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假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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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驍沉著臉,半晌才擠出一句:“…雲綺,你很好。”
    雲綺看見男人眼中翻湧的嫌惡,眼底寒意刺骨,周身散發著近乎恐怖的壓迫感。
    她是想著一次就水到渠成,把事辦了。
    霍驍休不休她,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給霍驍,留下些刻骨銘心的難忘回憶。
    讓他此生再見到別的女子,包括那位真千金,都覺得索然無味。
    至於發簪藏了點媚藥,她這不是怕這位霍將軍萬一不行嘛。
    畢竟她閱男無數,知道男子那物什到底行不行,可不能完全通過身量體魄去判斷。
    當然,她剛才親身驗證過了,證明她多慮了。眼前這位霍將軍即使不用藥,也很行,非常行。
    也沒想到,這個霍驍那種情況下都能忍住,已經沒入幾分還能咬牙退出來。
    但現在,真是翻了個大車。
    雲綺咬咬嘴唇,眼尾的緋紅染得更濃,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我隻是想和將軍的第一次多些情趣……”
    霍驍看到她這副模樣。
    她還委屈上了。
    她又騙他,還覺得委屈?
    霍驍已經一句話都不信。
    這女人簡直滿嘴謊話。
    “我會讓人將休書送去侯府。”
    霍驍猛地轉身,聲音亦無比冷硬,“傍晚前,你自己收拾東西離開將軍府。從今往後,你與我再無瓜葛。”
    …
    被休了——
    這可太好了。
    她可是真吃過“國宴”的。
    真讓她下半輩子守著一個男人過,還不如開局就被拋屍亂墳崗。
    雲綺出嫁帶來的嫁妝被霍驍安排人一並退回侯府。
    傍晚,雲綺用脂粉遮住了脖頸上的勒痕,無視所有人眼光,踏出將軍府門檻。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回頭隻見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抓著包袱追來。
    小姑娘抬頭撞見她的目光,小臉一時間漲得通紅,屈膝福身時差點絆倒:“小、小姐……”
    雲綺有原身的記憶,認出這是穗禾。
    她從侯府出嫁時,一共帶了四個丫鬟。
    貼身管事的蘭香,擅長女紅的繡巧,對接膳食的廚房小使巧雲。而這個穗禾,是負責梳洗浣衣的浣洗丫鬟。
    蘭香本是原身自幼的心腹,可假千金的事敗露後,她第一個倒戈,不僅在霍驍麵前揭穿下藥之事,還帶著其他丫鬟回了侯府。
    雲綺沒料到,四個丫鬟中最不起眼的穗禾,竟留了下來。
    “你為何還在這裏?” 雲綺望著眼前的少女,她身上的粗布襦裙都洗得泛白了。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理應跟著小姐,”穗禾低著頭道,“小姐留在將軍府,奴婢便守著。小姐回侯府,奴婢自然也跟著。”
    雲綺挑眉:“你應該也知道了,如今永安侯府的嫡女另有其人。”
    穗禾咬咬嘴唇:“那也要回府聽老爺夫人發落。在此之前,小姐一日是小姐,奴婢一日是奴婢。”
    雲綺盯著她鬢角一處疤痕,那是原身發脾氣時用梳子砸的:“我從前對你並不好,你倒是忠心。”
    穗禾沉默片刻,抬頭時眼底浮著水光:“小姐隻是脾氣差了些……但當年我娘病重,若不是小姐允許我出府照料,我連她最後一麵都見不著。”
    “侯府的二等丫鬟,沒主子恩典,連親娘咽氣都不能守在跟前。”
    雲綺想了想,記憶裏的確有這回事。
    原身嫌穗禾哭哭啼啼煩擾,隨手揮了揮手準她出府,不過是圖清淨,卻被這丫鬟記成了恩情。
    她望著穗禾這副模樣,忽然想起長公主府裏那些對她阿諛奉承的奴婢,個個衣著光鮮,卻未必有這小丫頭真心。
    她道:“那你便同我一起回去吧。”
    侯府,待會兒才是有戲要上演。
    *
    永安侯府,前廳。
    熏香的煙霧自銅爐中嫋嫋升起。秋風掠過簷角,卷走幾片窗外枯黃又剛掉落在地的梧桐葉。
    永安侯雲正川捏著將軍府送來的休書,青筋在手背上突突跳動。侯夫人蕭蘭淑攥著團絲帕,臉色同樣難看至極。
    “簡直是奇恥大辱!”
    雲正川突然將休書狠狠拍在案上。
    “先是被揭穿冒牌貨,如今又被將軍府休棄掃地出門,滿京城都在笑我侯府錯認千金,養了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他胸口劇烈起伏,官服前的繡紋隨之顫動。
    一旁坐著的少女眼眶紅紅。
    她原是侯府最末等的灑掃丫鬟,總被其他丫鬟使喚著倒夜香、洗馬桶,還被小姐賜了“阿醜”這個名字。
    而此刻,她已經恢複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更名雲汐玥。
    換上了嶄新的雲錦紗裙,腕間新戴了羊脂玉鐲,髻上別著點翠步搖,整個人卻仍裹著層怯生生。
    語調柔弱而擔憂:“爹爹,娘親,你們別氣壞了身子……”
    雲正川瞥見女兒拘謹怯弱的模樣,心裏頓時騰起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和他的夫人做夢也沒想到,他們十六年來捧在掌心的“愛女”,竟是個不知從哪撿來的棄嬰。
    更諷刺的是,他們的親生骨血,多年來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在府上做著最下賤的活計,被假千金呼來喝去,受盡折辱。
    若非今日蘭香領著一眾丫鬟跪在前廳,將雲綺這些年蠻橫欺淩、刁難下人、偷下媚藥的惡行一件件抖落,他們還蒙在鼓裏,以為侯府養出了個天真爛漫的明珠。
    想到此處,雲正川太陽穴突突直跳。望著那份休書,隻覺顏麵盡失。那些曾攀附侯府的世家,如今可算有了笑話看。
    “爹,這個雲綺惡毒至極,若是她敢回來,我們侯府也直接將她趕出去!”
    說話的是侯府嫡次子雲肆野。
    十七歲的少年身形已抽條得修長挺拔,發間束著的紅色緞帶鬆鬆垮垮,幾縷淩亂的碎發散在額角。
    生得劍眉星目,眼尾卻因怒意向上飛挑,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小獸,又透著股未脫稚氣的英氣。
    說話時語氣滿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