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喚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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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處三年,他從未這麽親昵地喊過自己的名字。
    哪怕兩人春風一度時,他也稱呼自己為“黑丫頭”。
    在他很生氣時,他才會叫自己江芙蕖。
    那時,他眉頭皺起,眼中帶著濃濃的警告,表情疏離。
    最後一晚,當情欲上頭時,她曾攀住他的肩膀,迷離地望著她,“世子,你今後喚我芙蕖可好?”
    她是女子,也喜歡聽情郎酥酥地喚她的名字。
    可是顧於景卻壞笑一聲,貼著她的耳旁,溫熱的氣息鑽入耳中,“黑丫頭。”
    接著,又擺弄起她來。
    她搖搖晃晃,眼角滑過一滴晶瑩的淚。
    她勸自己放寬心,要他轉變稱呼,需要一個過程,等到來日,他滿意了,總會親昵地呼喚她的名字;
    她也會挽著他的手,一起去看夜裏最繁華的燈市。
    可是,這個幻想,僅僅存在了一夜,便被他親手撕碎了。
    沒有任何痕跡,反複風都不曾來過。
    可,期盼了這麽久的呢喃,在她決心放下後,卻這麽猝不及防地來了。
    原來,顧於景薄涼的聲音喚她時,也可以是這樣的。
    帶著繾綣,帶著溫情,帶著依戀。
    她彎身拾地上的那枚銀針,低頭不看他,啞聲開口,“你喚我什麽?”
    卻沒有聽到回複。
    她抬頭,隻見顧於景的臉被燒得通紅,雙眼迷離,眼神沒有聚焦。
    剛才那聲呼喚,隻是他無意識地低語。
    她,竟然差點聽成真的了。
    或許是以前過於期盼,才會對號入座。
    淳靜姝猜測他此次去玉縣不是去尋找自己的。
    自己沒有本事讓他如此失意。
    他這麽失魂落魄地回來,估計是在玉縣跟妻子鬧矛盾了。
    他的妻子真是有魅力,能夠讓堂堂武侯顧世子,為她癡迷到如此地步。
    現在手疾犯了,所以,他才會想起以前的自己吧?
    真是可笑。
    淳靜姝忽然有些釋懷了。
    她收斂了神色,將銀針悉數紮入穴位。
    施針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顧於景耷蘢著眼皮,沉沉睡去。
    淳靜姝後背出汗,去臥房裏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又從藥房裏撿了一包草藥。
    她將草藥放到鬆煙手中,“去藥房用文火將這包藥煎了。”
    鬆煙看著睡在小塌上的顧於景一眼,“淳大夫,我家主子便拜托了,我煎完藥就便過來照看。”
    淳靜姝看了一眼天色,點了點頭。
    這個點,遇初應該回來了。
    不過顧於景剛剛入睡,不會這麽快醒來,她也不用擔心顧於景瞧見遇初。
    半炷香後,遇初邁著歡快的步子跨入院子,張開雙臂,“娘親,我回來了!”
    淳靜姝抱住兒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遇初瞅了一眼淳靜姝,立馬點頭,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娘親,我知道,那個問紅繩的叔叔又來看診了。”
    “遇初真是厲害,我還沒開口,你就知道了。”
    淳靜姝親了親遇初的額頭。
    “我是娘親的兒子,我當然知道啦。”遇初小聲低聲道。
    隻要看到娘親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他便能猜測出來。
    淳靜姝摟住兒子,鼻子有些發酸。
    兒子三歲前,沒有父親的陪伴,心思也比平常孩子細膩很多。
    也比其他孩子多了一絲乖巧。
    遇初淨手後,她打開桌子上的食盒,將晚膳與桂花糕放到兒子麵前。
    遇初眼睛一亮,拿起軟糯的糕點,上麵還帶著溫熱,“娘親,好香啊,是桂花糕。”
    “嗯,遇初喜歡就多吃一些。”
    “多謝娘親,娘親不吃嗎?”
    “娘親還不餓,等看診結束再吃。”淳靜姝此時沒有什麽胃口。
    遇初選了幾樣,放到自己碗中,給淳靜姝留了一份,放在食盒中。
    他看了一眼躺在小塌上的顧於景,“娘親,那我拿去臥房吃吧,不在此打擾這位叔叔了。”
    “嗯,去吧。”
    淳靜姝抹了抹兒子的頭頂,為他這份貼心,感到心疼。
    不過,好在,日子越過越好,淳啟哲將遇初視為己出,他教會了遇初許多,比如,射箭與算術,得空還會為遇初講解課業。
    這三年,遇初的笑容與自信,也越來越多。
    淳靜姝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與顧於景的一切,將隨著治療結束,徹底被塵封。
    思緒飄飛之時,顧於靜發出了一聲悶哼。
    淳靜姝走近一看,他手指在發抖,是“筋疾”發作。
    顧於景半眯著眼睛,意識模糊,等淳靜姝來到旁邊,一把握住淳靜姝的手,嘴裏輕喊著,“冷,手冷。”
    他冰涼而寬厚的大手掌包裹著自己的手,儼然將自己的手當作了取暖的物件。
    淳靜姝想要掙脫出來,卻被他緊緊握住。
    她越掙紮,他握得越緊,像是怕她逃走了一樣。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向煎藥房的方向。
    兩人的手緊握,亦如九年前,她剛給他治療手疾一樣。
    不同的是,從前是她主動握住他的手,哄著他治療;
    而現在,是他緊緊拉著她不放,求她不要離開。
    鬆煙端著藥從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兩人握手這副景象,愣住了。
    “你家主子犯了手疾,手冷,需要裝一些熱水來。”
    淳靜姝指著旁邊的水壺。
    鬆煙連忙用瓶子打了熱水來,將瓶子放到顧於景手中。
    顧於景覺哼唧了一聲,似乎不滿意著瓶子的手感。
    淳靜姝立馬收回手,鬆煙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淳靜姝淡淡開口,“你主子想要人暖手,你來吧。”
    換做以前,她定會整夜握著他的手;
    可是現在,她隻是大夫,隻提供治療方案與手法,隻盡醫者的本分。
    其他事情,她不能做,不願做,也不會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