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給王妃麵子,給王爺推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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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老夫人原本故意身穿翟衣,裝成病懨懨的樣子,想靖北王給她個麵子,平息此事。
    再怎麽說,她也是個長輩,靖北王對她不敬,傳出去,別人會說他目無尊長。
    連長輩體麵都不顧,豈不是落得個驕橫張狂的名聲?
    但她卻忘了,靖北王,是坐在輪椅上的。
    裝病?裝慘?
    有他嚴重嗎?
    她更忘了,禦史台言官參靖北王驕橫張狂的折子,都堆成了山,但蕭熠之沒被皇上斥責半句。
    靖北王要是在乎名聲的話,今日就不會出現。
    謝窈終於起身,來到謝老夫人麵前:“祖母快起來吧,別丟人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靖北王的笑容,忽然又溫和起來:“還是王妃在乎本王。”
    謝老夫人疑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正要推脫幾句,謝窈卻直接彎腰,雙手放在她肩膀處,就像薅蘿卜一樣,把她從地上……薅了起來!
    “王爺都說了,您下跪是折他的壽,您還跪著,是要刺殺王爺?”她問道。
    謝老夫人:“啊?我?”
    這怎麽就涉及到刺殺王爺了?!
    然而,聽到謝二小姐這話,白蘞卻第一時間捧場:“什麽,有刺客?保護王爺!”
    霎時間,王府親衛齊刷刷拔刀,同時目光警惕地盯著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被謝窈拎著衣領,戰戰兢兢地坐到旁邊,麵目呆滯。
    早知道,就不來了。
    靖北王這才低頭,疑惑地問:“文昌伯怎麽也跪著呢?”
    文昌伯:“下官,下官教女無方。”
    “伯爺不是說了嗎,你和本王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跪來跪去的道理?”
    文昌伯隻好爬起來,整了整儀表。
    謝成柏也想順勢起來,就聽靖北王又說:“伯府的規矩,確實荒唐,才生出這樣一對沒有家教的子女。”
    謝成柏腿一軟,又倒下去,把頭抵在地上。
    靖北王的語調顯出幾分驕傲:“幸好本王的王妃養在外麵,沒有沾染上府裏的壞習氣,伯爺,你確實教女無方,治家不嚴啊。”
    文昌伯不敢反駁,乖乖認錯:“下官知罪。”
    蕭熠之再換上一副為他們好的語氣:“敢對王妃嚼舌根,敢造謠朝廷戰事,今日幸虧是伯府的冬至宴,若是換了宮宴,就算是本王,也保不了你們,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
    一串兒的謝家人,除了謝窈,全都排列整齊,聽王爺訓話。
    聽到最後半句,文昌伯徹底麻木了,心道:啊,靖北王是在保他們?
    大禍臨頭,禍從何來?
    禍不就是靖北王帶來的嗎?
    但他隻能強忍憤恨,訕訕地回:“多謝王爺教導我謝家,下官必定重持家教門風,不讓這樣的事再發生。”
    蕭熠之閉上眼,終於說:“本王,給的是王妃的麵子,而不是你們謝家。”
    一眾謝家人,都麵如死灰。
    靖北王這句話是特意說明:他來,僅僅是因為謝窈,他沒有問罪計較,也是給謝窈麵子。
    其中謝成柏和謝枝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他們二人就是被王爺說的,文昌伯府那對沒家教的子女。
    誰家會把女兒嫁給謝成柏,哪個有頭有臉的門戶,會娶謝枝?
    文昌伯盯著庶女,暗自搖頭。
    不中用的。
    說不定嫡子謝宴日後的親事,都會受到影響。
    “走了,無趣。”蕭熠之瞥見謝成柏眼底的不甘憤恨,淡聲道。
    他身後的親衛收了刀。
    眾人齊聲道:“恭送王爺。”
    蕭熠之卻望向謝窈,聲音微低:“王妃不來送送本王?”
    謝窈看出來,靖北王那雙桃花眸透著誌得意滿的蠱惑,仿佛,在向她討要什麽獎勵。
    謝窈走到白術旁邊:“我來吧。”
    白術:“王妃,王爺的輪椅比尋常輪椅要沉重許多。”
    謝窈搖頭:“早晚都是要我來的。”
    蕭熠之眉頭微擰,沒等他開口,白蘞道:“王爺,您就是不讓謝二小姐推,這兩天宮裏也會來人,教導她怎麽做。”
    蕭熠之:“……”
    謝窈懶得和他爭論,直接上手,反正蕭熠之並沒有真的特別反對。
    經過這幾次的相處,謝二小姐已經初步摸透了靖北王的脾氣,那就是:隻要把他當做正常人,他就是個正常人。
    如果認為他和傳聞中一樣暴戾冷血,那他就會露出殘忍的一麵。
    白術隻能讓開,和其他親王一起,有些緊張地盯著準王妃。
    隻見準王妃牢牢把住輪椅後門的扶手,一用力,輪椅動了起來。
    謝窈是第一次給蕭熠之推輪椅,比她想象中要沉重許多,推起來確實要用上幾分力氣。
    但並非寸步難行。
    她回想著之前見過的速度,步伐控製得不快不慢,是他平時習慣的節奏。
    蕭熠之背對著她,麵上仍舊是慣常的沉靜,指尖卻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正廳的門檻,已經鋪上了木板,可以使輪椅平穩移動。
    謝窈推得很穩,也很淡然。
    對她來說,這隻是件尋常小事,不過,既然要做,就要做的認真。
    寒意驟然襲來,細碎的雪花被風卷著,落到他們身上。
    白蘞連忙撐起傘簦,跟上去,為謝二小姐和王爺遮雪。
    一時之間,正廳內其他人,都不敢說話,也不敢相送。
    白術望著他們雪中慢慢模糊的背影,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不知道為什麽,屬下有點想哭。”
    一名親衛說出了白術想說的話。
    “俺也一樣!”
    “有謝……王妃真好,王爺,好像就沒有從前那麽孤單了。”
    這句話得到了其他親衛一致點頭。
    這些五大三粗的親衛,忽然一個個眼眶發紅。
    不多時,謝窈就把蕭熠之送到伯府門口。
    她把輪椅的控製權,交還給跟上來的白術。
    早已有王府馬車等待,今天這輛馬車是用四匹馬拉的,車窗雕花,連車轍都刷了金漆,整體高大,裏麵塞進十個八個人不在話下。
    也因此,沒辦法用木板鋪著把輪椅推上去,那樣太陡峭了。
    伯府門口有一些百姓,裝作路過,暗中張望。
    這些百姓都很小心,不敢提及靖北王的雙腿,但還是耐不住好奇,靖北王的馬車這麽高,他又坐在輪椅上,應該怎麽上去。
    難不成是被人抱上車嗎?
    隻見王爺的輪椅兩側展開一對木質扶手,兩名高壯親衛出列,麵無表情地控住扶手,同時用力,連帶著輪椅和扶手,將王爺一起抬上車。
    百姓們驚奇地睜大眼睛,發出嘀咕聲音。
    親衛們的表情越發嚴肅凝重,他們都知道,百姓,在把王爺當熱鬧看,而這個行為,有損王爺威嚴的形象。
    蕭熠之已經習慣了,神情淡漠,隻是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
    在正廳時張揚狂傲的靖北王,現在,卻像覆蓋皚皚冰雪的空寂山穀,從內到外散發著徹骨寒意。
    謝窈卻忽然問道:“王爺能騎馬嗎?”
    她記得,前世臨死時看見的蕭熠之,隱約是騎在馬上的。
    即便謝窈兩世為人,也無法忽略那些異樣的目光,百姓們細碎的竊竊私語,也都鑽進她耳朵裏。
    蕭熠之坐在輪椅上,被人抬上馬車,謝窈覺得很正常。
    她上次中箭摔下馬,摔成狗啃泥,她的親衛把她丟到馬背橫著從戰場上帶回來,大家都嘲笑她,她也笑得很燦爛。
    但那樣的嘲笑,和蕭熠之麵對的不一樣。
    謝窈心裏不太舒服。
    不是嫌棄,也不是同情。
    就是不甘心。
    她看不得從前戰無不勝,領兵打仗的靖北王,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