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5章 瞞不住

字數:5083   加入書籤

A+A-


    翌日,淳靜姝去了繁星閣樓。
    這次依舊是藥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隔著朦朧的水汽,淳靜姝覺得今日顧於景的目光似有似無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將最後一顆銀針拔出時,鬆了一口氣。
    終於,完成了整個療程。
    “顧大人,您的治療結束了,七日之內,不要受寒,以後隻要保養得當,便不會再犯。”
    淳靜姝拿出兩盒藥膏放到桌上,“這個滋補的藥膏,多謝您這段時日的幫助。”
    顧於景頷首,鬆煙拿了一個匣子,遞到淳靜姝手上。
    淳靜姝打開,是金子。
    “顧大人,診金已經付過了,這些,我不能收。”她將箱子推到一旁。
    鬆煙說道,“淳大夫,您收下吧,我們主子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
    顧於景沒有說話,默認了鬆煙的說法。
    那金燦燦的光芒,讓淳靜姝想起了顧於景的母親。當年是她拿著一千兩黃金,讓自己離開顧於景。
    不過,她離開時並沒有拿那些黃金。
    她有醫術傍身,有能力養活自己。
    而且,她一向恩怨分明。當年顧於景救了她,收留了她,她給顧於景治了三年的手,跟他春風一度,就權當作還清他所有的恩情;
    她不要他的銀子,不要他的東西,就當作,自此兩不相欠;
    沒想到時隔六年,她還能再次收到顧家的金子。
    她不清楚顧於景給她這些金子,是否跟侯夫人一樣,需要她用什麽重要的東西去交換。
    她隻覺得,顧家的金子,燙手。
    “淳大夫不肯收,莫非是嫌少了?”
    “顧大人,淳氏醫館童叟無欺,治療明碼標價,這些金子超過了原有的價格,我收下,不合適。”
    淳靜姝收起銀針,神色淡淡,“顧大人若是金子多,不妨捐給真正有需要的人。”
    說罷,告辭離開。
    淳靜姝客氣又疏離的樣子讓顧於景一怔。
    當年那個黑丫頭給他治手後,卷了一千兩黃金,還有自己送給她的一些貴重物件跑了;
    淳靜姝治好了自己的手疾,她的治療,值得這些金子。
    可她卻不貪分毫。
    她似她,又不是她。
    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她抬頭看了一眼牌匾,深呼吸一口氣,如釋重負。
    這十多天的相處,讓她再一次重溫了顧於景不愛自己的過去,也讓她明白,不可能的人再次出現,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還是不可能發生。
    顧於景看著淳靜姝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客棧,手指微蜷縮。
    這是他最後一次治手,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嗎?
    **
    路過一家酥餅鋪子時,淳靜姝聽到有人在喚她。
    她回頭看見鋪子門口,一身玄服男子搖著折扇,笑著跟她打招呼。
    “淳夫人,好巧。”
    淳靜姝想起,他是淳啟哲的同窗朱長青。
    “朱公子,你怎麽來霽溪小鎮了?”淳靜姝禮貌地發問。
    “今日跟家父到碼頭上接了一樁生意。”
    朱長青收起手中的折扇,低聲道,“上次淳夫人讓我打聽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繡帕,淳靜姝接過,上麵繡著一個‘姝’字。
    朱長青開口,“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給的,是從青蘭鎮花樓的頭牌‘姝色’那裏得到的。”
    “花樓?”
    果然是這樣,李羅一事形成了閉環。
    李羅真正私會的對象是那名叫姝色的女子,難怪後來李夫人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怕已經知道真相了。
    不過,花柳病難治,隻怕不久會有更多人因此問診了,這次要提前做好備案,省得像上次一樣鬧出了誤會。
    此時,鋪子的叫賣聲響起,新鮮的酥餅出爐了,香甜撲鼻。
    淳靜姝試吃了一塊,覺得不錯,請朱長青也嚐了一塊。
    朱長青點頭誇讚。
    淳靜姝買了兩包酥餅遞給朱長青。
    “朱公子,此次多謝你幫忙打聽消息。”
    淳靜姝禮貌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將酥餅遞給朱長青。
    朱長青被這明媚的笑容給晃了神,伸手接過酥餅,“舉手之勞而已,淳大夫太客氣了。”
    對麵鋪子裏,顧於景正在挑選文房四寶,鬆煙跟在顧於景身側,看到熟悉的身影,指了指,“主子,那不是淳大夫嗎?”
    顧於景手指緊了緊。
    她才滿臉不情願地從繁星閣離開,轉頭卻又對著其他男人言笑宴宴。
    本不該在意的,他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走出鋪子時,朱長青不小心踢到門檻,身體往淳靜姝的方向摔去,一道身影擋在了淳靜姝前麵,牽住她的手,將她往旁邊輕輕一帶。
    朱長青撞上了門框,發出了“哐當”一聲。
    熟悉的薄荷香傳來,淳靜姝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她抽回手,微微側頭。
    “顧大人?”
    朱長青捂著額頭,抬頭時,發現眼前忽然出現的男子正是一早在碼頭上看到的那位欽差大臣。
    “走路都會摔倒,你平常做生意也是這樣馬虎的嗎?”
    “沒有,顧大人我方才隻是一時失神,下次一定會注意。”
    父親早上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單漕運生意,可不能因為自己給毀了。
    “是嗎?”顧於景極淡的反問。
    朱長青立馬行禮,“顧大人若是不放心,我現在就回去再複查一次貨物內容,保證無所遺漏。”
    “可。”
    聽到顧於景這個字,朱長青如遭大赦,朝著淳靜姝點了點頭,匆匆離開。
    “淳大夫,我們又見麵了。”顧於景看她。
    “方才,多謝顧大人。”
    “那你打算怎麽謝我?”顧於景不像以往一樣不吭聲,直接發問。
    他手指摩梭手心,那裏還殘留著她手指的溫熱。
    似乎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她抬眸小心翼翼地問,“顧大人想要如何?”
    “我要十盒酥餅。”
    淳靜姝詫異,為何她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不甘與攀比的意味?
    她不可思議地抬眸,看到顧於景麵上又恢複了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仿佛剛才的顧於景說出那句話的口氣,隻是她的一個錯覺。
    她輕輕咳一聲,讓商販包了十盒酥餅。
    鬆煙拎著。
    淳靜姝離開鋪子,顧於景走在身側,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淳大夫,我記得這個方向不是醫館的方向。”
    “今日書院有書法比賽,我答應遇初,去給他加油。”
    “嗯。遇初的手勁不錯。”
    顧於景瞥了她一眼,“可是淳大夫這樣去不妥。”
    “為何……”
    話音還未落,顧於景伸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嘴角,“你嘴角沾了糖霜。”
    略帶粗糲的觸感,如同平湖起了風,吹起了褶皺,讓淳靜姝渾身一顫。
    “還有一件事,遇初的狼毫筆已經修好了,學宮修筆的老師剛好路過這附近,今日,他會親自送過來。”
    淳靜姝腦袋空白了一瞬間,那句“不用麻煩”的話吞到了嘴裏。
    那隻狼毫筆,學宮的老師知道兩支都是江芙蕖的。
    他今日一來,自己的身份隻怕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