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霍克的金色眼眸裏，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波動。
    他看著眼前這個還沒他腿高，卻一本正經要教他劍術，還同情他要背著十字架祈禱的小鬼，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凱爾終於沒能忍住，靠在沙發上笑得渾身發抖，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哈哈哈哈……艾斯啊，”凱爾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他指了指米霍克，對還處於“為人師表”狀態的艾斯解釋道：“這位米霍克大哥，他可是最有可能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的人。至於他背著的那個十字架……”
    凱爾頓了頓，“那是無上大快刀十二工之一，【夜】！”
    大廳裏的空氣凝固了三秒。
    艾斯臉上的得意、同情、可靠等一係列表情瞬間碎裂，然後重組成一片空白。
    他的小嘴微微張開，看看表情無奈的米霍克，又看看旁邊那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大黑刀，最後猛地轉頭，通紅的臉頰漲成了小河豚。
    “凱爾叔叔——！”
    一聲悲憤的怒吼響徹別墅，“你捉弄我！”
    他像一顆小炮彈衝向凱爾，卻被凱爾輕而易舉地拎著後領提了起來。
    “哈哈哈，這怎麽能叫捉弄呢？”凱爾把他放在沙發上，“這是給你上的第一課，艾斯。出海之後，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千萬不要再做出火焰人為太陽神擋岩漿人攻擊的舉動了！
    接下來的幾天，露玖和艾斯便在別墅裏住了下來。
    好不容易離開戈爾波山“新手村”的艾斯，精力旺盛得像是裝了永動機。
    他鬧出的最大笑話，反而成了他接近米霍克的契機。
    “米霍克大哥！對不起！”艾斯抱著那截被他奉為“聖劍”的水管，鄭重其事地向米霍克鞠躬道歉。
    米霍克隻是端著紅茶，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學劍術！真正的劍術！”艾斯抬起頭，眼神裏是小孩子特有的，不含雜質的執著。
    或許是這份執著打動了鷹眼，又或許是他單純覺得無聊。
    在之後幾天裏，別墅的庭院中時常能看到一幅奇特的景象。
    身材高大的米霍克麵無表情地站著，而五歲的艾斯則費力地揮舞著一柄為他量身打造的木刀，一遍遍練習著最基礎的揮砍和突刺。
    “握劍的手，要穩。”米霍克偶爾會吐出幾個字。
    “是！”艾斯滿頭大汗，咬牙堅持。
    凱爾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未來世界第一大劍豪的親手啟蒙，這待遇。
    我！艾斯！六歲單刷戈爾波山！
    如果再吃了燒燒果實……炎之呼吸！
    這個噴不了，這是真大哥！
    除了纏著米霍克，艾斯也對別墅裏其他奇奇怪怪的住戶充滿了好奇。
    他見到了身高超過六米，慘白著一張臉的莫利亞。
    “哇！好高大！”艾斯仰著頭，脖子都快斷了，“凱爾叔叔說你的影子很厲害！”
    莫利亞難得遇到一個小粉絲，立刻來了興致，當場表演了一手影子操控，讓自己的影子站起來跳舞。
    艾斯看得目瞪口呆，連連鼓掌：“斯給一！好厲害！”
    莫利亞咧開大嘴，正要發出他那標誌性的“嘰嘻嘻嘻”的笑聲。
    “但是……”艾斯摸著下巴，一臉認真地補充道，“感覺好陰暗啊，不是很喜歡。”
    莫利亞的笑容僵在臉上。
    下一秒這個身高近七米的男人默默地走到牆角，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畫起了圈圈，巨大的身體散發出肉眼可見的失落氣息，效果比佩羅娜的消極幽靈還強。
    當艾斯遇到羅賓時，又是另一番光景。他看到羅賓姐姐總是捧著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書在看，好奇地湊了過去。
    “羅賓姐姐，你在看什麽呀？”
    “西海的考古發現報告。”羅賓微笑著合上書，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他講了幾個關於古代王國的冒險故事。
    艾斯聽得入了迷，但當羅賓問他認不認識字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原來……當個厲害的海賊，還需要讀這麽多書嗎？
    小艾斯的心裏，第一次對“知識”產生了敬畏。
    當然，別墅裏最讓艾斯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個自稱“幽靈公主”的粉發女孩，佩羅娜。
    佩羅娜終於在家裏找到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人，優越感油然而生。
    她叉著腰飄在半空中，對艾斯宣布：“小不點，見了本公主，還不快快行禮！”
    艾斯正處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衝她做了個鬼臉。
    這可惹惱了佩羅娜。
    “竟敢對本公主不敬！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消極幽靈！”
    幾隻白色的幽靈穿過艾斯的身體。
    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艾斯，下一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撐著地麵，整個人都變成了灰色。
    “對不起……”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語，“我就是個拿著水管到處炫耀的笨蛋……我連字都認不全……我活著就是給媽媽添麻煩……”
    露玖端著水果盤出來，看到的就是自家兒子跪在地上懷疑人生的場景，頓時哭笑不得。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一周後，到了分別的日子。
    凱爾為他們安排的船隻已經停靠在碼頭，即將起航返回東海。
    艾斯換上了一身幹淨利落的小小航海服，站在甲板上，顯得精神抖擻。
    這幾天的經曆，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露玖站在他身旁，溫柔地對碼頭上的凱爾等人揮手致謝。
    “凱爾叔叔！米霍克大哥！羅賓姐姐！還有……米娜！”艾斯用力地揮舞著手臂，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能融化冰雪。
    “再見了！我一定會再來找你們的！”
    船隻緩緩駛離港口，在海麵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白色尾跡。
    艾斯的身影在眾人的視線中越來越小，但他那清脆響亮的告別聲，卻還在碼頭上空回響。
    凱爾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船隻，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