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章 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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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大人,說笑了,我隻是聽說您的一些事跡,談不上了解。”
    淳靜姝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顧於景最近總是喜歡與自己站得很近。
    “聽說的?”
    “是的。”
    淳靜姝點頭,“那日在書院,聽李夫子說了顧大人的一些,往事。”
    “哦。”
    顧於景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沒有深究,似漫不經心地發問,“你那日找我何事?”
    “我是想問問遇初的水杯,有沒有在顧大人那裏,顧大人是專程為這事而來的?”
    “這兩日忙,聽說了,順路而已。”
    原來是順路啊,淳靜姝點了點。
    顧於景招了招手,鬆煙去馬車裏將水杯拿來。
    “那日,為何先走了?”
    他則走到遇初旁邊,用毛筆沾了一些墨,鋪開一張宣紙,忽然冒出一句。
    淳靜姝瞳孔微縮,這才想起他說的那日。
    “那時,顧大人與李夫子久別重逢,我與遇初不想打擾你們……”
    淳靜姝不知道顧於景為何會有這莫名的一問。
    顧於景看了她一眼,女人脖子上依舊係著絲巾,白皙的肌膚上,那張桃紅色的嘴唇張合,額前有一縷碎發,眼神似懵懂又無辜。
    他輕咳了一聲,提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
    遇初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筆鋒。
    稷上學宮在天下學子心中,是敬仰般的存在,是最好的學府。
    能夠進入那裏學習的隻有兩類人,一類是天資異稟的學子,一類是家世顯赫的學子。
    那裏出來的學子,有八成以上都在朝中為官。
    每一個書院,包括遇初所在的白嶽書院,夫子們都以自己的學生能夠去稷上學宮進修為榮。
    顧於景代表稷上學宮的夫子來書院教授書法,在遇初心中又多了一層地位。
    他寫了一幅與喻初一樣的字,又點撥了幾句。
    遇初連連點頭,眼中的崇拜之情更甚。
    一大一小相談甚歡,淳靜姝去到小廚房,烹煮茶水,又切了洗了果盤,拿了幾個梨子,切了了一些梨肉。
    暮色西移,晚秋的風吹來,微微發冷。
    遇初瞧見顧於景沒有穿披風,手指有些泛白,想到他此前幾次來醫館看診,便主動提出,“顧叔叔,我有些冷了,您冷不冷呢?咱們去屋裏麵吧?”
    顧於景瞧見遇初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穿過平常問診的大堂,遇初將顧於景帶到了書房。
    說是書房,也不盡然。
    這個房間實際上是一間大的臥房,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放書桌,一部分放床榻,中間用一張屏風隔著。
    這是顧於景第一次真正來到內室,有著若有若無的橘子香。
    這裏的布置是淡藍色,透過屏風可以看到梳妝台上麵放著一盒胭脂。
    看得出這裏的布置都是按照淳靜姝喜歡的風格來的。
    夫妻的臥房,能夠完全按照妻子的心意來布置,也不算多見。
    他的心中湧上一絲莫名的酸意。
    “顧叔叔,您先坐一會兒,我按照您的指導,將這一幅字寫完。”
    遇初請顧於景做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在書桌上繼續練字。
    顧於景坐到椅子上,瞧見了立在身後的一排衣架子上,掛了一件褐色的長袍。
    而在衣架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竹籃,裏麵是縫製了一半的褐色中衣。
    這個款式一看便是男裝,應該是淳靜姝為她相公親手縫製的衣裳。
    顧於景手指微蜷縮,胸口多了一股澀意。
    遇初練到一半,看見顧於景的氣色不太好,連忙關切道,“顧叔叔,起風了,您是不是有一些冷?”
    淳靜姝端著茶水與果盤而入,聽到此話,瞥了顧於景的臉色,確實很蒼白。
    “顧大人,要不您先披上這件褐色的長吧?”
    她不想顧於景再次受寒,引發手疾,倒是自己又要給他看診,與他接觸了。
    “不用了,喝一口熱茶便好。”顧於景拒絕了。
    他顧於景怎麽可能穿其他男人穿過的衣裳?
    他端起一杯滾燙的熱茶喝下,可依舊覺得心有些冷,不僅冷,嘴裏還苦得發慌。
    “遇初,你也吃一些梨子吧。”
    淳靜姝將一小碗梨子遞到淳遇初跟前,遇初吃得很香,“娘親,這個梨好好吃,好甜。”
    淳靜姝點頭,去廚房裏,將另一半水果拿來。
    顧於景蹙著眉頭吃了一塊梨肉,覺得也是苦的,絲毫嚐不出來有多甜。
    他仔細看著這屋子,這屋子不大,卻密密麻麻地堆滿不少淳靜姝夫妻倆小物件時,如同一隻大手拽緊了自己的心髒。
    他伸手,撞倒了剛剛還給遇初的水杯,杯底一行字落入眼簾:願吾兒平安順遂。
    落款是淳啟哲。
    他心中憋悶得慌,起身,蒼白著臉,沒有說過多的話,直接走了。
    遇初看著徑直離去的顧於景,有些不明所以。
    他走到廚房,告訴淳靜姝,“娘親,顧叔叔走了。”
    “嗯,娘親知道。”
    她借口準備茶水一直待在廚房,便是不想與顧於景有過多的接觸。
    剛才他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她都看在了眼裏。
    顧世子一向不喜歡半途而廢,現在教遇初教到了一半,估計是有什麽急事吧。
    畢竟,顧大人日理萬機,遇初一個五歲的孩童,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多見了幾次的娃娃,沒有多重的分量。
    鬆煙看著自己主子,興致衝衝而來,又敗興而歸,一時之間摸不清頭腦。
    主子一向冷靜自持,不顯山不露水,很少情緒外露。
    可是,自從遇到了淳大夫後,以前那個冷靜的主子變了。
    他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跟在顧於景身後。
    顧於景沒有坐馬車,負手走在小巷子裏。
    他真的是魔怔了。
    前兩日,明明下定決心,不再接觸淳靜姝了。
    可是今日一聽到她主動找來,以前的決心都不作數了。
    他覺得自己有病,而且還病得不清。
    前兩日,他聽到他們一家人幸福的笑聲,今日還受虐似地去到他們的房間,親眼看見了淳靜姝與丈夫生活的點滴,見證了,他們夫妻感情其實不錯。
    而他呢?
    算什麽?
    一個備受冷落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