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再來一次,他也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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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雲硯洲看著雲綺吃完一整塊栗子糖糕。
他眼底泛著一絲淺淡的暖意,抬手給她斟了杯碧螺春。
指尖落處,瓷杯輕響。茶盞裏浮著新綠的茶葉,帶著清淡茶香的熱氣氤氳在空氣中。
雲綺捧著茶盞喝了兩口,臉上一片滿足,眼神亮如秋水,聲音也軟軟的:“大哥怎麽對我這麽好,我最喜歡大哥了。”
明明方才他拿戒尺打她的時候,她還倔強地別過臉,渾身豎起刺,氣他、怨他。
這會兒卻因為一塊點心就被打動,說最喜歡他。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倒是不記仇。
雲硯洲自幼便比常人早熟,便是繁雜政務到了他手中,也總能平和料理,遊刃有餘。
然而在她麵前,卻隻覺得事情發展總超乎他預計和掌控。
雲硯洲開口道:“把手給我。”
雲綺乖乖將右手伸過去。
他拿起案頭的月白手帕,蘸了些溫水,在少女方才捏過糖糕的指尖細細擦拭,連指節上沾到的碎屑都一一清理幹淨。
她剛要將手縮回,便聽見他淡聲道:“另一隻手,也給我。”
雲綺睫毛動了動,有些不情願地伸出左手。
像是不願意回想受戒尺的事情來。
雲硯洲望著她掌心的紅痕。
雖比剛打完時消了些腫脹,卻仍泛著蜿蜒的淡粉色,像朵被雨打蔫的桃花,橫亙在雪白的掌心。
他垂眸掩去眼底情緒,用手輕抬起她的手腕,將那隻小手托在自己掌心,另一隻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藥罐。
什麽都沒說,隻用指腹蘸了些裏麵乳白色的創傷膏,沿著她手心的紅痕輕輕揉開。
動作輕得像是在對待什麽精細文物,像是生怕稍重些便會把人碰疼。
但即便如此,少女還是眉頭皺得很緊。像是忍著痛,睫毛簌簌顫動,眼眶又冷不丁泛起一圈紅。
就這一次。
雲硯洲看著眼前人泛淚的眼尾,撫過她腕間跳動的脈搏。
他心裏這樣想。
但願她能記住這掌心的痛,也真能將他的話記在心上。
再讓他打一次……他也舍不得了。
*
吃完了點心,又上完了藥,雲綺從雲硯洲的書房裏出來。
夜幕已沉沉籠罩侯府,廊下燈籠依次亮起,暖黃的光暈沿著回廊流淌,將石板路照得發亮。
雲綺剛邁出墨硯齋門檻,正要往竹影軒走,蘭香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來到她麵前,語氣帶了幾分想要硬氣,卻又控製不住內心對她本能恐懼的生硬:“大小姐,我們二小姐請您去鏡月湖邊說說話!”
蘭香抬手指向墨硯齋西側。
遠遠望去,侯府的鏡月湖在夜色中泛著幽藍光澤,湖心小築的燈籠倒映在水麵,碎成一湖搖晃的星子,岸邊殘枝的影子被月光剪得單薄,隨夜風輕輕晃動。
雲綺挑眉,唇角揚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家小姐想和我說什麽?”
蘭香眼裏閃過一絲心虛:“大小姐過去,自然就知道了。”
雲綺扯了扯嘴角。
不動腦子也能猜到,雲汐玥找她定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尤其是雲汐玥今日看見,她翹首以盼等待回侯府的大哥,回來後對她這個親妹妹沒有多加關注,反倒隻對她這個假妹妹上心。
怕是氣得晚飯都沒吃下吧。
雲綺倒是挺想看看,雲汐玥打算出什麽招來對付她。
她吩咐道:“前麵帶路吧。”
雲綺跟著蘭香往鏡月湖去,剛轉過湖岸的太湖石,抬眼便看見雲汐玥立在一棵虯結的老槐樹下。
她站的位置就在湖岸邊,月光將她的影子扯得老長,斜斜投在湖麵上,風掠過枯枝發出簌簌輕響。
看見雲綺的身影出現,回想起自己在大哥書房前看到的那一幕,雲汐玥袖口下的手陡然用力攥緊。
麵上卻將自己所有的嫉恨都壓了下來。
雲綺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目光又掃過雲汐玥有些僵硬的表情,揚起下巴懶散道:“找我有事?”
雲汐玥咬了咬唇,緩緩開口:“姐姐今日……是早知大哥回京,故意出府偶遇,才被大哥帶回來的吧?”
這人好會腦補。
雖然她根本不是為了雲硯洲出府,雲綺仍漫不經心回複道:“是又如何,你管得著麽?”
雲汐玥唇齒間的力道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就知道,她都是故意的。
雲綺從前隻是惡毒,現在不光惡毒,還心機滿滿,讓人防不勝防。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扯出笑靨:“我隻是希望,姐姐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如今真正的侯府嫡女是我,大哥唯一的親妹妹也是我。”
“即便姐姐費盡心機接近討好大哥,血脈也是你永遠跨不過的鴻溝,我才是與大哥最親的人。”
“是嗎,”雲綺卻拋出不痛不癢的一句,“那還真讓人羨慕呢。”
這輕慢的態度如同一把鹽撒在傷口,灼得人氣血上湧。
雲汐玥最痛恨的,就是雲綺這樣的態度。
憑什麽?
如今她和雲綺,一個是身份尊貴的真千金,一個是不知來路的冒牌貨。本應該是她高高在上,雲綺卻總是這樣,仿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甚至說話時還帶了幾分嘲意。
她的肩膀幾乎微微發顫:“……姐姐若肯日後對我客氣些,與大哥保持距離,我也不是不能放下從前的那些事,與你和睦相處。”
雲綺是真聽煩了。
她特意叫她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打幾句嘴炮吧?
不耐煩地睨她一眼:“你說完了沒,說完我走了。”
看到她這副模樣,雲汐玥再也忍不了了。
雲綺轉過身,才剛邁出兩步,身後卻忽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蘭香不知從哪兒發出的尖利叫喊:“不好了!二小姐落水了!大小姐把二小姐推進湖裏了!快來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