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弟弟不就是家生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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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驟然凝滯。
    雲綺睨向雲燼塵朝自己伸出的手,慵懶眼波裏掠過一縷玩味。
    沒記錯的話,這是雲燼塵第一次主動喚她姐姐。
    上回還是他被誣偷吃貢橘遭了鞭打,她替他敷藥後,半是循循誘導才讓他吞吐出那聲生澀的“姐姐”。
    此刻他卻這般主動。
    是因為霍驍在場?
    雲燼塵就那般懸著手,既不收回,亦不探近,隻靜候她的回應。
    他始終未將目光轉往霍驍身上半分。
    雲燼塵垂下眼瞼,眼底情緒不明。
    曾經做過夫妻又怎樣。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更何況,姐弟是比夫妻都更要牢固的關係,不是嗎。
    雲綺唇角微牽,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男人多了,爭風吃醋隻會讓人煩。
    雲燼塵這點就顯得很聰明。
    想討她歡心,自然要投她所好。
    雲燼塵這點藏在睫羽下的小心思,她看得分明。但不得不說,他這聲姐姐還是取悅到她了的。
    霍驍感覺到了。
    雖然眼前的少年什麽都沒說,甚至自始至終都不曾看他,他卻感覺到了一種森冷的敵意。
    他下意識眉頭微蹙,周身氣場愈沉。
    懷中的雲綺卻歪過頭,眼尾漫著慵懶笑意,白玉般的手指隨手探了出去,聲線散漫:“那便你抱我回去好了。”
    雲燼塵低垂的睫毛微微顫動。
    他的手臂虛虛環住雲綺的腰肢和膝彎,像是抱著一件易碎的琉璃。
    卻在將人抱起的刹那,悄無聲息地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那張沉寂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順從。
    換了人抱的雲綺沒有絲毫不適應,朝霍驍輕快地擺擺手,眼波流轉間皆是愉悅:“謝謝霍將軍送我回來。”
    霍驍望著這個方才還與自己在馬車內激烈纏吻的少女,此刻卻愜意地倚在另一個少年懷中。即便那人是她名義上的弟弟,親昵的姿態也很刺目。
    喉間像是被什麽哽住,半晌才吐出三個字:“…不必謝。”
    …
    霍驍離開後,雲燼塵抱著雲綺往侯府內緩步行去。
    此時,蕭蘭淑還未帶著雲汐玥回府。
    雲肆野剛從自己院中邁出,便望見不遠處兩道交疊的身影。
    他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定睛細看,才發現那確實是雲燼塵將雲綺橫抱在懷,正往西院方向而去。
    少年暮灰的衣擺垂落如靜水,懷中人淺青的裙裾輕輕晃著。
    更紮眼的是少女藕節似的手臂竟勾住少年脖頸,在月光下晃出一片欺霜賽雪的白。
    雲肆野當場睜大眼睛。
    他直接伸手抓住身旁小廝,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看向雲綺和雲燼塵的方向:“那是怎麽回事?”
    小廝被拽得一個趔趄,忙不迭答道:“回二少爺的話,聽說是大小姐今日在宮宴上不慎傷了膝蓋,三少爺方才特意出府去迎,將大小姐抱進來的。”
    “受傷?”雲肆野皺眉,麵上更是一臉疑惑,“不過是去參加個宮宴,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傷?難不成是在宴席上與人起了爭執?”
    小廝連忙搖頭:“具體是何緣故,小的也不清楚,不過是聽前頭門房說起的。”
    聞言,雲肆野有些不耐煩,一把將抓住小廝的手鬆開。
    他看著雲燼塵抱著雲綺往西院走,兩人相偎相依的姿態落在他眼裏,讓他覺得不可置信。
    要知道,從前雲綺欺辱了雲燼塵多少次,根本是將他踩在腳下作踐。
    可如今呢?雲綺從侯府嫡女跌成了冒牌貨,往日的驕矜化作塵埃,他不趁機落井下石,報複回來也就罷了,竟還巴巴地跑去抱她?
    這算什麽?受虐狂嗎?
    越被踐踏越要湊上去討好?
    還有雲綺,從前眼高於頂,提起雲燼塵低賤胚子都不離嘴,恐怕被雲燼塵碰到衣角都要嫌惡地將那件衣服扔掉。
    而現在,她竟然願意讓雲燼塵抱?
    雲肆野忽然想起那日雲綺在自己麵前說的話。
    她說,她如今偏要關心雲燼塵,他們一個是冒牌千金,一個是低賤庶子,天生就該相擁著舔舐傷口、彼此慰藉。
    所以,她不隻是嘴上說說。
    她竟真的與雲燼塵攪在了一處?
    雲肆野盯著那兩抹逐漸淡去的影子,不知為何,心間騰起股說不出的煩躁。
    明明,以前雲綺的眼裏隻有他和大哥這兩個嫡親哥哥,什麽時候會樂意多看雲燼塵一眼。
    而現在,她反倒是根本不對他多看一眼。
    …
    雲燼塵抱著雲綺回到竹影軒,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鋪著軟緞的床榻上。
    他剛要開口說想看她的傷,雲綺便蹙眉道:“被煙花火藥弄得渾身髒死了,我要沐浴,你先回寒蕪院吧。”
    語氣隨意得像打發個無關的仆從。
    對雲綺來說確實如此。
    弟弟,不就是家生仆麽。
    她願意讓他抱回來,已經是獎勵他了。
    雲燼塵唇線微抿,終究沒出聲,隻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垂眸退了出去。
    穗禾緊隨其後進來,便開始著手準備沐浴事宜。
    柏木浴桶在屏風後,往桶中注入燒好的沸水,又兌入井水調至溫熱,隨後掀開檀木箱取出曬幹的玫瑰、茉莉花瓣撒入水中。
    矮凳上整齊擺著茉莉香胰子和浴鹽,雪白軟巾疊得方正,雲綺沐浴後要穿的雪紡寢衣也掛在了屏風前的朱漆衣架上。
    溫熱的水汽逐漸氤氳開來。
    沐浴之後,雲綺從屏風後款步而出。
    其實她受的傷根本沒那麽嚴重,並不至於真走不了路。隻不過是她肌膚嬌嫩,所以稍微磕碰一下,淤青也顯得觸目驚心。
    那副疼得受不住的模樣後麵全是裝的。
    她就是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為了救皇後傷得很重,連路都走不了了。
    這些總會傳到皇後耳朵裏去的。
    她既然出了手,自然要讓收益最大化。
    雲綺半濕的墨發如海藻般垂落在肩頭,發尾還凝著幾滴水珠,順著天鵝頸滑到衣領。她抬手撥弄濕漉漉的鬢角,露出耳後浸了熱水後愈發瑩潤細膩的肌膚。
    寢衣鬆鬆垮垮。領口微敞處,鎖骨下方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她赤著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足踝纖細白皙,紅繩上的鈴鐺隨著步伐發出細微的顫響。
    穗禾將浴桶收拾妥當,連忙捧著幹發的軟巾迎出來。
    一抬眼就見小姐懶洋洋地靠在榻上,任半濕的發絲滴著水,在寢衣上洇出小片水跡。
    燭火映得小姐臉頰紅撲撲的,眼尾微微上挑,整個人透著股剛出浴的慵懶媚態,連她看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嗚嗚,小姐也太美了。
    連她一個女子看了,都像是要被勾了魂。
    忍不住咽咽口水,做起正事:“小姐,奴婢幫您把頭發再擦幹一下吧。”
    雲綺卻隻單手托著腮,懶懶擺手:“懶得擦了,任它自然幹就好,你下去歇息吧。”
    穗禾忙不迭應了,將軟巾輕輕擱在妝台,旋即退了出去。
    雲綺隻覺倦意漫上來,便闔了眼倚在榻上小憩。
    誰知穗禾才退下片刻,即便雙目緊闔,她也察覺到有道氣息隔著紗帳,緩緩貼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