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爺功勞,堂兄像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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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慎言癱軟在地上,嘴角還在流血,沙啞著嗓子哼唧個不停。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時失言,當眾說靖北王是個廢人。
    謝窈抓住了這句話,借勢對他出手,他根本無法辯駁。
    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真是瘋了,才會來這裏赴約。
    敢在京城酒樓看熱鬧的,都是些不嫌事大之人,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居然沒有人害怕。
    隻不過,有文人見到謝窈如此粗暴,還是搖了搖頭。
    這位謝二小姐,真是和傳聞一樣,沒有半點規矩,簡直不像女子。
    倒是和靖北王很配。
    還有人看著陸慎言的慘狀,心生可憐,勸道:“謝二小姐收手吧,哪有姑娘家對別人下這麽重的手,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是啊,女子以柔為貴,謝二小姐這樣,未免太……沒有規矩。”
    “二小姐如此行事,有悖婦德,將來怎麽嫁入王府?”
    謝窈這才抬起頭,看向眾人。
    “蒲葦姑娘已經被良人贖身,與尋常女子無異,而陸慎言不但昔日收取佳人錢財,辜負佳人,還忘恩負義,我實在忍無可忍,便路見不平,諸位可有異議?”
    她撐著刀柄,清越的聲音不高不低,傳遍雲鶴樓。
    沒有人說話了。
    謝窈再道:“我大燕靖北王,平定亂黨,守護京城百姓安穩,大破西戎王庭,收複虎嘯關……樁樁件件,功過自在人心,王爺即便身有殘疾,也不該遭受小人侮辱。”
    “諸位以為,我該不該打碎他滿嘴牙,讓他知道辱罵王爺的下場!”
    “至於我謝窈究竟如何有悖婦德,我以為,靖北王是不會介意的。”
    人群再次安靜下來,看向陸慎言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
    燕國尚武,尊崇有功之臣。
    以前,京中百姓人雲亦雲,隻認為靖北王暴虐冷酷。
    經過謝窈的提醒,他們才恍然想起來,靖北王戰功赫赫,整個大燕,也隻有鎮守北境的驍騎大將軍能與他相較。
    縱然他聲名狼藉,讓百姓恐懼,也不能抹滅他的功績,更不應被人肆意侮辱。
    “該!”
    之前親熱地喊“陸兄”的書生,對著陸慎言狠狠啐了一口。
    “此人道貌岸然,我今日與他割袍斷義!”
    “這種負心漢,就該被謝二小姐打,活該!二小姐威武啊。”
    “謝二小姐說得對,王爺為我大燕勞苦功高,又不像那些貪官汙吏般魚肉百姓,他平時喜歡殺點人怎麽了,殺的都是反賊!”
    “要不是王爺平定五賊亂黨,咱們都要被亂黨屠戮了,王爺是京城百姓的救命恩人啊。”
    “我呸,陸慎言算什麽東西,居然敢罵王爺。”
    一時之間,這些昔日恐懼靖北王,或者暗罵靖北王的人,居然倒戈相向,全都說起了靖北王的好。
    二樓包廂內,蕭熠之望著樓下的情景,麵容一如既往的淡漠,胸膛卻激烈地跳動著。
    白蘞的眼眶酸澀潮濕,胸口像是吞了一把沙子,磨得他喉嚨顫抖。
    他忍不住說:“王爺,您聽見了嗎,那些百姓都知道您的功績。”
    王爺,已經苦太久了。
    白蘞還記得,很多年前,王爺還是靖北侯世子的時候,也曾意氣風發,是京中最桀驁,最明亮的少年郎。
    後來,老靖北侯與西戎王庭大戰,卻被流箭擊中,死在回京路上。
    那一年,才十五歲的王爺承襲爵位,披甲上陣,第一件事,就是請旨領兵奔赴虎嘯關,將西戎人殺得丟盔卸甲,報了老侯爺的仇。
    即便如此,王爺仍是張揚不羈的,燕國的百姓也歌頌著他,就像歌頌大將軍。
    直到五年前皇帝登基,王爺奉旨平亂,親自砍掉了四位親王的頭顱,屠殺半城亂軍。
    從此,世上沒有靖北侯了,隻剩下讓百姓聞風喪膽……
    靖北王!
    王爺為大燕鞠躬盡瘁,可如今他身體殘疾,居然有人說,是他作孽太多,遭了報應。
    白蘞無數次想替王爺怒斥那些人,想告訴他們,沒有靖北王,西戎早就攻破虎嘯關,亂軍早就殺到京城了,哪有京中的歌舞升平,安居樂業!
    而現在,在雲鶴樓,他終於聽見了百姓們對王爺那聲遲到的……
    感激。
    謝二小姐一個女子,竟然如此通透,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麵對這些,蕭熠之隻是靜靜地翹起唇角。
    他俊美的眉眼裏,隱約可見昔日京城桀驁世子的影子。
    “不過,謝二小姐確實是有些殘暴,看那陸公子,牙都被打掉了,當真可憐。”
    給靖北王上菜的是雲鶴樓的主廚,隨口感歎。
    蕭熠之桃花眸一眯,聲音冰冷似寒潭:“他是負心寡義的東西,更是辱罵本王的罪人。你覺得他可憐?你是也想做負心漢,還是內心在咒罵本王?”
    森冷的殺意,將主廚嚇得渾身發抖,他霎時跪了下去。
    “王爺恕罪,小人不敢!”
    這時,陸慎言的書童擠進人群:“少爺,少爺您怎麽樣?”
    “我在這兒……疼……”
    陸慎言捂著臉,半死不活地蜷在地上,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示意自己還活著。
    片刻後,他被書童費力地拖走了,要不是大家不舍得浪費糧食,都想往他身上丟臭雞蛋或者剩菜。
    蒲葦望著陸慎言的背影,回過頭,向謝窈行禮。
    替她贖身的良人,正是眼前的謝二小姐。
    昨日,謝二小姐找上醉雪樓,跟老鴇花費百兩銀子為她贖身後,還送了她幾身衣服,胭脂水粉,一大包銀兩。
    這些東西,足夠她很長一段時間衣食無憂。
    謝二小姐說,她知道她和陸慎言的關係,希望她能助自己看清這個男人的真實麵目。
    蒲葦在醉雪樓多年,見慣了世態炎涼,曾經,她確實對陸慎言有幾分情意,但既然收了謝二小姐的銀兩,陸慎言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
    謝窈也放下刀,對蒲葦微微頷首。
    她昨天特意甩掉跟蹤之人,去了一趟醉雪樓。
    但其實,她並沒有讓蒲葦做什麽,而蒲葦,也沒說自己會來做什麽。
    然而,兩人隻需一個對視,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熱鬧結束了,圍觀的眾人正要散去,就聽到一聲暴喝:“好你個謝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與外男在此私會,真是丟盡了我文昌伯府的臉!”
    謝窈聽到熟悉的聲音,剛壓下去的唇角,又揚了起來。
    這一出戲,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聽堂兄的聲音這麽生氣,看來忍冬是把他氣到了。
    謝成榆氣喘籲籲地趕來,他身後,除了兩名伯府家丁,還跟著三個身穿軟甲的京畿營將士。
    “我謝成榆身為你兄長,決不能坐視你做出這等敗壞門風,不義不悌之舉!”
    他說完,卻發現事情不太對。
    想象中隨著自己一聲大吼,圍觀百姓將謝窈團團圍住,對她各種譏諷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謝窈沒有驚慌失措,更沒向他跪地磕頭。
    她和一名綠裙女子坐在一桌,平靜地轉身,看著他。
    像看傻子。
    謝成榆猛地看向其他人,發現那些圍觀之人,看他的眼神……
    也像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