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航後的第三天，凱爾依舊對自己的懸賞令耿耿於懷。
    他正用一塊鹿皮仔細擦拭著那柄簡陋的薙刀，嘴裏念念有詞：“一百五十萬……一百五十萬……我還不如一頭近海的海王類值錢。海軍那幫家夥是不是覺得我那一招‘爆凰鳴’是租來的特效？沒有審美，有眼無珠啊！”
    “還在為那個煩惱嗎？”雷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正靠在桅杆上，手裏捧著一本書，但視線顯然不在書頁上。
    “我沒有！”凱爾下意識地反駁，然後又泄了氣，“我隻是覺得……我的身價和我的帥氣嚴重不符。”
    “庫哈哈哈！那你覺得多少才配得上你？”羅傑扛著一根巨大的魚骨，剛從廚房那邊過來，顯然是解決了今天的早餐。
    凱爾挺起胸膛，比出三根手指：“起步價，三千萬貝利！”
    羅傑和雷利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羅傑的笑聲豪邁奔放，雷利的笑聲則帶著幾分無奈和莞爾。
    “小子，野心不小啊。”雷利合上書，推了推眼鏡，神情變得嚴肅了些，“不過，賞金隻是世界政府對你威脅程度的估價，並不能完全代表你的實力。你那一擊確實華麗，威力也足夠震懾普通海賊。”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銳利。
    “但如果你的對手是真正的強者，在你揮出那一刀之前，你可能就已經倒下了。甚至，你那引以為傲的衝擊波在某些力量麵前連觸碰都做不到。”
    凱爾擦拭薙刀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皺起眉頭：“某些力量？”
    “霸氣。”
    雷利吐出這兩個字，甲板上的空氣似乎都凝重了幾分。
    “世上所有的人類都擁有這種潛藏於體內的力量，‘氣息’、‘氣勢’、‘威懾力’……它與生俱來，隻是絕大多數人未能察覺，或無法引出。霸氣大致分為兩種，不，應該說是三種。”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種是‘見聞色’，能強烈地感受到四周氣息的力量，可以感知視野外的敵人、預知對手的下一步動作。其實，你在之前的‘愛心投喂’訓練中，已經無意識地觸碰到了它的門檻。”
    凱爾心頭一凜，想起了雷利所說的自己後期那些匪夷所思的躲避動作。
    雷利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另一種是‘武裝色’，也就是前幾天羅傑展示的，能提升個人的防禦力與攻擊力，如同穿著一層看不見的盔甲。更重要的是，它是對抗惡魔果實能力者的最有效手段，無論你是自然係還是超人係，在強大的武裝色麵前，你那引以為傲的能力優勢將不複存在。”
    凱爾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前世就深知霸氣的重要性，但此刻由未來的“冥王”雷利親口說出，那種壓迫感截然不同。
    隻能說尾田老賊不幹人事，引入了霸氣的設定，甚至有了霸氣大於一切的趨勢，不少前期角色都因為登場太早，吃了沒有霸氣的虧。
    “至於第三種……”雷利頓了頓，看了一眼旁邊咧嘴傻笑的憨憨羅傑，“那是百萬人中才會誕生一個的‘霸王色’，是與生俱來的王者資質，無法後天習得，隻能靠自身覺醒。所以，這個暫時不用考慮。”
    “庫哈哈哈！聽明白了嗎，小凱爾！”羅傑將魚骨往海裏一扔，大步走到凱爾麵前，雙手叉腰，像一座山般投下陰影，“想讓你的懸賞令多加一個零嗎？那就先學會挨揍吧！”
    凱爾還沒反應過來，羅傑的大手已經抓起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黑色布條。
    “來，先把這個戴上。”
    “這是幹什麽？”凱爾看著那根散發著汗味的布條，一臉嫌棄。
    “訓練你的見聞色啊！”羅傑理所當然地說道，不容分說地將布條蒙在了凱爾的眼睛上，“既然眼睛和耳朵會欺騙你，那就幹脆別用好了！用你的‘心’去看，去聽！”
    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凱爾頓時沒了安全感。
    “喂喂喂，魂淡船長，你別亂來啊！”
    “庫哈哈哈！雷利，準備好了嗎？”
    “隨時可以。”
    下一秒，凱爾的第六感猛地拉響了警報！他能“感覺”到，左右兩側同時有某種東西正帶著風聲高速襲來！
    偷襲！（馬大師音）
    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後一個鐵板橋！
    嗖！嗖！
    一截斷木和一隻酒瓶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飛了過去。
    “哦？”雷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訝異。
    “幹得不錯嘛！”羅傑的語氣則充滿了興奮，“那就加大劑量！”
    凱爾剛直起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四麵八方的破空聲便密集得如同暴雨般襲來！
    “喂！喂！不講武德啊！”
    他隻能憑借著那股模糊的危機預感，在甲板上狼狽地閃轉騰挪。
    嘭！
    後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像被鐵錘砸中，是羅傑扔出的船錨零件。
    咚！
    腦門又被精準命中，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彈開，是雷利丟出的蘋果。
    “八嘎鴨路！你們是想殺了我嗎？！”凱爾捂著頭哀嚎。
    “庫哈哈哈！這點程度就死了，怎麽當我的船員！”羅傑的笑聲裏滿是惡劣。
    “集中精神，凱爾。”雷利的聲音冷靜得像個看客，“不要用耳朵去追尋聲音的來源，不要用皮膚去感受氣流的變化，更不準使用果實能力。你要去‘捕捉’他們朝你攻過來的‘意圖’！那股氣息是藏不住的。”
    意圖？氣息？
    凱爾在黑暗中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放棄了所有多餘的動作，像一根木樁般站在原地，將全副心神沉浸在周圍的環境中。
    風聲，浪聲，羅傑的呼吸聲，雷利翻動書頁的輕響……這些都不對。
    他要找的，是那股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殺氣”。
    來了！
    右後方！
    凱爾猛地向左前方一個踏步！
    一塊木板帶著呼嘯聲砸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碎成幾片。
    “很好。”雷利的聲音再次響起。
    凱爾心中一喜，但不敢有絲毫鬆懈。他能感覺到，更多的“殺氣”正從四麵八方亮起，像黑夜裏的點點星火，清晰而致命。
    左邊，兩個！
    前方，三個！
    頭頂還有一個！
    凱爾深吸一口氣，身體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姿態扭動起來。他像一株在激流中搖曳的水草，以最小的幅度，最極限的角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所有攻擊。
    當最後一顆橘子從他耳邊擦過，掉在甲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時，周圍的攻擊停了下來。
    凱爾氣喘籲籲，渾身是汗，但他卻咧嘴笑了。
    他扯下眼罩看著滿地狼藉，以及站在不遠處一個扛著酒桶，一個拿著書的羅傑和雷利，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再來！”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見聞色的訓練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凱爾累得像條死狗，連站都站不穩才宣告結束。
    下午，當凱爾以為可以休息時，武裝色的“教學”又開始了。
    “武裝色霸氣，簡單來說，就是將你的‘氣勢’實體化，覆蓋在身體或武器上。”雷利依舊是理論導師，“它源於你強大的精神和肉體，用意誌去調動，去凝聚。想象一下，你的身體就是一把刀，而霸氣就是無形的刀鞘，既能保護刀身，也能讓斬擊更加鋒利。”
    “說那麽多幹嘛！”羅傑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吧”的脆響，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來，小凱爾，對著我這裏打一拳！”
    他拍了拍自己覆蓋著漆黑武裝色的手臂。
    凱爾看著那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手臂，嘴角抽了抽：“搭嘎口頭挖路，我怕手斷掉。”
    “庫哈哈哈！那就換我來！”羅傑獰笑一聲，猛地一拳揮出！
    凱爾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將那柄練習用的薙刀橫在胸前格擋。
    “當——！”
    一聲巨響！
    凱爾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刀身傳來，整個人像被攻城錘正麵撞上，倒飛出去十幾米，將船艙的木門都撞得四分五裂。
    “噗——”他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握著薙刀的雙手虎口全部震裂，鮮血直流。
    那柄還算結實的薙刀，刀杆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痕。
    “感覺到了嗎？”羅傑收回拳頭，站在原地咧嘴笑道，“你的衝擊波雖然能打碎船，但麵對我的拳頭，連震退我都做不到。”
    “你想殺了我嗎魂淡？”凱爾掙紮著從廢墟裏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眼神卻異常明亮：“再來！”
    “有骨氣！”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甲板上不斷上演著單方麵的毆打。
    羅傑並沒有用全力，但每一拳都恰到好處地讓凱爾感受到那種霸氣穿透防禦，直擊本體的痛楚。
    “武裝色更多時候還是用在武器上！”旁邊的雷利不知何時已經拔出了他的佩劍，瞬間覆蓋上一層武裝色。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平平無奇地一劍刺來。
    這一劍的速度並不快，但凱爾卻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是能斬斷一切的鋒芒！
    凱爾瞳孔猛縮，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將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誌都灌注到手中的薙刀上，學著雷利的樣子，去想象，去凝聚那層看不見的盔甲！
    “給爺……硬起來啊！”
    他嘶吼著，將薙刀迎向了雷利的劍尖。
    “叮——！”
    一聲清脆到極致的金屬交擊聲！
    火花四濺。
    凱爾手中的薙刀……沒有斷。
    雖然刀身上又增添了幾道裂紋，但它確確實實地擋住了雷利的這一劍。
    凱爾愣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薙刀，又看了看對麵神色平淡的雷利。
    “剛才那一瞬間，”雷利收回劍，緩緩開口，“你成功了。雖然很微弱，但你的意誌確實覆蓋在了武器上。”
    凱爾感受著依舊在嗡鳴的刀身，以及手臂上傳來的那股奇異的、仿佛與武器融為一體的感覺，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這……就是武裝色？”
    “庫哈哈哈！幹得漂亮啊，凱爾！”羅傑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差點把他拍得再次吐血。
    凱爾一個踉蹌，卻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此刻他渾身劇痛，骨頭仿佛都散了架，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興奮感卻從心底最深處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