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逐破樊籠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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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男人吃的避子藥?”
    這話一出口,都給顏夕聽愣了,眼睛瞪得圓圓的。
    給女子用的避子藥她倒不陌生,師父的醫書裏都提過好幾種。
    原理無非是用些性寒涼的草藥,讓女子胞宮裏的氣息不適合“精胞相合”,像地裏澆了太多涼水,種子落了地也紮不了根。
    或是加些能“通利”的成分,讓剛相合的氣脈留不住,沒法穩穩落在胞宮裏頭。
    可給男子吃的……她連聽都沒聽過。
    不過詫異歸詫異,顏夕腦子裏的醫理已經轉開了——男子要避子,總不能像女子那樣從胞宮下手吧?得從根源上想辦法才對。
    是用什麽藥材暫時困住男子的精氣,讓它沒法順暢運化?還是找些能讓精元暫時收斂的草藥,讓它暫時“沉眠”?
    可這麽一來,藥性就得拿捏得極準。萬一藥性太烈,傷了男子的根本,或是留下什麽後遺症,那豈不是糟了。
    顏夕越想越覺得新奇,又帶著點不確定:“給男子吃的避子藥……我以前從沒做過,也沒在醫書裏見過現成的方子。”
    “不過從道理上說,得找能暫時阻斷精氣運化的草藥才行,而且這藥材配伍得格外小心,既要有效果,還不能傷了身子……”
    說著,顏夕才反應過來,“等下,阿綺你要這種藥做什麽?該不會……”不由得臉色一紅。
    既然是要避子藥,肯定是為了做那事之後用。
    顏夕突然想到,雲綺已經嫁過一次人了,也不知她和那個長得薄情寡義的霍將軍有沒有過。
    但現如今阿綺已經和那霍將軍分開,卻想要男子的避子藥,是給誰用?
    難不成,還是那個像小黑一樣給阿綺接石榴籽的霍將軍?還是說,是那個替阿綺盤下酒樓妥帖打點好一切的七皇子?
    想是這樣想,顏夕也不好意思問出口。雲綺拍了拍顏夕的肩膀:“那阿言,我就拜托你了。”
    又補了一句,語氣體貼又善解人意,“若是做不出,也沒關係的。”
    怎麽可能做不出?
    顏夕一聽這話頓時來勁了。
    阿綺好不容易有東西想要,她就是從今晚就開始廢寢忘食翻醫書,也要把這藥研究出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柳若芙也到了。
    上次去悅來居,李管事還帶著人在修繕。
    這幾日過去,悅來居應該已經重新修繕得差不多了,雲綺得過去看看。
    三個人一同坐上馬車,不多時便到了先前的悅來居。
    與上次來時正門緊閉、門上掛著[本店已盤出]木牌的光景不同,這次的門扉大大敞開。
    隻是門口用一圈綢布做了圍擋,抬眼望去能瞧見大廳裏人影晃動,顯然是正在收拾打理。
    最顯眼的是門楣上的牌匾,已經不是之前[悅來居]那三個褪色的舊字,取而代之的是塊新製的烏木牌匾,上頭刻著[逐雲閣]三個鎏金大字,筆鋒舒展灑脫,瞧著便透著股自在氣。
    這名字是上次離開前,雲綺特意告知李管事的,如今掛在門上,倒比她預想中更顯大氣。
    關於這家酒樓的具體安排,雲綺先前從沒對旁人細說過,柳若芙和顏夕也隻當她是想要盤下這鋪麵,新開一家酒樓。
    卻沒人知道,雲綺要開的,是一家觀念多少與這世道相悖的酒樓。
    她要將這裏做成一家隻招待女子的酒樓。
    這世間的消遣去處,從來都是為男子而設的。
    勾欄瓦舍裏,台上唱的是男子愛聽的英雄誌、風月事,弦音裏滿是迎合男子的趣味,台下坐的是呼喝暢快的男客,酒氣與笑聲放蕩,沒半分女子容身的餘地。
    茶肆酒坊中,往來的是談生意、論時局的男子,茶桌旁說的是朝堂軼事、江湖傳奇,連說書先生拍醒木講的故事,也多是男子的功業與豪情,女子若貿然踏入,隻會引來滿座打量的目光。
    便是城外的獵場、巷中的賭坊,乃至秦樓楚館,全是男子肆意盡興的天地,就連那煙花巷陌,說到底也不過是女子伺候男子、看男子臉色的地方。
    反觀普通女子,能去的地方寥寥無幾。
    要麽是自家的後院天井,守著一方小小的天地,看日升月落。要麽是香火繚繞的寺廟道觀,伴著鍾聲與香火,求的多是家人平安、子女順遂。
    最多不過是趁著廟會集市,裹著嚴實的衣裙出門走一趟,買些胭脂水粉、針頭線腦。
    便是在這些地方,也得時時端著儀態,說話要輕聲細語,笑要掩著口,連腳步都得放輕,生怕失了規矩、落了旁人閑話。
    所以雲綺想打破這層束縛。
    她想讓逐雲閣成為女子的自在天地。
    在這裏,沒有對女子的審視,隻有年輕貌美的少年們端茶遞水、侍奉左右,將女子捧作座上賓。
    女子不必拘著禮儀規矩,喜歡靠窗便選臨窗的間,偏愛清淨便尋角落的座,不必看旁人眼色。
    不必怕人指點議論,興起時可與姐妹喝酒談天,將心底的煩悶與歡喜全說出來,也可放聲說笑,讓笑聲飄出窗外。
    更不必隻圍著家事打轉,可聽台上少年唱的軟語小調,可看屏風後繪的山水墨畫,也可與同座論詩品畫、聊些女兒家的心事,全憑自己的心意。
    這裏沒有男子的窺探,沒有世俗的約束,能真正讓女子放下心頭的拘謹,放下那些該如何、不該如何的規矩枷鎖。
    逐破樊籠天地闊,雲間共醉女兒春。
    雖然,即使一切真如雲綺這般預想,女子們也隻是能在這裏做片刻自在的自己。
    但至少,這可以是第一步。
    逐破樊籠的第一步。