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王爺改變,打開王爺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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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熠之放下針線:“拆門檻?”
    白蘞:“是啊,外麵敲敲打打的,很大動靜,王爺您聽不……咳咳。”
    他把“聽不到嗎”四個字憋了回去,心想王爺隻是雙腿不良於行,耳朵肯定沒有問題。
    都怪謝二小姐總是語出驚人,帶得他都胡言亂語了。
    “哦對了,王妃還命人拿來了那六對聘雁,還有一隻雞。”
    蕭熠之沒在意這話,垂下眸。
    扶光院的門檻高,輪椅每次通行都麻煩,不知謝窈拆了門檻,是單純為他方便,還是刻意討好自己?
    又或者,他的王妃是在邀寵?
    “下人怎麽說?”王爺問道。
    白蘞:“下人?這大冬天的,下人應該抱怨不願意幹活吧,不過,這既然是王妃的吩咐,他們不敢不從,要不,屬下去盯著?”
    “有下人,敢抱怨?”
    王爺低聲喃喃。
    是了,謝窈剛入府第二日,自己若住在流霞院冷落她,府裏的人哪怕表麵不敢,也會在心中輕視他。
    何況,她都跟自己示好了,自己若不去,是落了她的麵子。
    王爺驀地開口:“叫管家現在就來。”
    片刻後,老管家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管家年輕時,是靖北軍的軍醫,年紀大了之後,經過高人指點,醫術精進,在府中既是管家,又是專門負責王爺身體的醫者。
    他好奇地問:“王爺平時不都是午後推拿嗎?”
    蕭熠之沒有解釋,已經熟練地脫衣服,淡淡地說:“從今日起,每兩日的推拿改成上午。”
    “是。”
    老管家這就取出藥油,打開塞子,一股清淡苦澀的藥味傳來。
    王爺嗅到這早就習慣的氣味,忽然又道:“以後,在藥油中加些桂花香粉。”
    管家不敢多問,心裏卻很高興。
    這是怕王妃不喜藥油的氣味,他立即叫人去取桂花研磨的香粉。
    往日,王爺對推拿等事雖然不抗拒,但也不主動。
    他接受推拿調理,隻是為了不成為一個躺在床上,連翻身都要別人幫忙的廢人,而對於醫者究竟要如何調理,吃什麽藥,味道如何,他沒有任何要求和反應,整個人死氣沉沉。
    可之前,王爺為了騎馬,勤加鍛煉,如今又提前了推拿時辰。
    何況,隻有對一件事上心,才會讓人改變藥油的氣味。
    老管家是看著蕭熠之長大的,他還記得兩年前,王爺剛受傷時,也曾暴怒瘋狂,也曾心如死灰,所以見到王爺現在隻是一點點改變,他心裏卻是說不出來的高興。
    蕭熠之隻穿中衣,更是脫掉褲子,麵無表情地倚在床榻上。
    一旁侍從已經備好熱帕子,老管家接過帕子,使用加入香粉的藥油,熟練地推拿起來。
    王爺的雙腿當初筋脈盡斷,又中了毒,為了穩住腿疾不再加重,防止肌肉萎縮,生褥瘡,必須要時常推拿按摩,且每日沐浴。
    蕭熠之垂眸,看著自己的腿,蒸騰熱氣的帕子落下,他毫無知覺。
    往日被推拿時,他一閉眼,總能回想起岐江一戰,耳邊是刀槍刺入皮肉,利箭穿骨的聲音,麾下將士的鮮血還濺在他臉上,冒著泊泊熱氣。
    他們在說:王爺,大燕將士,寧死不降,可是王爺,好疼啊……
    而睜開眼,盯著自己雙腿,他更是心裏控製不住升起戾氣。
    但此刻,聽到隔壁敲敲打打的聲音,蕭熠之卻在想,也隻有謝窈這樣的女子,敢在嫁給他第二天,為了他,拆了那幾重門檻。
    扶光院裏,幾名工匠和下人將拆下的舊門檻清走,鋪上青石。
    院子西北角,一隻通體烏黑的母雞,正昂首挺胸溜達著,炫耀自己陽光下黝黑發亮的羽毛,對那幾隻被關在金籠裏的聘雁嗤之以鼻。
    謝窈和齊嬤嬤等人,則在偏屋的賬房內,確認王府的賬目。
    齊嬤嬤對她解釋賬目上的內容,長思則在旁邊撥動算盤。
    府中每一筆開支,王爺的爵祿,宮裏的賞賜,許家與母親給她準備的嫁妝,之前王府的聘禮,也都一一清點造冊。
    尤其是這些嫁妝聘禮。
    王府給的聘禮本就很多,母親這邊,除了之前家中箱子裏那些東珠和田產鋪麵,更多的是現銀,銀元寶有千兩,金元寶和金錁子也有一箱,還有就是她僅剩的一些首飾。
    至於許家,嫁妝更是紮紮實實,奢侈至極。
    不說幾千兩的銀元寶,銀票,還有幾箱金錠,幾千畝良田,田莊鋪子。
    僅僅是金絲楠木的八柱局腳塌,床榻頂是蜀錦織就的暗花幔帳,黃花梨嵌螺鈿的梳妝台,妝奩,箱匣,花瓶,包括鍋碗瓢盆,就讓人眼花繚亂,應有盡有。
    饒是替老夫人管了半輩子賬的羅嬤嬤,見到這樣的手筆,也在心中感歎許家之闊,對謝窈越發恭敬盡心。
    謝窈一邊理賬,一邊不動聲色地詢問:“長思,你可知道澄園?”
    “奴婢聽少東家說起過,那是亂賊睿王還未封王時的私宅,被老家主買下,做了伯夫人的陪嫁,後來,文昌伯用澄園舉辦過幾次宴席。”
    長思回想一番,條理清晰地回答。
    “但那園子占地頗大,若要打理,花費也巨大,如今恐怕除了早年老家主準備的許管事,園內已經沒人住了。”
    謝窈眼神一凜,道:“你是說,澄園的管事姓許,是外祖父的人?”
    “許管事是家生的仆從,就算園內其他下人都遣散了,他也會留下看園。”長思點頭。
    “他曾因文昌伯縮減園中用度,數次回許家詢問過家主,家主每次都給他撥幾百兩銀子呢,當時奴婢雖然還小,但也見過他兩麵。”
    “既然如此,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謝窈勾起唇角,低聲交代了些許:“你取五百兩銀票,再帶上七兩出王府一趟。”
    齊嬤嬤道:“王妃,若是有事要辦,帶上王府的親衛吧,都是軍中老卒,嚇也能把人嚇死!”
    謝窈想起蕭熠之早晨還說,一切事都能吩咐白術,便點頭道:“好,那就再帶兩名王府親衛。”
    賬目理得差不多了,窗外太陽沉到屋簷,霞光漫進窗欞。
    棠心來報:“王妃,該用晚膳了。”
    謝窈剛出屋,就見羅嬤嬤領著兩名廚師,一位廚娘來到扶光院。
    幾名侍女在她身後,手裏端著飯菜。
    羅嬤嬤道:“王妃,這兩位原是凝輝院的老廚,這位則是江州人,老夫人知道您外祖家祖籍江州,上個月就命老奴特意尋來了江州廚娘,往後,就留在扶光院了。”
    謝窈道:“多謝羅嬤嬤。”
    “王妃切莫多禮,都是老夫人吩咐的,老夫人還說了,王府就是您的家,若飯菜有任何不合口味,都跟廚師吩咐。”
    三名廚師一齊向謝窈見禮。
    羅嬤嬤又跟齊嬤嬤點了點頭,便和眾侍女一同到飯廳布了菜,這才要離開。
    她原本下意識要抬起腳跨過飯廳門檻,見到已經平坦的門口,愣了一下。
    來的時候未曾注意,如今看,扶光院裏多了一隻安靜咕咕的母雞,幾對大雁,還有……
    扶光院門口,白術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王爺,在夕陽下迎麵而來。
    滿院霞光,落在王爺絳紅滾金長袍上,金冠墨發,衣身上的金線熠熠生輝。
    輪椅平穩地滾過地麵,沒有半點顛簸,也不需要鋪在門檻上的木板。
    羅嬤嬤不知為何,忽然想起王爺還是靖北侯世子時,那樣意氣風發,如初升朝陽,銳不可當。
    她眼眶一澀。
    王府的門檻,部分在王爺受傷最初撤了,但另一部分,卻越是阻礙輪椅,越不敢拆,怕王爺多想。
    隻是,卻沒人敢想,王爺此前一直不踏出流霞院,或許,正因這些顛簸的門檻。
    王妃拆了扶光院的門檻,未嚐不是,打開王爺那道緊閉的心門。
    謝窈走上前,語氣自然:“王爺怎麽來了?”
    蕭熠之瞥過地上新鋪的青石板,眸色深了深。
    “路過,便來陪王妃用膳。”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