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姐姐長命百歲,謝窈訓狗

字數:5418   加入書籤

A+A-


    當著許素素的麵,茗兒將自己這兩日盯著芳兒的情況仔細說來。
    “此刻後廚師傅們正在備菜,她去後院挑水了,奴婢才來跟王妃稟報。”
    茗兒說完,忽然一驚:“壞了,她不會要趁機往井水裏投毒,要害王妃和伯夫人吧!”
    謝窈:“……那倒不會。”
    她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沿,一下一下。
    芳兒是孫姨娘的人,又被朱嬤嬤調去後廚,如今形跡可疑。
    看來,謝明安和孫姨娘,要在回門宴的飯菜上動手腳。
    孫姨娘的父親孫藥令就在伯府,不管是誰中毒或吃錯了東西,都能及時救治。
    罪責落在負責宴席的母親頭上,孫姨娘卻立了功。
    謝窈讓茗兒在外屋靜候,揚聲道:“白侍衛。”
    一直在院中守著的白術正要進屋,謝宴來了晚香院。
    “讓開,我要見姐姐和母親。”
    謝窈跟白術揮了揮手,讓謝宴進來。
    少年一身鮮豔的鵝黃襴袍,衣襟繡著白鷺臨水的紋樣,墨發用玉簪束著,稚氣未脫的俊朗麵容,眉眼精致。
    “見過母親,姐姐。”
    謝宴跟許素素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許素素看著兒子,想起當年生下謝宴後,她身子虧空的厲害,兒子就一直由奶娘撫養。
    長大一點,他便整日跟在女兒身後。
    女兒跑得快,他跟不上,越是哭鬧,女兒越懶得搭理他。
    後來謝窈被送去邊境,她求謝家人收回成命,卻被關在靜竹軒整整一年。
    出來之後,謝宴已經被養在孫馨蘭身邊,喚那庶女姐姐,見到她,雖然也會喊“母親”,但母子之間的感情,這些年一直隔著一層。
    謝宴轉向謝窈,眉眼頓時生動起來:“姐姐今日回門,怎麽隻顧著和母親說悄悄話,理都不理我。”
    許素素溫聲道:“我和你姐姐不過是說一會兒宴席上的瑣事,今日家塾開課,這個時辰,你怎麽來了?”
    “姐姐回門,我當然要來。”
    謝宴說著,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認真地問:“靖北王之前又是騎馬,又是給母親冊封誥命,這才能娶走姐姐,為何今日他沒有陪姐姐一起,莫不是娶到手就不珍惜?姐姐,他對你好嗎。”
    “王爺一早接到太後口諭,進宮受賞了,”謝窈鳳眸微眯,“謝宴,你管得未免太寬。”
    “我不想姐姐委屈嘛。”
    謝宴臉上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眼神愈發炙熱。
    “姐姐這兩日忙,還不知道吧……”他說著,換做得意的邀功語氣,“前日謝家祠堂著火那晚,謝成柏瘋了,姐姐,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廢物嗎?”
    謝宴的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愉悅的光亮。
    許素素麵色微變,聽謝宴的意思,謝成柏瘋了,是他做的。
    謝家二房那邊,是三更天才發現謝成柏出事,昨日找大夫鬧了一整天,說謝成柏見人就哭喊,還自己脫光衣服在雪地裏磕頭求饒。
    最後下人們都在傳,二房平時不敬祖宗,祠堂牌位被燒,有枉死的祖宗冤魂找上了謝成柏。
    短短幾日,謝二爺就瘦了一大圈。
    可許素素怎麽也想不到,這件事會和謝宴有關,她欲言又止:“宴兒,你……”
    謝窈早就在七兩口中知道了此事,此刻,隻靜靜地看著謝宴,眼神無波無瀾:“事情做得太糙了,還是廢物。”
    下藥把一個人藥瘋,輕易就能被檢查出來,謝家二房現在,或許隻是不知誰幹的罷了。
    聽到姐姐罵自己廢物,謝宴臉龐飛快閃過一絲緋紅,眼底有著愉悅。
    他慢悠悠地說:“那日火剛燒起來,所有人都去救火了,我想謝成柏被打了二十棍,躺在床上,肯定很寂寞,就帶上酒去看望他。”
    “沒想到他不領情,嘴硬得很,說之前沒讓姐姐落水,等他傷好了,還要找姐姐麻煩,所以,我肯定要和他多喝幾杯。”
    謝宴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晚的畫麵。
    謝成柏趴在床上,看見他進來,仰著脖子怒吼:“滾,你個沒娘養的東西,還有你姐姐,嫁給靖北王那個瘋子,我倒要看看她能活多久!”
    謝宴沒說話,隻是提起酒壺。
    “嘭!”
    白瓷做的酒壺,碎在謝成柏腦袋上。
    他連叫都沒叫出來,就昏死了過去。
    碎片劃破他頭皮,鮮血混著酒液流下,滴在謝宴手上。
    謝宴走到床邊,隨手拿起旁邊的腰帶。
    腰帶是牛皮做的,結實得很。
    他將謝成柏雙手反手綁到床架上,又拿茶水把他潑醒。
    “嘶……謝宴,你要做什麽,你敢動我試試,來人,來人啊,哥,大哥救我!”
    謝成柏瞪大雙眼,滿眼的血影,掙紮著嘶吼。
    可此刻二房院裏,所有人都去祠堂救火了,隻剩他和同樣重傷癱在床上的謝成榆。
    謝成榆的屋子,是在單獨的偏院,聽不到他的話。
    就算聽到,謝宴也不在乎。
    他不介意再送堂兄一程。
    他捏起謝成柏的下巴,專心將混了跟舅舅要的迷藥的另一壺酒,一點點灌進這張喋喋不休的嘴裏。
    這隻是尋常迷藥,但謝宴看書上說,迷藥吃多了,會摧毀一個人的神智。
    他想試試,多少迷藥能奏效。
    不知道半斤夠不夠,一斤呢。
    謝宴灌得很慢,欣賞著謝成柏態度從囂張變成驚恐,再變成絕望的求饒,最後涕泣橫流。
    真是醜陋。
    “晏弟,不,晏哥,我錯了,我不該罵你,不該罵你姐姐……我不……不該推祖母下水,是我幹的,都是我幹的!你放了我吧!”
    謝宴覺得無趣,忽然笑了,他湊到謝成柏耳邊,故意壓低聲音,用謝成榆的語氣道:“弟弟,大哥知道你一直盼著大哥死,但是啊,現在死的人變成你了。”
    謝成柏的臉色從漲紅變成慘白,嘴角掛著涎液,開始口吐白沫,胡言亂語。
    他滿頭的鮮血,手腕也滲出撕裂的血痕,最後……
    徹底瘋了。
    “我的姐姐會長命百歲,至於你,腳下塵泥,誰在乎呢。”
    謝宴最後說道,用茶水洗淨染血的手,悠然離開。
    “姐姐教訓的是,下次,我還是幹脆利落的好,把人折磨瘋,實在是太殘忍了。”
    謝宴回過神,語調柔和。
    “可誰讓他之前想推姐姐落水,殺他,是便宜了他。”
    許素素原本渾身發冷,但是,聽到他說謝成柏還想害女兒,她原本因兒子殘忍而泛起的寒意,卻被另一種情緒取代。
    這麽多年了,她和謝宴之間總是隔著一層客氣。
    而隨著謝宴長大,他的麵容,也和年輕時的謝明安越發相似,這讓他們越發疏離。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默默記著有人要害阿窈,還解決了阿窈的麻煩。
    “此事,你做的沒錯。”許素素說道。
    謝宴沒想到母親會這麽說,心裏一喜,唇角的笑容越發清晰。
    “姐姐,連母親都說我做得對,你回京這麽久,可以讓你的人做那麽多事情,可以命令靖北王府的侍衛,為何隻有我像個外人,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做不了?”
    謝宴眼尾泛起一抹緋色,眼底透出偏執:“就算我是個廢物,我也想幫姐姐,不如,我替姐姐殺了孫姨娘,怎麽樣?”
    少年眼中帶著天真的殘忍,聲音則十分平靜,像幽靜的潭水。
    謝窈坐在椅上,心中了然。
    謝宴故意將謝成柏的事告訴她,就像小時候非要追著她問,姐姐你為什麽揍他們,不揍我?
    她當時想,謝宴小豆丁一個,揍起來沒有手感,也沒成就感。
    但既然他求,自己隻好揍他了。
    兵法有雲,卒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也。
    她故意沒有理會謝宴的委屈,反而朝門外喊:“白侍衛,茗兒。”
    白術走進來,身姿挺拔,抱拳道:“王妃有何吩咐?”
    “伯府後廚有個叫芳兒的丫鬟有問題,你讓茗兒帶你去認,將她綁到柴房,嚴加看管,此事,不要驚動旁人。”
    謝窈這才看向謝宴:“你想知道我要做什麽,那就自己去問芳兒吧。”
    謝宴神情霎時間亢奮起來,像離群索居的小獸,忽然找到了前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