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叫出來,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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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燼塵瞳孔驟然緊縮,聲線裏浸著難以置信的震顫:“……你說什麽?”
    她讓他,把衣服脫光?
    “你不脫衣服,我怎麽給你上藥?”
    雲綺眉眼一挑,聲線慵懶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再磨蹭下去,你背上的血都要黏在衣服上,撕下來時候更疼。”
    雲燼塵攥了攥拳。
    聽到上藥兩個字,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不相信。
    她這種高高在上隻被人伺候慣了的人,怎麽會願意屈尊降貴,幫他做上藥這種事。
    見他遲遲不動,雲綺下頜一抬,一副懶得伺候的樣子:“不脫你就滾出去。屆時你背上的傷爛穿了,也和我沒關係。”
    “……”
    沉默在屋內蔓延,雲燼塵終究還是抬起了手。
    昨夜連給她暖床這種事都做過了,似乎脫光這件事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就算她是另有目的,也無所謂。反正他在她麵前,從來沒有過尊嚴這種東西。
    手指觸到第一顆盤扣時,指腹冰涼。
    雲燼塵垂著頭,額前碎發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隻有喉結在一片蒼白的頸線裏,極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盤扣在指間解開的聲響極輕,像是某種無聲的妥協,隨著第二顆、第三顆……染血的中衣逐漸鬆垮開來,露出裏麵與傷口黏連的裏衣。
    滲血的傷口早已透過單薄的衣料洇出斑駁血痕,像一幅逐漸暈染開的殘畫。
    當解開最後一道係帶,雲燼塵終於赤裸著上身站在雲綺麵前,燭火映出他側腰的弧線。
    胸膛隨著呼吸起伏,腰間沒有任何多餘的贅肉,腹肌的輪廓若隱若現,腹直肌的線條延伸到人魚線,在胯骨處拐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被褲頭堪堪遮住。
    少年人尚未完全長成的骨架透著清瘦,肩胛骨如蝶翼般貼在背側。脊背中央的脊椎骨如一串碎玉,沿著腰線向下沒入褲腰。
    兩側腰窩淺淺凹陷,被燭火鍍上一層暖金,偏偏覆著的肌膚又白得近乎透明,連淡青色的血管都隱約可見。
    背上被鞭打出的一道道新傷皮肉翻卷著。因為脫衣被扯動,血珠又開始斷斷續續地滲出,混著幹涸的血痂,觸目驚心。
    雲綺就這樣懶洋洋看著,目光毫不遮掩地在雲燼塵背上這些新傷和舊疤之間逡巡。
    這副身體並不顯得孱弱,反而像一柄藏在鞘裏的細劍,清冽、冷寂,帶著少年獨有的幹淨漂亮。
    那些新舊交錯的傷痕落在這樣的身體上,非但沒有破壞美感,反而平添了幾分破碎又堅韌的張力。
    也不知是因為冷空氣,還是因為雲綺的注視,雲燼塵連背脊都繃得筆直。
    雲綺從藥箱拿出藥瓶,藥汁在燭火下泛著琥珀色光澤。
    這是用三七、血竭、乳香、沒藥等藥材研磨成粉,再以獾油和陳年黃酒調和而成的金瘡藥。
    雲綺讓雲燼塵坐下,自己則站到他背後,用棉團蘸取藥汁往他傷口上塗抹。
    她的指尖剛觸到傷口邊緣,雲燼塵便條件反射地一顫,喉間溢出半聲未及壓抑的悶哼:“……嗯。”
    “抖什麽?”雲綺嘴上說著,帶著一絲嫌棄,指腹卻放輕了幾分力道。
    她的手指帶著常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細膩,動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穩當。
    琥珀色藥汁滲入翻卷的皮肉時,癢意混著刺痛直竄脊椎,雲燼塵強忍著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雲綺的動作絕對算不上溫柔,甚至帶著幾分粗率,偏偏每一下指腹碾過傷處時,都精準避開了最脆弱的嫩肉。
    雲燼塵垂著頭,能看見自己緊攥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耳畔,甚至能聞到她發間散落的、屬於少女的馨香。
    這讓他後頸的皮膚莫名發燙。
    腦袋也隱隱有些發暈。
    “好了。”雲綺忽然收回手,指尖還沾著未擦淨的藥汁。她轉身去拿布巾時,衣袖掃過他背脊,帶來一陣細微的癢。
    雲燼塵僵硬地站在原地,能感覺到藥汁在傷口上逐漸凝成薄膜,冰涼中透著一絲灼熱。
    後背上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觸感,那觸感陌生又清晰,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著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
    他慢慢地轉過身,看見雲綺正背對著他擦拭手指,燭火在她發間跳躍,將她的側影描上一圈暖黃。
    藥瓶被隨意擱在桌邊,瓶口還在滴著殘餘的藥汁,在木桌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雲綺轉過眼,唇角斜斜勾起,聲線裹著慣有的刻薄:“怎麽,我好看到讓你都挪不開眼了麽?”
    雲燼塵猛地回神,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線,冷淡道:“……你倒真是喜歡自誇。”
    雲綺瞧著他這副緊繃的模樣,款步走近,徑直伸手掐上他的下頜,迫使他垂眸與自己對視。明明身形比他矮了一個頭,氣勢卻像在上位,硬生生攫住了主導權。
    “你該說的可不是這句。”她歪了歪頭,發間步搖微微晃動,“我方才好心替你上藥,你難道不該和我道謝?”
    雲燼塵偏過頭避開她灼人的視線,聲線低啞:“……多謝你。”
    “不是謝‘我’,”雲綺指尖摩挲著他下頜的線條,“仔細想想,你該如何稱呼我。”
    稱呼?
    他喉頭滾動著,目光落向她身上的羅裙。
    她早已不是那個金尊玉貴的侯府嫡女了。嚴格來說,他們之間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關係。
    “叫你該叫的。”她忽然踮起足尖,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廓,像羽毛搔刮著心尖,“……我想聽。”
    那聲音帶著奇異的蠱惑,雲燼塵隻覺喉間似被藤蔓纏繞,明明想抗拒,卻鬼使神差地遵從了。
    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啞。
    “……姐姐。”
    “謝謝…姐姐。”
    雲綺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像臘月梅枝上驟然綻放的花苞,帶著三分戲謔,卻亮得讓燭火都失了顏色。眼尾的朱砂痣隨著眼波輕顫,像落進玉杯的一點胭脂。
    她唇角揚起的弧度恰好露出兩顆貝齒,連平日裏刻薄的眉梢都柔成了春水,整個人仿佛被月光浸透,漾著溫潤的光。
    這下,是真的讓人挪不開眼。
    雲燼塵站在陰影裏,胸膛起伏得更加厲害。
    她像個妖精。
    要將人吞吃入腹,還要讓人心甘情願赴死的妖精。
    “真乖。”她指尖蹭過他發燙的耳垂,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緩,“這才是我的好弟弟。”
    “既然你這麽乖,姐姐有件禮物送給你。”
    雲燼塵做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聽到禮物兩個字從她口中吐出。
    緊接著,他就見雲綺拿出了一個木匣子。匣蓋掀開的刹那,燭光映出裏麵放著的東西。
    是一條——狗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