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任誰都難辨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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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綺向來不把所謂貞操觀念放在心上。
    於她而言,人活一世不過圖個痛快,男女間的歡好本就是最直接的愉悅。
    當然,這也得挑人。
    此刻氣氛烘得人發燙,與自己的前夫發生些親密事,總不算犯法吧?
    幸好霍驍休了她,事後應該也不會讓她負什麽責任。
    霍驍的氣息有些粗重。
    終於扼住她作亂的手腕,嗓音喑啞得像是裹著沙礫:“…別鬧。”
    他知曉她向來膽大妄為。
    可此刻並非做那種事的時機。
    更何況,他們如今算什麽身份。無名無分,他如何能碰她。
    但胸腔裏翻湧的熱意卻在叫囂,催著他貼近些,再貼近些。
    他剛伸出手,雲綺便順著力道坐到他腿上。
    他身軀高大,將她襯得愈發嬌小,隻需輕輕收攏臂膀,便能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
    衣料相觸的沙沙聲裏,兩人貼得再無半分間隙。
    某處受到擠壓,想要去隱秘處探尋的渴望無法克製,霍驍的呼吸陡然加重。
    偏偏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穗禾的聲音:“小姐,我聽人說您上了這輛馬車,您在裏麵嗎?”
    穗禾先前被雲綺叫去將伯爵府贈與的那幾樣東西打包裝好,壓根也不認得這是霍驍的馬車。
    聽人說小姐上了這輛車,她隻當是小姐叫了回侯府的馬車,便提著包袱找了過來。
    車內的霍驍瞬間繃緊脊背,握在雲綺腰側的手掌驀然收緊幾分。
    此刻他們兩人交疊的姿態若被窺見,任誰都難辨清白。
    當然,本來也不算清白。
    雲綺聲調裏帶著幾分從容:“我在,但我在整理衣裳,你先別進來。”
    穗禾不知道小姐整理衣裳為什麽不讓自己進去伺候,但立馬應下。
    她還沉浸在小姐今日大放異彩的喜悅中,抱著包袱難掩興奮:“小姐真厲害,說要拍下裴丞相的茶餅真就拍下了,還把伯爵府的贈禮都拿了過來。小姐放心,我把東西打包得可小心了。”
    穗禾也不知道小姐怎麽會知道,那茶餅是裴丞相捐的。
    她這話音剛落,車內的霍驍卻猛地目光一沉。
    說要拍下裴丞相的茶餅,真就拍下了——這是什麽意思?
    她果然早就知道那茶餅是裴羨所捐?果然是為了見裴羨才費盡心思?
    雲綺明顯感覺到車廂內原本潮熱的空氣驟然結冰。
    霍驍的臉色陰沉如烏雲密布,連在她發間呼出的氣息都變冷了。
    人怎麽可以在同樣的關鍵時刻翻車兩次。
    雲綺眨了眨眼:“那個……”
    現在再編什麽,好像也沒必要了吧?
    霍驍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將她從身上抱下來。
    胸腔裏像塞著團燒著的亂麻,悶得發脹,他卻硬生生壓下翻湧的情緒。
    冷著臉,還是從齒間擠出一句:“……天晚了,這輛馬車送你回侯府。”
    話音未落,他已掀開車簾跨步而下。
    明明是霍驍的馬車,卻是他從馬車上下來。
    穗禾抱著包袱站在車外,怎麽也沒想到車廂裏竟還有旁人,更沒想到會是那位戰功赫赫的霍將軍。
    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她渾身猛地一顫,懷裏的包袱險些掉在地上,聲音也跟著發抖:“將、將軍?”
    霍驍背對著車廂,聽見她的驚惶問候,也不會對一個丫鬟質問什麽,隻冰冷吩咐道:“上車伺候你們家小姐。”
    穗禾戰戰兢兢上車,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麽話:“小姐,我……”
    “不怪你,我又沒告訴你車裏有別人。”穗禾才剛開口,就聽見小姐道。
    雲綺神色散漫,像是也不把霍驍的離開放在心上,甚至還心情不錯。
    “正好蹭了輛馬車,還省了我們雇馬車的錢,坐下吧。”
    *
    回到侯府的時候天都黑了。
    一進府門,便覺氣壓低沉如烏雲壓頂。下人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目光頻頻往雲綺身上瞟。
    顯然伯爵府競賣會的事已經傳回了侯府,何況雲汐玥還比她早一步回府。
    昭玥院內,雲汐玥早已眼眶通紅,伏在蕭蘭淑肩頭,哭得泣不成聲:“娘親,是不是玥兒太沒用了……無論做什麽,都比不上姐姐。”
    “您讓我拿去捐贈的玉如意那般珍貴,竟連姐姐隨手畫的一幅畫都比不過。”
    “還有,您為了我今日露麵,特意讓人為我買來綾羅錦緞又量體裁衣,還讓妝娘為我那般細致梳妝,可最後……” 她喉間哽著泣音,“卻是姐姐一出場,所有人都隻看她……”
    蕭蘭淑摟著女兒顫抖的肩膀,隻覺心肝都要被哭碎了。
    她實在想不通,為何霍驍與謝家小世子會為雲綺那幅破畫爭破頭。
    兩個人一個是被雲綺下藥休了她,一個是從前就跟雲綺不對付,是都突然得了失心瘋嗎?
    玥兒說,雲綺今日發間隻插了一株盛放的牡丹,可往眾人麵前一站,就將她襯得像是失了顏色。
    此時此刻,蕭蘭淑無比後悔。
    從小到大她對這個假女兒嬌生慣養,由著她每日泡花瓣浴、吃牛乳糕,硬生生將肌膚養得像剝殼雞蛋般水嫩透光。
    反觀自己的玥兒,當了這麽些年丫鬟,肌膚粗糙黯淡,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將肌膚養得如雲綺那般細膩的。隻能靠著上妝修飾。
    念及此,蕭蘭淑眼裏閃過一絲陰冷。
    她抬手示意周嬤嬤近身,聲線像毒蛇吐信:“先前用在那姓方的小賤人身上的雪融散,還有剩的麽?”
    蕭蘭淑所說的小賤人叫方妙音,父親是街頭賣藝的雜耍班班主。
    方妙音雖出身低微,卻生得柳眉杏眼,兩年前在西街賣糖畫時被雲正川撞見,有意納她為姨娘。
    雲正川怕蕭蘭淑吃醋,便瞞了半月,卻不知蕭蘭淑早從賬房流水裏瞧出端倪。那什麽江南衣料、翡翠簪子,原是給那狐媚子備的。
    蕭蘭淑麵上不動聲色,暗地卻讓周嬤嬤買通戲班子的人,往方妙音的飯食裏摻了雪融散。
    這藥粉是京中貴婦人私藏的陰損方子,混在飯食裏無色無味,每日一錢,不出月餘便能叫人麵上生滿紫斑,潰爛流膿,即使愈合也會留下滿臉瘢痕。
    那方妙音在當時,先是麵上冒出細密的紅疹,接著潰爛流膿,紫斑爬滿整張臉。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哪受得住這種怪病的打擊,一時想不開就……
    周嬤嬤立馬回道:“回夫人,還剩一罐。”
    雲汐玥不知娘親是在說什麽。蕭蘭淑卻扶住她肩膀,眼神陰鷙:“玥兒,誰擋了你的路,娘親都會替你鏟除。”
    從前這些年她對雲綺嬌慣著,不過是因為她以為她是她女兒,哪怕她蠢笨無知,尖酸刻薄,在外名聲差得很,她也一貫縱容。
    可現如今,這個雲綺既不是她女兒,隻不過是個不知來路的野種,卻憑空享受了侯府多年尊貴寵愛。還將她的親女兒虐待了整整兩年,讓玥兒身上傷痕累累。
    還談什麽從前的情分,她甚至恨不得將她掐死。
    她這般不知好歹,自不量力,已經從雲端跌落泥沼卻還不老實,處處想搶走玥兒的風頭,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這些日子,雲綺是不是隻能吃廚房送去西院的那些下人的夥食?”
    蕭蘭淑忽然放軟聲調,擦掉女兒眼角的淚珠,慈母一般吩咐,“自明日起,恢複她從前的吃食,她從前是大小姐時喜歡吃什麽,就給她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