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甘情願戴上狗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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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這句話,他的身體猛然變得更加僵硬,掌心忍不住蜷起。
    雲綺與他拉開幾分距離,站起身來,低頭看他時眼神散漫:“你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吧。”
    “我給你帶了飯,穿上衣服後就去吃,來之前我讓穗禾熱過了。”
    她對他說話時,永遠都是命令式的語氣,而非詢問他的意願。
    根本就不在意他此刻有沒有力氣和胃口吃東西,而是他隻能聽她的話。
    雲燼塵這才注意到,雲綺來時除了藥箱,還帶來了一個食盒。
    雲綺走過去掀開盒蓋,將四菜一湯逐一擺上桌麵。碗碟沿凝著的熱氣,在冷寂的屋子裏洇開一片暖霧。
    雲燼塵看過去,見那些菜像是都沒動過。
    他微微一怔,啞著嗓音問道:“……這是你的晚膳?你沒有用晚膳?”
    雲綺倚著桌沿撥弄茶盞,語氣懶洋洋的:“我不餓,而且要保持身材。”
    他卻忽然抿住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你胃不好,不吃晚膳會胃疼。”
    半晌,又沉默地補了一句。
    “而且,你已經很瘦了。”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她嫌棄廚房送的晚膳是下人吃的飯食,一口都沒動。結果後來她蜷在床上臉色發白,胃疼得額頭都滲出冷汗來。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想要保持身材。明明她的臉還不及男人手掌大,看上去腰身盈盈一握,手腕也細得像他指節一握就能輕鬆攏住。
    明明自己發著燒一天沒吃飯了,反倒擔心她一頓不吃會胃疼。
    “你怎麽這麽煩?”雲綺不耐煩道,“知道了,那你就趕快把自己收拾好,下來陪我一起吃。”
    雲燼塵不再吭聲,深吸口氣將自己身上擦拭幹淨,又赤裸著上身強撐著下床,從櫃裏找了身幹淨的裏衣換上。
    雲綺就在坐在桌邊看著他,可他已經不再覺得,在她麵前裸露身體是什麽羞恥的事情。
    或者說,他甚至已經習慣了。
    反正……除了那裏,他身上的每一處她都已經看過了。
    雲燼塵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腦袋也昏昏沉沉,但他還是坐在了桌子前。
    雲綺屈尊降貴,甚至給他盛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排骨湯。
    他的確一天都沒吃東西了,端起湯碗啜飲了一小口。
    溫熱的湯汁滑過喉嚨,卻依舊沒能驅散身體裏的寒意,隻覺得胃裏空蕩蕩的,喉嚨似長了刀片般,連吞咽都有些費力。
    他是因為生病吃不下,雲綺卻是挑挑揀揀,隻夾了幾口翡翠蝦仁吃。原本夾了一塊清蒸魚肉,一看見裏麵有刺,立馬皺了皺眉,又放下了。
    雲燼塵見狀,知道她是想吃魚又懶得挑刺,默不作聲地伸手拿過了她的筷子。
    他仔細地將魚身上最鮮嫩的中段肉夾下,又將魚刺一點點剔除幹淨,把沒有一絲刺的魚肉,規整地放到雲綺麵前的碟子裏。
    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明明他是發燒生病的人,結果卻還是他這個生著病的人伺候著雲綺。
    雲綺挑了挑眉。
    果然,弟弟什麽的才是姐姐最好的仆人。
    除了暖床,弟弟也是生來就該給姐姐挑魚刺的。
    雲燼塵隻喝了一碗湯便放下湯匙,說自己吃飽了。雲綺也不過挑著蝦仁和去刺的魚肉淺嚐幾口。
    兩人用完膳,他便起身將殘羹冷碟一一收進食盒,碗碟邊沿碰撞時發出細碎的輕響,卻襯得屋內越發靜謐。
    雲綺起身時,雲燼塵驀地攥緊食盒邊緣,呼吸忽然一滯,聲音不自覺繃緊:“你……要走了嗎?”
    她轉眼看他,眼尾弧度微挑:“怎麽,不舍得我走?”
    “……不是。”他抿唇否認。
    或許是生病的軀體被抽走氣力,連心髒都透著異樣的脆弱。當想到她要離開,胸腔裏忽然漫上大片空茫。像是隻餘空落,在空蕩蕩的肋骨間穿梭。
    終究隻是垂下眼睫,長睫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掩進這片晦澀的暗裏。
    雲綺卻漫不經心道:“我不走,至少等你睡著了再走。省得你病死在這破屋子裏,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雲燼塵不自覺屏住呼吸。
    ……等他睡著了,她再走。
    那若是,他不睡著呢?
    她會一直留在這裏,陪著他嗎?
    心跳幾乎無法控製地,加快起來。
    簡單的洗漱之後,雲燼塵重新躺回床上,而雲綺果真沒走,從他的書架上抽了本《山海經》,便蜷在五步外的圈椅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
    他強迫自己閉眼,可睫毛卻總在眼瞼下輕輕顫動,餘光不受控地往她那邊飄。燭火將她的影子投在帳角,書頁翻動時,發出窸窣輕響。
    “不睡覺,看我做什麽?”她忽然抬起頭來,眉峰微蹙。
    他喉結滾動,將視線挪向床頭櫃的水碗,試著換個話題:“你來的時候……喂了我水麽?”
    他記得當時他口很渴。
    記憶裏的確有冰涼的觸感掠過唇瓣,甘冽的水送入他口中。可那時他燒得意識模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是啊,” 她又翻過一頁,目光仍停留在插畫上,“明明啞著嗓子喊‘水’,遞到你嘴邊卻牙關緊咬,灑得我滿手都是。”
    他怔了怔,下意識追問:“那你是怎麽……”
    “怎麽喂你的?”她忽然抬眼,視線掃過他的神色,“當然是我喝了含在嘴裏,再一口口渡給你的,不然你怎麽喝到的。”
    話音剛落,雲燼塵隻覺頭頂轟然炸開驚雷,瞳孔幾乎一瞬間縮緊。
    她說,是她喝了水含在嘴裏,喂給他的。
    她的話像把灼熱的刀,在他混沌的腦海裏刻下明晰的畫麵。
    他仿佛看見,她的唇覆上他的,溫軟的觸感混著清水的涼意,渡進他幹涸的喉間。
    一次又一次,他無意識地張開嘴,吞咽下帶著她體溫的甘洌。
    雲燼塵胸口劇烈起伏著。
    雲綺皺眉將書重重扣在膝頭:“你到底睡不睡?再磨磨蹭蹭,我可要走了。”
    他聽見自己從唇縫裏擠出個喑啞的音節:“……睡。”
    屋內隻剩桌邊一盞燭火。
    也不知翻了多少頁書,雲綺的哈欠聲漸次頻繁,困意裹著燭火的暖意漫上來。
    她瞥了眼床榻上靜臥的人影,眼皮已經困得睜不開,索性蜷進圈椅裏小憩。
    冷硬的椅棱硌得人腰背發疼,讓她即使閉著眼也忍不住蹙緊眉頭。
    迷迷糊糊間,隻感覺有雙手臂將她抱進懷裏,讓她本能地蹭了蹭熱源,對方抱著她的手臂也越發收緊。
    再睜開眼時,屋內一片漆黑。
    桌上的燭火不知是自己熄滅了,還是被人吹滅了。
    她觸到床榻的被子,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躺在了床上。
    “……雲燼塵?”
    她喚了聲,聲音裹著幾分未醒的慵懶沙啞。
    黑暗中無人應答,卻有個冰涼的物件被輕輕放進她的掌心。摸上去是金屬質感,像是一條鎖鏈。
    她輕輕一晃,隻聽見發出清脆的聲響——鈴鐺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