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小狗見到主人,當然會用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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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公年如今逾六十,早年隨先帝征戰沙場,憑赫赫戰功獲先帝親封鎮國公,在朝堂上極具威望。
    謝老夫人也身份尊貴,侯府嫡女出身,還是當今太後的親表姐。
    二人一生僅育有一子,該子婚後與妻子琴瑟和鳴,誕下唯一的嫡子謝凜羽。
    然而天不遂人願,謝凜羽三歲時,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因悲痛鬱結難解,不久後也撒手人寰,臨終前隻將一枚平安扣緊緊塞在謝凜羽手心,願他平安長大。
    謝凜羽從小由祖父和祖母養大。謝老夫人疼惜孫子自幼失去父母,對他百般溺愛。謝老爺子則一心想將這唯一的嫡孫教養成才,從小對他管教很是嚴厲。
    反正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謝凜羽也算是野蠻生長,既沒因溺愛變得驕縱無度,也沒因嚴管變得怯懦寡言,隻養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性子。
    又因為家世顯赫,是鎮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又是當今太後的表侄孫,成了京城無人不知無人敢惹的小霸王。隻有在太後和祖父母麵前,才會收斂一點自己的脾氣。
    當然,現在有了更讓他能收斂脾氣的人。
    原身小時候還是常隨雲正川來鎮國公府走動的。
    後來新帝登基,念及鎮國公早年功勳卓著,又憐他痛失獨子,特下旨允其致仕,不必再入朝理事,鎮國公府也隨之淡出朝堂,永安侯府與鎮國公府的來往便疏淡了許多。
    兩年前原身和謝凜羽鬧掰後不久,邊境蠻夷來犯,鎮國公府奉旨戍守邊關,謝凜羽也被一起帶去。直到前些日子,他們才重返京城。
    這段時間,雲綺雖然已經見了謝凜羽好幾次,卻一直沒有去過鎮國公府。
    上次在歸雲客棧,雲綺讓謝凜羽先回去,說等有空了就去國公府找他,的確不算騙他。
    因為她本來就是打算去一趟鎮國公府,看望一下謝老爺子和謝老夫人的。
    就算不是為了拉近和鎮國公府的關係,這兩位老人小時候對原主也算得上親厚,於情於理,她都該去拜訪一下。
    而此時,鎮國公府。
    礪鋒院中落了不少枯黃的梧桐葉,風一吹便簌簌作響,深秋的涼意裹著簌簌聲漫進屋子,給少年的心底更添了幾分煩躁。
    謝凜羽被迫坐在桌前,身著一襲的暗紅錦袍的身子歪斜。右手握著支狼毫筆,筆杆子攥得死緊,卻半點心思都沒在功課上。
    距離那日早上他從歸雲客棧出來,已經是第三天了。
    那日他走的時候,阿綺說有空會來國公府找他。還說她這次不是騙他,會說話算數。
    可都已經第三天了,阿綺!怎麽!還不來!
    謝凜羽像身上長了虱子似的,渾身不自在,怎麽坐在椅子上都不得勁,簡直是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度日如年。
    想跑去永安侯府找她,大白天的也不能翻牆。
    可就算是晚上,他也不敢去。
    沒有阿綺的允許就擅自翻牆去找她,搞不好又要挨巴掌。
    雖說挨她的巴掌他也很喜歡,還莫名有點上癮,時不時回味那日她扇巴掌時帶來的香風……但是他又不想惹她不高興。
    她要是心情不好,就算見了麵,扇了他巴掌,之後肯定也還得冷著臉讓他滾。
    謝凜羽對著空白課業齜牙咧嘴,劍眉擰成一團,腮幫子微微鼓著,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臉上,勾勒出少年利落的下頜線與高挺的鼻梁,帶著點孩子氣的焦躁,又偏偏那般桀驁出挑,是讓人挪不開目光的好看。
    馬車在鎮國公府朱紅大門外停穩,車簾便被輕輕掀開。
    雲綺走下車來,抬眼便見門前兩尊石獅子威嚴立著,門楣上鎮國公府的四字匾額漆色溫潤,透著幾分久居世家的沉穩氣派。
    她吩咐車夫將她備下的禮物拿出來。
    話音剛落,門邊值守的門丁已迎上來,詢問她的身份和來意。
    雲綺淺淺頷首:“勞煩通稟一聲鎮國公與老夫人,就說永安侯府雲綺聽聞他們二老回京,特來登門看望。”
    門衛這才認出來人,不敢怠慢,應了聲“小姐稍候”,便轉身快步往裏傳報。
    此時府內正廳裏,謝老爺子正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手裏拿著本舊棋譜,鬢角霜白卻脊背挺直,眼神依舊清亮。
    一旁的謝老夫人端坐椅上,手裏繡著塊帕子,銀白的發絲用玉簪端莊挽著。眼角帶著些許細紋,麵容溫和慈祥。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回京後安頓的瑣事,聽門廳通報之後,老兩口皆有些意外。
    他們記起了雲綺。
    那孩子小時候常來府上和凜羽那小子玩,後來也不知是怎麽了,兩個孩子便鬧得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謝老爺子之前問過一嘴,結果自己孫子聽見雲綺這兩個字,都立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還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雲綺,看見她就煩,聽見她名字也煩。
    謝老爺子和謝老夫人都不怎麽過問外界的事情,又剛回京安頓好不久,但也聽說了雲綺並非永安侯府真正的嫡女,而真千金另有其人之事,不禁感慨世事難料。
    雖說原身在外界傳言中蠢笨草包,聲名狼藉,但在兩個老人眼裏,外界傳言聽聽便罷,觀人觀心。
    他們對原主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唇紅齒白、心性純粹的漂亮小丫頭。晚輩特意過來看望,也是這孩子有孝心,他們自然歡迎。
    又一想到自己孫子對人家丫頭深惡痛絕的樣子,謝老爺子還囑咐了一句,別告訴謝凜羽。怕孫子知道了,過來找麻煩。
    雲綺跟著下人穿過幾重院落,石子小徑兩側栽著老桂,殘留的桂香一路引著她進了正廳。
    正廳內,謝老爺子與老夫人端坐。
    雲綺進門後,看到兩位老人,臉頰帶起淺淺微笑,斂衽屈膝行了個標準的福禮,聲音清亮卻不張揚。
    溫順道:“謝爺爺,謝奶奶,聽聞二位回京,阿綺一直想著來探望你們,也不知今日貿然過來是否叨擾。”
    兩位老人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隻見她一身淺色襦裙襯得她肌膚瑩潤,眉眼清麗,唇瓣不點而朱,連說話時的神態都透著溫婉知禮,讓人一看便心生親近。倒是與小時候大為不同了。
    謝老夫人也是眼前一亮,語氣帶了幾分親近:“你這孩子,出落得越發漂亮了。你惦記著來看望我們這兩個老人家,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快坐吧。”
    雲綺在廳內的椅上坐下。
    此時,礪鋒院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福掀開門簾,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少,少爺!”
    謝凜羽正坐在窗邊煩躁地轉著筆,聽見這慌慌張張的動靜,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慌慌張張什麽,沒看見你家少爺正煩著嗎?”
    阿福立馬道:“少爺,您不是日日讓我在門口盯著嗎?雲大小姐來咱們府上了!”
    謝凜羽手裏的筆啪地掉在桌上,整個人蹭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睛睜大,聲音也拔高好幾分:“你說什麽?阿綺來了?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少爺,”阿福用力點頭,“雲大小姐去了正廳,正在和老爺子和老夫人說話呢。”
    謝凜羽猛地吸了口氣,方才還皺著的臉瞬間亮了,眼底的煩躁全被掩不住的雀躍取代,連手都有點發顫。
    他轉身就要往正廳跑,剛跨出門檻又猛地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急忙折回來,在櫃子裏翻來翻去,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在找什麽。
    阿福撓了撓頭,看著謝凜羽翻箱倒櫃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少爺,您在找什麽呢?”
    謝凜羽頭也沒抬,手在櫃裏胡亂扒拉著,語氣不耐煩:“少多嘴,該幹嘛幹嘛去!”
    他自己偷偷摸摸做了好幾天的,連阿福這個天天貼身伺候他的,都愣是沒瞅見過。第一個看見的人當然隻能是阿綺!
    此時正廳裏,雲綺正陪著謝老夫人說話,聊得兩位老人越發舒心。
    剛提到幾句京郊的秋景,忽然聽見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一陣風掠過,一道人影咻地從門口竄了進來。
    謝老爺子和謝老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家孫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少年心思藏不住一點,幾步衝到雲綺麵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睛亮得驚人,語氣裏滿是藏不住的雀躍:“阿綺,你真的來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更摸不著頭腦。
    這小子不是說恨人家雲丫頭恨得牙癢癢,連聽見名字都要煩得不行嗎?
    怎麽這會兒也不知怎麽就得到消息跑過來了,滿臉歡天喜地的樣子。還一把抓住人家姑娘家的手,真是胡鬧!
    謝老爺子剛要動氣訓人,目光掃過處,忽然瞧見自己孫子後腰上竟掛了個物件。
    像是用淺灰兔毛混著銀白細絨縫的毛穗子,蓬鬆鬆垂在腰後麵,隨謝凜羽動作晃著,底端還綴著顆圓滾滾的白絨球,軟乎乎的一團。
    難道說,他們真是年紀大了?
    這是什麽京城當下時興的飾品?
    怎麽瞧著,那麽像一條……小狗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