讓他們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武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此時也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林衝更是激動得身體微微發抖,他從趙歎的描述裏,看到了一個足以讓他拋下一切,為之奮鬥終生的目標。
    他有些沙啞的開口:“三弟……”
    阮小二此時也回過神來:“趙哥……你說得對。可是……咱們該教些什麽呢?總不能真讓這幫強人的崽子去讀四書五經,然後考科舉吧?那也太荒唐了。”
    阮小五也跟著點頭:“是啊,考上了功名,然後繼續為這個黑白不分的朝廷賣命?”
    趙歎聽到這話,嗤笑一聲,滿臉不屑:“我費這麽大勁,是為了給朝廷培養人才?我又沒什麽大病!”
    “我要辦的,是咱們梁山自己的學堂!咱們要教的,是真正有用的東西,能讓他們明事理、辨善惡!”
    一通長篇大論,趙歎都說渴了,他走回來找了把交椅坐下,給自己倒了碗茶,邊喝邊說:“我的想法是,把學堂分成兩科。”
    “分兩科?”眾人都好奇地看著趙歎,想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對,文科和理科。”
    林衝徹底懵了:“文科?理科?”
    他活了三十多年,讀過的書不算少,卻從未聽過這兩個詞。
    這文科、理科是什麽來路?是哪家學派的分類?怎麽聞所未聞?
    趙歎知道這事兒得掰開了揉碎了講,他解釋道:“大哥你聽我慢慢說,這文科主修的,是治國安邦的道理。”
    “學的是《尚書》、《論語》、《禮記》、《春秋》這些。學這個,是為了讓他們明白什麽是規矩,什麽是道義,曆史中又留下了哪些教訓可作為前車之鑒。學會了這些,將來也好從中選拔出能管理山寨各項事務的人才。”
    這還好理解,跟儒學教育有點像,林衝聽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